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沈洛
「我、我去阿衍家看看!」柏真臻猛然站起身疾奔而出。
不!不!阿衍怎麼能說走就走?他怎麼、怎麼可以扔下她?怎麼可以!
柏廉煩惱地自言自語。「這下可好了!店裡沒了阿衍,我又那麼多年都沒在店裡的事……噯!」
柏真臻來到單衍家門口,解著鑰匙項鏈的手嚴重顫抖。
當她拿著鑰匙打開單衍的家門、進到屋裡後,滿室的黑暗幾乎將她擊潰!她強自鎮定,一個一個角落仔細地尋找,卻沒有單衍的影子……
柏真臻癱坐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熱淚傾巢而出,淌下臉頰、滴落地板……她就像個迷途的孩子般,無助地啜泣……
阿衍不見了!真的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不見了!
她已然喪失了觀察能力,否則她會輕易地發現,這個屋子裡,屬於單衍的任何一項東西,其實都還在它原來的位置,沒有被它的主人帶走……
單行離開後,隔了很久的某一天清晨。
這陣子以來,柏真臻睡得極不安穩,只因身旁那堵能使她感覺安心的溫暖早已不復在。現在唯一能夠稍稍撫慰她的,就是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了。
半夢半醒間,她輕撫著不適的胃,強忍住益發強烈的作嘔感。
終於,這股不適讓她睜開眼,坐起身。她納悶著:吃壞肚子了嗎?不可能呀!最近她胃口不好,根本沒吃什麼,怎麼會吃壞肚子呢?
「嗯!」她快速地掩住嘴,自胃裡湧上的酸澀使她感到極度不舒服。
柏真臻皺著秀眉,在下一波噁心來臨前,往柏家二樓的浴室衝去——當場,她對著馬桶開始拚命幹嘔。
本來就沒吃什麼東西了,現在這般強烈的嘔吐,讓她頓感暈眩,雙腿無力,整個人群跪在地板上汽若游絲地輕喘。
天哪!她到底是怎麼了?好難受喔!
「你……不會懷孕了吧?」
柏真臻身後忽然傳來柏真希訝異的聲音,讓她有如驚弓之鳥、狠狠嚇了一大跳,這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她更不舒服了,根本沒有力氣回答真希的問題。
她蒼白著臉,虛弱地瞅著真希。
她這陣子食慾不振的原因,想必就是因為她懷孕了吧?難怪自從她和阿衍發生關係之後,每個月必定來訪一次的「大姨媽」就不來了。原來,她已經懷了阿衍的孩子。
她不知怎的感到十分欣喜!可一想到孩子一生下來,也許就注定沒爸爸,她不禁心裡一酸。
柏真希走到姐姐身前蹲下,難得嚴肅地問:「老實說,是誰的孩子?」
沒來由的委屈,讓柏真臻紅了眼眶。
「快說,不然我叫爺爺來問。」柏真希語帶威脅,說著就要站起身。
柏真臻一把拉住她,投降認輸。她坦白地囁嚅道:「阿、阿衍的。」
「什麼?!」柏真希的聲音揚高八度,足見她驚訝的程度。「你、你何時跟衍哥有了……呃,這種關係?」
柏真臻將那一晚的前因後果皆娓娓道來,說到單衍被她氣走,她忍不不住抽抽噎噎起來。
「看吧!看吧!你明明就愛衍哥,為什麼就是這麼倔?低個頭會死嗎?」柏真希總是談笑用兵,很少會用這麼凶悍的語氣說話。這實在是因為她太生氣了!
分明互相傾心的兩個人,卻因為大姐生來一副粗神經、鈍腦袋,硬是看不清自己對衍哥的心意。像她,當初愛上她親愛的阿洋時,便不顧一切地展開追求攻勢。瞧,她現在多幸福?
「我哪有愛他……」柏真臻小小聲地辯解。火熱的紅暈在她粉嫩的兩頰擴散開來……
柏真希雙手環胸,低歎了口氣,問:「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衍哥被你氣跑了,你卻懷了他的孩子,這真是造孽!」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柏真臻委屈地說。
「孩子打算怎麼辦?」柏真希瞥了眼姐姐仍然平坦的小腹,心底不免暗暗開心,她要當阿姨了呢!
「當然是生下來啊!」柏真臻不經思考,坦率地說道。話尾剛落,她愣住了!
她為什麼會這麼不假思索便決定將孩子生下來?
「衍哥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告訴他這個消息?」相信衍哥一聽見大姐懷孕的消息,八成會以四百里加急的速度飛奔回來吧?
