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禹禎
何素芳在樓下叫著,「芝菱,好了沒呀?我們該出發了。」
芝菱早已打扮妥當,急急忙忙的來到母親面前。
「不錯,今天這身打扮我很滿意。」看得出何素芳極為讚賞,因為她不像以往喜歡穿著的寬鬆衣服,以及一條泛白的牛仔褲。
何素芳開著車,來到約定的地點,看了看手錶,離約定的時間早了五分鐘。芝菱帶著好奇的心情跟在何素芳身後,她知道母親是個很守時的人,也是個極重承諾的人,這是商場上眾所周知的事。
這是一家豪華飯店,雖是午餐時間,卻已是高朋滿座,如果不是預先訂位,很可能還找不到可以坐下來的餐桌呢!
芝菱和何素芳由侍者帶領下,赫然發現餐桌位上早已有人先行來到。
那人禮貌的站起身來,「伯母,你好。」
何素芳似乎早已料到他的早到,「杜先生,也是個準時的人。」她看了芝菱道:「他是『山石』的少東杜峰。」她又轉過頭望向杜峰道:「這是小女,秦芝菱!」
杜峰友善的伸出手道:「我們見過面,芝菱。」
握過手後,芝菱對這張似曾相識的臉看了一會,才猛然想起,「對了,我記得,在兩年前我們曾在Robert的醫療室見過。」
「那時,我們幾乎一個禮拜見兩次面,記得嗎?」杜峰毫不掩飾他對芝菱的懷念,那眼神流露著深情。
「我記得那時你告訴我,你叫Peter,當時你並沒有給我你的中文名字。」
「我很抱歉。不過,在你我相識半年後,你卻突然失蹤,不曾再到Robert的醫療室。」那語氣裡透露出失望與落寞。
「畢業後,我回台灣了。」芝菱回答著。
杜峰點點頭並不作答,不過,芝菱可以知道的是,他找人調查過她。
這時侍者端來點好的菜以及紅酒,並將每人的杯子倒上了酒。
杜峰端起酒杯,同何素芳以及芝菱舉杯道:「感謝你們賞光,接受我的邀請。」
「這是我們的榮幸!」何素芳假意的道。
如果不是詩南請人調查林中漢仍在『山石』,或者她不曾聽說「陽光」公司落入『山石』的手裡,那麼她會毫不考慮的希望女兒選擇他。
看他一表人才,風度、談吐、氣質並不比詩南差,那份穩重成熟的外表,在商業界冠上最佳單身貴族的頭銜,是不少名門貴族女孩追逐的對象。若要她在詩南與杜峰兩人中挑選一位做她女婿,她會要芝菱選擇杜峰,畢竟他的商業頭腦是讓人讚歎弗如的。
只可惜……她在心裡歎著氣!然而她可以確定的是,早在兩年前,杜峰就對芝菱有意思,只是還未表白心意,芝菱就飛回台灣去追尋她的夢。
「很高興我們又重逢了!」芝菱也不得不舉起酒杯虛應一下,她想到她今天的任務就是要知道他的意圖為何。
「你的事,解決了嗎?」杜峰對於芝菱的往事,仍是記憶猶新。
「找到我的夢,卻還不知結果!」芝菱歎了一口氣,反問杜峰,「那你呢?從以前我問你,你也沒有和我說清楚,這似乎不公平哦!我記得你告訴我,你也是為了同樣且重複的夢糾纏許久,對不?」
杜峰點了點頭,食不知味的盯著芝菱,「我也是如同你一樣,找到我的夢,卻也不知結果會如何?」
何素芳抬頭掃視了餐廳一會,最後她看見一對熟識的朋友,那是「陽光」已離職的高級主管。
他們也看到了她。何素芳向他們點頭致意,並打斷杜峰及女兒芝菱的對話,
「你們慢慢聊,我過去和老朋友們寒暄一下。」
母親的交際手腕之高,芝菱是學不來的,她知道她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她喜歡胡思亂想,她和父母親截然不同。有時爸媽也會懷疑,她怎麼沒有遺傳到他們的商業頭腦?
