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沈曼奴
宮爾玉發現,除了他,還有人跟蹤梁擱兒。是向家的人?目的是監視,還是保護?
粱憫兒進入一家佛寺。她在佛堂內稍作停留,便步覆飄逸地走到寺廟後院。
天冷,寺廟後院少有人跡。多株樹木了無生機地枯老,梁憫兒獨自一人走在其中,仰望天空。天空是霜冷的顏色。孤獨,將她烘托得有絲淒怨,地面上的積雪方溶,濕泥與枯葉攬纏在一塊兒,她的鞋子、裙擺都沾上污泥。
她掩臉,因為落淚。
宮爾玉走向她。
梁憫兒聽見腳步聲而回過頭,看見宮爾玉,她在驚訝中急忙拭去眼睫上的淚珠。
她雙肩瑟縮,宮爾玉問:「冷不冷?」他解下頭篷欲為她披上。
梁憫兒往旁閃了一步,搖頭拒絕了他。
宮爾玉不再開口,靜靜陪在她身旁。他不希望她覺得她被打擾,只想讓她知道,她此刻並非孤單一人。
梁憫兒意外地感到平靜。宮爾玉是名體貼的男子,不似向君洛……。在向君洛身旁,梁憫兒的精神總緊崩著,十分緊張他的一舉一動,及他說的每一句話。
若她嫁的是宮爾玉,一定不會有太大的煩惱,心情也不會有巨大起伏——她想過這種生活,但同時,也有一點點捨不得……,捨不得被向君洛搗弄得亂七八糟、難以釐清的情緒。唉,人們總是不滿足於現狀,卻又恐懼改變。
「你……當初想娶我……是因為?」梁憫兒突然開口問。
「你令我動心。」未作思索,宮爾玉便答。
她令他動心?沒記錯的話,他見過她一次,便有意提親。當時她的外形可以用癡肥來形容,他居然會心動?
「你的氣質嫻淑、且待人溫和有禮——只憑感覺,我便希望和你攜手共度一生。只可惜……」宮爾玉很少以感慨的口吻說話。打混商場多年,他看多了人生的起起落落,所以很少得意忘形,很少特別去在意些什麼。然而對於梁憫兒,他總是殘存著思念。
「你喜歡的,並不是真正的我。」梁憫兒的瞳中閃爍著失望。「你看走眼了。」她眨下了眼,澀澀地微笑,「我不是個姻淑女子。」
「那不重要。」情感一事,是很主觀的。「當我心中已認定了你,不管你的真實個性如何,我都會接受。」
粱憫兒搖搖頭,「自相矛盾。」
男人都這樣嗎?一點定性都沒有,女孩子如何相信他們所謂的永遠?宮爾玉說他中意她溫婉嫻淑,一副會包容她的一切的樣子……。等相處過後,他看出真正的她其實既任性又無禮他還會待她一如初衷?還有,你向君洛,在多次冷言冷言語地嘲笑她之後,他說他是真心真意要娶她……,難道男人們已閃定天下女子全是傻瓜?
梁憫兒輕蹙的柳眉表露些許氣憤,宮爾玉輕聲問她:「你在向家……不開心?他……對你好嗎?」王印會向宮爾玉解釋——搞砸他托付的事,全是由於向君洛曾向他數落梁憫兒的不是。基本上向君洛對梁憫兒的印象不好,加上傳聞向君洛個性不羈、不喜受束縛……,宮爾玉猜想,他是迫於聖旨才迎娶梁憫兒他可有好好待憫兒?
梁憫兒的回答,像是看破塵事的滄桑。她說:「好或不好,有什麼意義?」日子,不就是這麼過下去?
「不開心的事,你愈去想它,會愈不開心。」老將情緒埋進憂鬱裡,很難不煩悶的心情,應該靠自己去轉換。
宮爾玉已經無法介入她的生活,往下追問細節對彼此都無益,於是宮爾玉改而敘述自己豐富的見聞,很快地轉移她的注意力。
梁憫兒漸漸感到愉快,暫時忘懷不悅。也許這即是宮爾玉與向君洛的差別。向君洛,不夠沉穩,若見她不高興,肯定一再追問她原因,導致兩人老是起衝突。但是,奇怪地,淡淡的微笑中,她有一絲絲期盼——期盼有朝一日,她也能與向君洛相視而笑,感受彼此心靈的契合……。
向家有一名男僕,跟蹤梁憫兒來到寺院,清清楚楚地看到她和一名男子有說有笑。他並非接受夫人或二少爺的指派才跟蹤她,而是他多次發現她行蹤詭異地在後院徘徊,所以格外注意她的舉動。而且大家都不喜歡她,她太過驕傲,接連使二少爺和太少夫人受傷……如今她可慘了。被他逮到她溜出私會情郎,他要趕快回去告訴二少爺!