柏真臻悶悶地不說話。
人都不見了,還說什麼說?嗚嗚!阿衍……
「唉!我要暈倒了!」柏真希做作地抬手撫額,一副有氣無力狀。「我不管了,總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爺爺那裡最好去說一聲,早晚都要說的,這種事瞞不了多久,你放心好了。」
她眼裡閃爍著精光。
她曾跟衍哥提過,說要幫助衍哥使大姐認清她的心意,可是衍哥並沒有答應。可現在到了這種地步,她是不會再袖手旁觀了。
等著吧!大姐,你一定會嫁給衍哥的!柏真希在心底暗暗發誓。
首先,她會想辦法聯絡到衍哥。總之,接下來的,就交給她了!
柏真臻只有乖乖點頭的分,還不知道自己早已被妹妹給算計了。
第十章
星期日,在這近午的時分,「諾丁希爾」如同往常一般為了稍晚即將出爐的麵包蛋糕而努力著。
本來除去換了主廚後稍亂的程序,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直到麵包部被一名戴著眼鏡的清瘦男子闖入——
本來認真工作的麵包師傅或學徒,全好奇地往那人覷。
闖入者手裡抓著一張報紙,目光急切又焦急,勿匆地掃視過麵包部後,卻沒有發現那個他要找的人,於是又匆匆跑上位於三樓蛋糕部;終於在一個小小角落的攪拌機旁邊,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兒。
「真臻!」陳紹虎一見到她嬌小的背影,感激與不捨的眼淚都快溢出眼眶了!
一方面是因為柏真希那魔女的千叮嚀、萬囑咐,要他把她辛辛苦苦編寫的劇本詮釋得成功些;另一方面,他要做的事,是成全他心愛的女人和她愛的人。
真希說得對,如果他識相的話,他得放棄真臻,因為他永遠動搖不了單衍在真臻心裡的地位。即使他不介意真臻肚子裡的小寶寶的爸爸不是他,可是真臻也仍然不會接受他。
柏真臻望著攪拌機裡頭的麵團油發愣、出神,腦子裡想的都是單行,壓根兒沒聽見陳紹虎這聲飽含了無數依戀的叫喚聲。
「真臻!」陳紹虎上前一步,再次叫喚。他不敢伸出手拍真臻的肩膀,聽說孕婦的肩膀是不能拍的。
可是怎麼叫真臻都沒反應,所以他只得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點點真臻的背。
「真臻?真臻!」他終於失去耐性的低吼。
柏真臻被這一聲不小的吼叫給吼回了神,嚇得她往後退一步,踩著了陳紹虎的腳,差點跌跤,幸好陳紹虎「難得」眼明手快地扶住她。
「要死了!」柏真臻拍撫著胸口,安撫著受到驚嚇而頻頻狂跳的心臟,很不爽的賞了陳紹虎一個超大白眼。「你要是害我摔倒,你信不信你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他當然相信!陳紹虎不禁苦笑。
「我叫你好幾次了,你都沒反應,我又不敢拍你肩膀,所以只好大聲叫啊!」他委屈地說。
柏真臻一點都沒因此而覺得自己錯怪他。她不耐煩地問:「叫我幹嘛?」
「真臻,發生大事了!」陳紹虎這才想起自己來找真臻的目的。
「說來聽聽。」柏真臻懶懶地說。她不感興趣地彎身,瞇眼仔細觀察麵團攪拌的情形。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沒辦法!自從阿衍離開後,損失一名愛將的爺爺氣到不想跟她說話,為此她愧疚不已,只好把工作辭了,逞強地說會負責起「諾丁希爾」所有本來屬於單衍分內的工作。因此,沒經驗的她成了「諾丁希爾」麵包店代替單衍的最高主管。
雖說是「最高主管」,但慕絲部的方琪對她可不客氣了!尤其知道單衍離職的原因可能跟她脫不干係後,更是加倍的冷言冷語。
若是從前,她鐵定不服輸地跟方琪鬥個沒完沒了!可現下她是主管,得做點榜樣給底下的人看,只得把氣忍下來。
柏真臻堅持麵團由她負責,偏偏她學藝不精,老是拌過頭,要不就拌不夠,把整個流程給弄得大亂。為了避免慘劇一再發生,她只得強迫自己加倍用心,總不能讓人看不起。
阿衍……真的不會回來了嗎?她真的要因此而失去了他嗎?她清亮的大眼因為這個可能性而轉為黯淡。
見她這般不感興趣,陳紹虎更加重語氣,激動地宣佈道:「真臻,單衍。單衍是國會裡面那個呼風喚雨的單國威的兒子!」
「阿虎,你不要因為人家也姓單,你就以為他是阿衍的爸爸好不好?」柏真臻壓根兒就不信,遂不耐煩地叱道。
「是真的!」陳紹虎把報紙遞到她眼前,指著頭條斗大的標題。「單衍之所以會被你撿到,那是因為他逃家,井不是他說的什麼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