第8頁 文 / 陳毓華
「哦。」
就這樣?她像對他的話毫無興趣?是他的演技太差嗎?佛列德偷偷瞟向逕自看書的烏鴉小黑,想在它身上得到奧援。
想不到,戴著老花眼鏡的小黑,卻用無聲的口形對他說:「你的演技太爛了。」不再理他。
「我想肯定是你做人太失敗,上樑不正下樑歪,要不然就是左岳打從娘胎就把冷僻、孤傲、邪惡,所有差勁的個性都帶到這個世界上來,那就是你的遺傳有問題,這樣,怪不得別人的。」無暇罵得順口,把她對左岳的怨氣拐彎抹角地一吐為快。當然啦,一不小心,她也連坐得把這個口是心非的老頭一併算進賬面。
她對別人的家務事沒興趣。何況他那種刻意偽裝出來的可憐相想騙誰?真受不了!她已經確定這個老頭並不像表面那麼單純了。她嗅到陰謀的味道。
啁,她的精神越發抖擻了。
「我想請你幫忙是有原因的,你是惟一敢跟左岳頂嘴的人,我雖然是他爺爺,偶而看見他凌厲的眼神和放蕩花心的態度都會心驚膽顫,這孩子根本不把我當一回事,再說,他要在外面被野女人掏空了身子,我晚年的依靠就毀了。」
他需要能讓左岳收心的人。當然,這是他的B計劃,A計劃就是必須有無暇的配合,假如她願意犧牲自己的時間,時時盯著他那不成器的孫子,讓他沒空到處沾花惹草,他的超世紀偉大計劃就成功一半了。
「沒興趣!本人鄭重的拒!!」她最討厭被人黏了,居然叫她扮演鼻涕的角色,有沒有搞錯?!「我就知道我說服不了你,可是,我都一把年紀了,不能看見自己的曾孫子出世,我死不瞑目啊。」軟功吃了鱉,改來哭調。
無暇想,現在傳訊那麼方便,這個億萬富翁會不會把台灣媽咪愛看的歌仔戲看透透,然後學個人木三分來唬她?
「人不要太貪心,你身邊有的是錢,又子孫滿堂。中國人有句話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還有,生養小孩又不是辦家家酒,現在人口爆炸,你只消動嘴要晚輩們去結婚生子,到時候兩腿一蹬,小孩誰養?還不是中你計的笨小子和笨女生吃虧。」
她居然用這種話堵他,她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關於這點你大可放心,只要左岳肯點頭結婚,以後的事由我來負責。」神啊,說這樣的謊話會不會下拔舌地獄,原諒他一次吧!無暇俏生生地轉了轉漂亮的眼珠。其實換個角度想,這場遊戲聽起來也蠻有趣的,把那個眼珠長在頭頂的男人,誘進婚姻牢籠讓他痛不欲生,似乎是個不賴的點子。
反正下地獄的人又不是她,那就玩玩吧!能把左岳那張八風吹不動的冷臉氣歪,真爽!左岳一點都不爽!他臭著臉,把Z交給他的照片往桌上一甩:「這是誰出的鬼主意?」
各地佳麗的沙龍照灑得到處都是。
「反正不可能是我。」Z很怕死,尤其是在左岳發飆的時候。
「是家裡那隻老狐狸設的陷阱吧!」窮極無聊的老頭。
「你想知道什麼,不如直接問我就可以了。」綠無暇晃呀晃的,旁若無人般逛進左岳全面禁止她進入的工作室。
她大方地坐在左岳對面,還吩咐Z去幫她端來消暑的飲料,又來了!左岳頭疼得瞅著她。那些混水摸魚的警衛們該死了!他們又讓這個滑溜的小魔女跑進來,很好,他暗暗咬住臼牙,有人要倒大霉了。
「問你?這個爛徵婚計劃是你的主意?」左岳要不是跟她還有一個桌面寬的距離,絕對會迎面撲殺了她了事。
「別那麼凶,我才不會把我的聰明才智用到這種沒營養的事情上面,禍首是你家那個老頭,亂贓我?你不是那麼沒擔當的人吧?!」
她又不是吃撐沒事得自找麻煩,左岳結不結婚,會不會絕子絕孫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她根本什麼都沒答應。
左岳被她輕藐的語氣惹火了。
「我簡直是引狼入室。」要是後悔能夠論斤秤兩,壓得他胸口沉甸甸的就有一座山那麼重。
「我不是大野狼。」
「你存心氣死我?」左岳沒有大吼大叫,他的語氣反見輕柔,一觸即發的怒氣,致命地蕩漾在他濃郁的眉結尖。
