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鍾蕩寇

第6頁 文 / 陳毓華

    她的個子很矮,約莫一米五五左右,纖塵不染的神采就像一朵不食人間煙火的山百合,她的五官深邃,頭頂東方人最神秘的黑色卷髮,那卷度就跟洋娃娃似,讓人好想把手指頭伸進裡面捲來玩。

    左岳可不知道什麼叫好玩,他陰沉地看著方才被守衛弄倒的防火警報玻璃和防盜鈴。這會兒,從天花板延伸出來的水龍頭正死命地噴灑著他在屏幕上所能見到的一切,整幢的工作人員彷彿逃難似得四處奔跑,跟他們為災難片製造的恐怖效果一模一樣。

    再沒多久,左岳相信這個區域的警調單位通通無法倖免得要被驚動了,他一想到這裡,他的臉色越發鐵青。

    像排排坐,一行八個昂藏的大男人面色不善得瞪著左岳和忍笑忍到臉頰抽筋的活電腦眼鏡男。

    也難怪他們發火,要是誰莫名其妙被趕豬般的趕出自己的工作室,還被噴了濕答答的一臉、一身,不抓狂才怪。

    雖然是虛驚一場,可是,賬,還是要算的。

    「誰來解釋這一切?」無奈地攤手的是陰柔俊美的帥哥。

    「沒有解釋,」左岳簡言。

    他的目中無人幾乎要引起公憤,可是看在粉雕玉琢的綠無暇也在場,雖然大家不明白她的來路,可看她不怕生,見人就笑的甜蜜摸樣,沒人會把她當禍頭子看。

    「活電腦,你負責說明。我呢?跟她有些事需要溝通溝通,」左岳瞄見慘不忍賭的外場模型室,心頭火越燒越旺,這幾句話簡直是咬牙切齒才說完的。

    不知道大禍即將臨頭的綠無暇,根本就沒把左岳那點心思放在心上,她目不轉睛得看著這批俊男,或抿嘴、或不耐煩、或盯著她直看,她一律報以天真的微笑。

    今天的眼睛真是幸福透頂,一次看遍各式各樣的酷哥俊男,不過……她偏心地認為,這麼多人裡面還是左岳長得最正點。

    不給眾人追究的機會,左岳拖著綠無暇就走。

    他喜怒無常的鬼德性。大家太熟了,對女人毫不憐惜,向來如此,可是這樣對待一個如花似玉的娃娃可就太狠心了,「我的掃帚。」跟不上左岳腳步的人在哀號。

    「你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還擔心那塊爛木頭!」左岳的咆哮穿過洞門大開的走道,回音清楚地傳回一票人耳中。

    「它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這樣說它,太忘恩負義了!」綠無暇的指控把嚴肅的氣氛一掃而空。

    「閉嘴!」左岳瀕臨扁人邊緣。

    他的吼叫聲吼出一堆堆被吸引出來的工作人員。

    左岳鐵青著陰鷙的臉,活像爆炭,回以火樣的目光——殺無赦。

    他沒有看見的是主控室的大門口疊了一串的頭顱,有大、有小,還有依依不捨的活電腦眼鏡男。

    「這樣就走了?真可惜,她是我見過最厲害的電腦通了呢。」

    所有的頭顱全都把視線投向他,異口同聲:「你是說……」

    「好啦!」眼鏡男不知死活地招認,「是我們聯手更換安全門的設計,下次有機會的話,我想問問她願不願意幫我重新設計一套更玄的保安出來……哎哎哎你們的臉色真難看……我說錯了什麼?」以多欺少,疊壘包啊,誰來救人……

    左岳把綠無暇像丟野狗似的拎到SPM3的大門口,扔下,拍拍手,轉身進去,過程一氣呵成,瀟灑得不得了。

    電動門立刻合攏起來。

    他看向滿頭滴汗的警衛。

    「下次再讓我看見她踏進公司一步,不需要跟我報告,自動回家啃老米飯去!」

    十幾個巡邏的警衛在左岳離開後抱頭髮燒……他們明明巡視得滴水不漏,那個似洋娃娃的小女孩是怎麼混進來的?

    頭大啊!相對那些頭疼的守衛,綠無暇的情況也沒好到哪去,她捂著被摔痛的屁屁,懷疑自己的屁股肯定開花。

    「現在不是民主自由的時代嗎?居然對善良的我行使暴力,什麼溝通?睜眼說瞎話,溝通溝通溝通到水溝啦。」她嘀咕著。

    如果左岳以為這樣就甩掉她了,抱歉!她綠無暇沒什麼特別的優點,惟一值得稱讚的只有堅強無比的韌性。今天,知道他混的地方還挺不賴,那群帥哥們看起來也還歡迎她,哈哈,明天再來吧!吉波裡公園的美人魚像是哥本哈根的遊覽聖地,基本上,要是沒有來看過這裡就不算到過哥本哈根。

