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陳毓華
她失去再深究的慾望。
「事情太複雜了,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這是他的真心話,他不要她蹈入他的另個分身世界裹,那裹只有重重危機和殺禍。
「我知道了。」
她受夠家裹有個混黑社會老爹所帶來的麻煩和無盡禍事,絕不想再往另一個更深的無底洞跳下。
「真的?」女人似乎都是潘朵拉的化身不是嗎?她這般輕易撤退是不是意喻她對他一點也不好奇,甚至是——沒興趣的表示。
石勒不喜歡那種感覺,非常不喜歡。
「我今天有課,如果可以,借我一輛機車。」她不想繼續在那話題上兜轉。
「我送你。」
「不必。」她拒絕得乾脆。
石勒從不接受拒絕。「除了讓我送你,不會有第二種工具可以離開這裹。」
這人從來不讓人保留持久些的好印象嗎?三番兩次打碎既定感覺,任初靜幾乎要抓不住心中亙久以來的平靜了。
「在這裡等我。」他命令。
消失了幾分鐘後,一輛保時捷BOXSTER敞篷車開到任初靜面前。「上車。」石勒努了下嘴。
「不要。」坐這種車上學太囂張了!她想平凡簡靜地念完大學課程,決不要在一天內變成被指點的人物。
「你非得什麼都跟我唱反調不可?!」石勒大吼。
「是你一廂情願,我沒有配合你的必要。」他的好是帶著強迫性的,這種霸氣誰受得了。
「你說我一廂情願?」他一拳砸在方向盤上,一夜無眠令他脾氣大壞。
該死!她就不能像平常的女孩一樣,乖乖聽話?!
石勒跳下車,怒氣沸騰地一把抓住她手腕,缺乏柔情的眼燃燒著執著。「當著我的面,有種你再說一遍。」
被那種眼神盯上,誰能不認真,任初靜眼痕微淡地凝注他,毫無意味開口:「我說你一廂——」
「住口!」她是打定主意以惹怒他為快樂的手段,他居然會對這種無心的女人動心,老天到底有沒有長眼!
她的表情簡直冷漠得令人灰心。
他生莫作有情癡,人天無地著相思,自作孽吶!
不容任初靜再說什麼,他專橫地將她揪往車座,青著眼。「別休想跳車或逃走,你再不識趣,我會考慮讓你休學的。」
以秋水為底色的清眼終於湧起難以理解的盈光,她惶惑地:「我不明白,我根本對你不瞭解。」
除了家人,她學不來去向任何人勾勒深深淺淺的情,她是獨立堅強的個體,也從來沒人對她好過,那種直逼心肺的寵溺,難道他是以他自以為的方式在待她好嗎?
那麼不留餘地的霸道,太陌生了。
「不要拒絕我,就是最好的瞭解。」跳上車,他煩亂地梳頭。
什麼時候他還必須學著跟交手的女人解釋這些!油門一踩,車,風掣電馳的奔去了。
彎彎曲曲的山路後,市區很快地出現。
「讓我在這裹下車。」任初靜指著轉彎口。
「怕我見不得人?」他的戾氣猛烈,像頭頂的陽日。
「你的疑心病一向這麼重?」這一路她仔細打量他,不可否認的,他的確是少見出色的男人,「我不習慣讓人指指點點,所以想在這裹下車,並不是因為你的關係。」
石勒盯著她清麗的容貌,筆直看進她水晶清透的眸。「我還以為你對什麼都不在意呢!」
她是株在都會叢林中兀自綻放冷香的空谷百合,她的美麗決不是為了讓別人欣賞,她是為了悅己而綻放。
「下課我來接你。」他退了一步,不再堅持。
她的反對對他來說反正是無關痛癢、不被重視的,任初靜索性放棄說話。
看著她拐過牆角,身形消失,石勒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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輸入密碼,石勒關掉了建築物的熱雷射網警戒系統。
「我真怕你一氣之下丟掉我和右手,不準備回來了。」獨眼龍和耿隼浩正「努力」地拔頭髮,看見回來的石勒不禁喜出望外。
在他們瞞著石勒做了這許多事後,沒人敢奢求會得到諒解;即使他們的出發點是善意的。
石勒冷哂,「我自己的屋子為什麼不住!」
說得也是,他們也太杯弓蛇影了。
由煙篋中抽出他抽慣的淡煙,石勒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你們要以為我會這麼輕易地放過背叛的人,可就錯了。」