「你有見不得人的內疾,還是不可告人的絕症?要不然何必氣成這樣,只不過是娶老婆,又不是要你像不可能任務中的男主角去偷竊機密,不過我想你的能耐也不夠。別發火,不是我看不起你,根據我得來的資料,你是個沒心沒肺的花花公子,換女朋友的速度,可以媲美古時候得花柳病死翹翹的風流唐璜,還有什麼哩……」綠無暇洋洋灑灑地說了一篇叫人膽戰心驚的話。
Z都快哭出來了。
這兩人只要一見面莫不火花四濺,雖然到後來總是相安無事,可是心臟不好的他卻總是飽受驚嚇,唉。
可是接著,無暇從包包裡掏出一本筆記本,裡頭密密麻麻寫的居然都是有關左岳的大小事跡。
「……你十六歲那年,有個跟你同校的女孩對你一見鍾情,變態得跟了你上學三年,後來因為你升級考試跳往哥倫比亞大學這才死心,還有……」她又翻了一頁,「哇,你大學的事跡更是輝煌,有女生為你站崗,有人為你割腕自殺,還有癡纏不放的豪放女。你這輩子的桃花多又可怕,嫁給你的女人會一生淒慘。」綠無暇念得口沫橫飛,小巧的五官因為興奮染上淡淡的桃紅。她難得逮到這麼好的機會,很樂於動嘴口誅他一番。
「耶,你做什麼?把東西還給我……」小人得志不長久,無暇覺得手一輕,那本辛苦刻來的八卦全書已落入歹人左岳的手中。
外國人就是這麼麻煩,又長又臭的名字,不能爽快得叫他左小子還是爛人岳,那水管長的姓氏更叫人記不住。不過現在不是煩惱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在光天化日下洗劫她的東西,也太目中無人了。可是,他要不是眼珠長在頭頂上也不叫黑太陽,連太陽都想造反,無暇懷疑左岳這樣的男人有什麼是他不敢作的。
「垃圾。」左岳冷嗤一聲,把筆記本扔進回收的紙類回收桶。
「是垃圾沒錯。」綠無暇叉腰,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毛髮盡豎。
筆記本裡寫的全是有關這個爛人的八卦,本來就是污染眼睛的廢料,丟——得——好——
老天,誰來收了他……
左岳陰沉的眼翻湧著複雜的波濤。她,真的一點也不把他放在眼底,這個小魔女當真把他看扁,而且是很扁很扁的那一種。
說恨她,是真也是假。
多年來,他不肯正視自己的內心,總以為當初碰見她,只不過是傷勢沉重時的幻覺。為了小時候的一場謎夢,他創造了「聖堂十三」,期望在電腦的軟體裡,耽溺他墜機時看見的虛景。
他成功了,他的夢想為他開疆闢土,賺進白花花的銀子,他用小時候看見的夢為自己創造了一個王國,但是,那不是他根本的渴望。
他想要的是那張天真無邪又機靈的俏臉,那頭玄黑的卷髮老是在他的夢裡飄來蕩去,所以,他總是在別的女人身上複製綠無暇的影像,他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就因為她們有張跟綠無暇相似的面孔。
他居然沒跳起來揍她,左岳那蹙眉深思的表情筆直地撞進綠無暇單純的心,她發病呀,竟然覺得他不言不語的樣子帥透了,「喂。」她跨近地雷區,整張臉湊近左岳的五官。
「這是你欠我的。」
左岳身下的滑輪輕晃,無暇整個身子就被鎖住,他用大腿鉗制她的下半身,雙臂固定她柔軟的腰和後腦勺,無比深情地吻她。
這個變態狂,竟敢……吻她?!綠無暇腦袋一片空白,她可不要失身在這個壞男人的身上,可是她的拚命掙扎就跟泥塊掉入水中一樣,可說毫無用處,他越來越色的吻,吻得她喘不過氣,快休克了。
「你夠了沒有!」她要用魔法把這個登徒子變成一隻癩蛤蟆,或者變成吉波裡公園那個美男魚像。
左岳看著她那紅艷艷的嘴唇和冒火的漂亮眼珠,簡直嬌艷得像火鶴一樣華麗。
「我還想要!」他著魔得重新摟住她。
「你這個……」連珠炮的髒話才要從無暇的小嘴奪唇出來,「我要讓你嘗嘗欺負魔女的下場!」
她的鼻子才要動,卻被左岳右手指輕輕得捏了一把。
「你是魔女的身份,不想公諸世界吧?」她的唇很甜,那種軟度是他最喜歡的。
「你不會有那種機會的,下一秒你那張大嘴就會被我用針縫起來,想威脅我?門都沒有!」
「要試試看?」他用長手指壓著桌邊的一個按鈕,「只要我輕輕一壓,整個聖堂的人都會跑來,你想看那種盛況嗎?」
「你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