    公園裡花團錦簇,濃蔭處處,優遊自在的天鵝在池塘戲水,五光十色的噴水池更讓人目炫神馳,音樂廳、默劇場,應有盡有。

    丹麥的街道、空氣都很乾淨,可是習慣住在雲深不知處的綠無暇,還是走近吉波裡公園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世界上最好的味道就是從樹木間散發出來的清香,她像哈巴狗似的聳動著鼻子,努力把沁人脾肺的松香吸進感覺被污染的氣管,一路來到跟小黑約好的地點。

    「這傢伙跑得不見鳥影,到哪去了?」

    之前,為了不想嚇人,通靈的小黑自動藏身到這座佔地寬闊的公園中,畢竟,一個女孩帶著烏鴉晃蕩,心臟弱的人類不是很能接受的。

    她們姊妹幾個本身就夠驚世駭俗的了,所以才隱身在不知名的巷弄裡,能低調就絕不故弄玄虛。人類是大驚小怪的動物,超平自然或科學的東西總會被當作邪惡看待,她很久以前就嘗過苦頭,縱使被她救過的左岳不也這麼難親近!她一定是怕寂寞怕瘋了,才想跟恨不得把她撕成兩半的左岳在一起。

    「呱。」

    綠無遐想得出神,直到幾根黑毛掉到她腳下,她才發現了盤踞在公園椅子上的小黑。

    「你到哪裡風騷去了,害我等你。」她最討厭的就是等人,漫長的歲月裡她經常在等待。

    小黑整理羽毛,有點吞吐地說:「到處逛逛,沒事。」

    「說謊。你又跑去找人下棋了對不對?要不然羽毛哪會亂成這樣。」

    小黑是只嗜下棋如命的烏鴉,它的壞習慣就是一邊下棋一邊抓屁股,所以只要它屁股邊的羽毛禿了一撮,就是鐵證。

    「嘿嘿,哈哈,瞞不過你。」

    打遍天下無敵手是它一直以來的遺憾。金庸的小說裡有個獨孤求敗,它也常用烏鴉界的獨孤求敗來形容自己,簡直臭屁到無藥可救的地步。

    「哪天被人類抓去烏鴉烤三鮮,別怪我沒通知你,其實可能性比較高的是賣到馬戲團,每天只餵你難吃的南瓜子,叫你賣命地下棋,下到你頭髮掉光光,變成烏鴉王國的禿頭王子,這樣,你說好不好?」欺負它是綠無暇每天必做的功課,太閒了,沒辦法。

    小黑還沒反駁,一陣爽朗又中氣十足的笑聲從旁邊傳了過來。

    「烏鴉老弟,你真的會說話。」輪椅的金屬滑輪自在得在老人操控中來到「兩人」面前。

    他是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乾淨的名牌休閒服,不方便的膝蓋上覆著柔軟的毯子,可是,並沒有看見隨行的護理人員,小黑很大方地飛到他的附近,並不答腔。

    「老爺爺,是你陪我家的小黑玩嗎?」剛才她跟小黑的對話顯然被這個老公公聽去了。如果有必要,她會消掉他的部分記憶,以保護小黑的安全。

    「小妹妹,是黑兄弟陪我這老頭子打發無聊的時間呢,我好久沒下過棋了,今天真是過癮。剛才,黑兄弟匆匆忙忙得告辭,我因為捨不得它就追過來,真高興認識你。」老人氣度優雅,從容不迫的風範讓人很有好感。

    「我們是相見恨晚。」小黑不倫不類地叨成語。

    「黑兄弟,你真的會說話,我還以為是我耳朵壞了。」老人激動得想去摸小黑,可是伸到中央的手又縮回去。「黑兄弟不是普通寵物,對不起。」他這忘情摸下去,剛建立的交情大概就毀了。

    他必須把它當成一個人而不是烏鴉。

    綠無暇噗哧一笑,「老爺爺,你是我見過古往今來最有趣的人了。」

    「小妹妹,你也是我見過最甜蜜靈秀的可人兒喔。」薑是老的辣,想他年輕時縱橫情海也是一把好手,呵呵,寶刀雖不用矣,臨陣磨刀,不亮也光啊。

    「為了慶祝跟黑兄弟認識,老頭我今天太高興了,我把吉波裡的遊樂場包下來讓你們玩個痛快。」老人大發豪語。

    「好好好!」綠無暇拍手。有人願意當冤大頭,當然好羅。

    小黑不置可否。它是只烏鴉耶,才不屑玩那些人類製造出來的玩具,至於,他這剛出爐的兄弟為什麼大費心思地討好綠無暇,嗯,倒是很值得研究。

    這一天,年年在傍晚六點才全部開放的吉波裡遊樂園破例提前營業,遊客只有三人,一老一少,還有一隻不曉得從哪飛來的烏鴉。

    燈火輝煌在內徹特菲家是常見的事,不足為奇,可笑聲……就稀罕了。

    左岳一踏進門,就發現空氣中流動著不尋常的輕鬆氣氛,他告訴自己決不會那麼倒霉的,真的不會!不過,可惡,他是真的倒霉!從來不曾有過兩人同時間在餐桌上吃飯情景的內徹特菲家,居然傳出杯盤叮叮噹噹的碰撞聲,還有間或的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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