梁憫兒來到房前,脫下鞋子,拉高裙擺,以防弄髒地板。她推開房門,踞著腳尖,跨過門檻時,房內前廳的圓桌前的人影嚇了她一跳提在手上的鞋子落地,鞋沿半干的污泥被震碎,散落在乾淨無塵的大理石上。
梁憫兒沒想到向君洛這個時候會在房裡。她彎身拎起鞋,走入內房。
她正撥開珠簾時,向君洛衝過來用力地把她拖人寢房內!她的鞋又掉了,同時鬆開了拉高的衣裙,也不再踮著腳尖走路。地板冰冷,她從腳底一路寒到背脊,身軀顫了一下。她看得出向君洛在生氣……而且不是普通的生氣。
梁憫兒想扳開他強硬的手臂,但沒有辦法。「你在說什麼?我又沒有……」
「該死!」向君洛詛咒。她竟然還能若無其事、一股純真!她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以為她瞞得很好?她把他當成什麼?凱子還是懦夫?
向君洛的眼神危險而懾人……,難道他……?「你……」若不是向君洛俯身、五官逼近她的臉蛋,她將會推測出答案……
她根本來不及閃躲,他便似鷹一口銜住獵物般,兇猛地攫住她的唇、粗暴地撬開她的唇齒,舌頭探人她嘴內,逕自糾纏、碾壓、吸吮。
他的粗霸狂暴令她害怕。她雙肩緊縮,搖頭急欲甩開他的掠奪,但他緊緊揪住她,絲毫不肯放鬆。她的唇脹得發痛,他激動得似乎要吮出血絲才肯罷休!
他的舉止近乎欺凌,根本不是丈夫憐愛妻子的親密動作。這令梁憫兒覺得遭到羞唇,他這和不人道的劫匪沒有兩樣!
他的力道一直未放鬆,好像要吻人她的喉嚨,好像永遠都吻不夠似的!漸漸地,梁憫兒被接撩撥得幾乎要燃燒起來了。他的氣息佔據了她的心,她就快聞不到自己的味道、把持不住自己的理智了……。不可以這樣!梁憫兒緊緊皺眉,淚水將要掉下……。不,不可以這樣……,再這樣下去他可以會強迫性地佔有了她……,如此一來,她絕不會原諒他,而他也一定會後悔……他們的情況已經夠糟了,不能搞成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能……
但向君洛真的吻不夠她!不僅因為她滋味太過甜美,他還要她知道她屬於誰——她屬於他!成親後,他珍惜,並尊重她的意願,克制自己,不去撫摸她、親吻她……而她竟然……她竟然……
對另外一個男人展開笑顏!
聽到這件事時,他不只生氣,他還恨得發抖!她幾乎還沒對著他笑過……,該死!他是她的丈夫哪!她的笑容應該只屬於他!她的美眸應該只望著他、追隨他!
也許,他粗暴的吮吻令她覺得受到侮辱,但她有沒有想過,她的拒絕、她的不在乎,簡直是將他的感情視為污泥似地摔落地面,連踐踏都不屑……比侮辱還嚴重……。
天啊!她鄙視他對她的愛,他卻迷戀她的唇齒,不捨離開……,他不禁覺得自己低賤得無可救藥!
他低吼一聲,狠狠推開梁憫兒!梁憫兒扶著牆壁,覺得暈眩。她突然好希望他能繼續擁著她,雖然他過於粗暴……,但他被冷落在牆邊的滋味實在不好受……。
「那男的是誰?」向君洛厲聲質問:「和你在廟裡有說有笑的那個男的。」
他知道她獨自出府的事?「你派人監視我!」
「不用我派人監視你,自然有人懷疑你的操守,自動跟蹤你!」
「那個男的是宮爾玉。」梁憫兒認為自己和宮爾玉清清白白,毋需心虛。她直接告訴向君洛實情,「我們只是湊巧……」
「宮爾玉……」向君洛一聽到這個名字,便無心再聽取下文。他冷笑,走到她面前,「我早該想到了,」一把將她拉至床邊,「是他讓你變心的嘛!當初傳說他有意志向你提親,你還很開心,對不對?」把她推倒在床!「回答我!」
「對!」梁憫兒氣憤地反駁:「而你呢?你還不是到現在還跟你的嫂子不乾不淨!」
「我沒有!別再拿七、八年前一件根本沒有發生的蠢事來審判我!」他蠻橫地扯開她的衣襟!
「不——」她完全沒機會遮掩雪白、削弱的雙肩,兩手便被他制住。
「你們偷偷幽會幾回了?他碰過你沒?我檢查了以後就知道……」他眼泛血絲,面目猙獰。「我檢查了以後就知道!」
「不!」他不可以這樣對她……,她試圖踢動兩腿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