才稍稍放下的心,又被提吊了起來,獨眼龍和耿隼浩苦笑了下,橫豎,他們本來就沒打算能「體有完膚」的走出這道門,被削爆也是「罪有應得」。
看著他們忐忑不安的表情,石勒把滿意的笑意藏進心底,頭一昂,切入了正題。「那把火是怎麼回事?」
「根據隱藏式攝影機調出來的影像資料顯示,帶頭縱火的人是『關東組』的手下。
「很好,連隱藏式攝影機都派上場了。」石勒淡言。
獨眼龍只覺得頭皮一陣發麻,只得傻笑以對。
石勒沒有在這問題點上逗留太久。「日本黑勢力向來跟幽域沒有瓜葛,為什麼跑到我的地盤上撒野?」他抽絲剝繭,一凝神,輕易地抓著話柄。
「上個月,日本宇宙航空局曾透過美國國防部到幽域做了一趟拜訪,當初曾提過,想請你替日本政府的海軍突擊隊設計次元化導向對空飛彈,但是因為對方提不出幕後的主控者是誰,被奧薇塔女爵士婉拒了。」
「繼續。」石勒托著下頷,表情不變。
「照我看來,改良次元飛彈可能只是一個煙幕彈,這其中搞不好牽涉到的是日本政府後面的財團。」
石勒讚許的點頭,鼓勵了獨眼龍再說道:
「據我推測,利用政府的名義出面只是幌子,你雖然很久不再碰武器設計圖,覬覦你的人不一定肯放手,因為放眼歐亞洲,如你一樣精通輕重武器設計的人只有少數幾個,我想,他們的目的是你。」「又是一群貪婪的人。」
「要動他們嗎?」耿隼浩一針見血的問。
「暫時不要。先查出對方的落腳處,派人盯著,我要看他們還能搞出什麼花招來。」石勒很期待繼續發展。
「這樣太危險了。」左輔右弼異口同聲。
「不!姜太公釣魚要離水三寸,我要釣的是大魚,不急。」他極不願動用「幽域」的人力資源,可這回來者不善。放火,只是一個小小的下馬威,他不以為對手會輕易的就此罷手。
「我立刻去辦。」對石勒的決定獨眼龍向來心誠悅服的。
「再來,我要你在最短期間內查出幕後指使者。」他不是肯站在原地挨打的人,誰敢招惹他,他絕不留情的,給敵人喘息機會,通常只是替自己留下禍根,所以,他不動則矣,惹惱他,趕盡殺絕在所不惜。「我倒要看看他是何等人物。」
獨眼龍隔著墨鏡的眼迸放出光芒,石勒的一番話令他摩拳擦掌。「哇!光這麼聽已經教我熱血沸騰起來,有事做的感覺真好!」言下之意彷彿該感謝那些放火燒房子的人似的。
石勒稜眼一瞪,「才涼個兩天就閒慌了?你放心,以後會有很多事讓你忙的。」
石勒替獨眼龍預言。不錯!以後「幽域」空出來的主帥人選就是他——獨眼龍,到時候,會讓他忙得連喘氣的時間都沒有,就因為他今天說了這些話。
獨眼籠察覺到石勒眼中一閃即逝的狡黠,根據他們數十年交往的瞭解度,很難不起疑心。「石勒,我好像看到古怪的笑容。」
「你眼花了。」石勒不得不佩服獨眼龍的敏銳度到家。
「那感覺好像我是被設計的人一樣。」
「不會吧!」準確性不錯,堪稱料事如神,不過,石勒是不會坦白的,「你再囉嗦下去,是不是想提醒我追究起你私藏一連軍隊在我的羽翼下,和私渡奧薇塔女爵士她們來台灣的事?」
他的威脅似不見血腥,但會令聽見的人如針刺背,獨眼龍連忙收拾了嘻皮笑臉驚跳而起。
「啊!我好忙好忙,有那麼多事要做,我先走了。」他逃得飛快。
石勒微微淺笑。
他逃不了的!獨眼龍必須接受他應得的「懲罰」,而幽域的擔子就是他即將會得到的「枷鎖」。
「你這麼做有欠光明磊落喔!」靜靜觀變化的耿隼浩,在獨眼龍奪門而出後,稍稍地發了下牢騷。
石勒拿起桌上精美的鎮尺,「這樣的結局是可預見的,沒有所謂的應不應該。」
「我們可以請世界最知名的醫生來會診。」耿隼浩跳了起來。
「時間快到了。」人的死可以輕如羽毛或重如泰山,他的生命就像沙漏般,似乎接近倒數的時刻。
「你不應該對她動心的,這樣或許可以平安的過下去。」耿隼浩無法用心平氣和的態度看待他和任初靜的發展,但是他又如何能作梗阻礙好友的愛情?
「這件事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是我厭倦了那種浮萍的露水姻緣。」他想要一對一的感情,厭倦了每夜在不同的女人胴體上尋求平靜和安心。「真正動情的人是我,讓病情加劇的人也是我,她可一點也沒把我放在眼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