順著何素芳走去的那一桌,杜峰心裡有數,他可是一點也不擔心他們會知道什麼,早在他計劃吞併「陽光」時,一些高級主管只知見風轉舵,趕緊找到比「陽光」聲譽更穩的公司,那就是『山石』。
「可否告訴我,你最後在Robert那兒有治療好你的夢疾嗎?」
杜峰沮喪的搖搖頭,「當科學中的醫學無法解答時,我們就會求助於毫無科學依據的占卜、靈媒,或是催眠……」
「這麼說,你也和我一樣做過催眠治療?我原以為這世上只有我一個人會得這種怪病,沒想到居然你也會碰到。」芝菱真覺意外。「你能告訴我,你的夢境是什麼嗎?」她是基於好奇,平常她可不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除非對方有興趣告訴她。
「真有興趣聽?不會當我是精神異常吧?」杜峰苦笑的看著芝菱,他在躊躇著不知該不該將實情告訴她。
「你這麼講,不也在說我了!」芝菱催促著杜峰講講他的夢。不知怎麼的?芝菱的直覺告訴她,她相信杜峰的夢應該和她有關,如同她和詩南的一樣。
杜峰喝了一口紅酒,緩緩的道來。他終於得到解脫似的向夢裡的女孩訴說這個擾亂他多年的夢呵!
他幽幽的述說著——
在好幾世紀前,有個女孩與他指腹為婚,他們的父母都是朝廷高官,兩家比鄰而居,從小他們玩在一塊,等到年齡稍長,卻有所顧忌的不常在一起打鬧,父母親催逼他們完婚,可是那女孩卻男扮女裝的到私塾唸書,而愛上私塾中一位家境貧窮的男子。
在一次淒風苦雨下,貧窮男孩走上了斷頭台,那鮮紅的血染紅了那年夏季突來的雪花,在白色的雪花中滲透著隱約的紅。
那女孩在迎娶的半途中,來到已死的男孩墳前,竟投身至裂開的泥土裡,與她深愛的男子長眠於地底之下。
但是另一個深愛她的、指腹為婚的男子,也在那一年,因相思之苦染上了痼疾,不久也與世長辭。
「如今,深愛的情憶,並沒有因時空異變而稍減,反而帶著好幾世紀的執著追尋他的所愛。」
杜峰痛苦的訴說多年來纏饒在他心頭、腦裡的事,他突然覺得身心十分舒暢,惱人的情境似乎找對人訴說而有些幻滅的感覺,他的頭有股清涼的感受衝上腦門,彷彿像一道符咒經人破除一般。
芝菱睜大著眼,她無法相信這個與她雷同的夢,居然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杜峰所說的情境,不也是她和詩南共同的夢境,而杜峰卻如此清晰的陳述。
她突然好擔憂,擔憂杜峰會告訴她,那個夢中女孩就是她!她不要今生的結果會和好幾世紀前一樣,她好想向閻王申冤,為什麼命運要讓他們三人痛苦糾纏呢?
杜峰盯著默不出聲的芝菱柔情道:「我在夢裡好清楚的看到,那女孩……」
「不要告訴我……」芝菱掩著耳,她不想聽到她害怕的答案。
「我一定要說,那會讓我減輕一些痛苦。我夢裡的女孩,就是你!」杜峰激動的抓起芝菱的手,「當我在Robert的醫療室遇見你時,我驚訝的以為你從我的夢境出來與我相聚,我好想握著你的手,感受那不是一場被愚弄的夢。
「芝菱,我好幾次想開口問你,你的夢是不是與我相同?但是,我們始終不曾說出彼此迷離的感覺。今天,我開誠佈公的告訴你,就是要你瞭解,我之所以要你嫁給我的原因,就是我愛你,那是好幾世紀以來所帶來的記憶。」
「你找到我,就是要實現你多年來的事嗎?」芝菱無力的閉上眼,事情怎麼變得如此,眼前的杜峰並不是一個十惡不放的男子,他也有柔情的一面。想著他吐露誠摯的三個字,以及眼裡閃爍的水氣,她知道他找得好辛苦,在這輪迴不已的傳說中,他們三人不斷的尋尋覓覓。
如果在兩年前,杜峰像今天一般勇於表白,她不知道她會不會接受他熾熱的感情?
也許她不會回到台灣和詩南相遇,也不會讓父親中風,以及父母親的事業不會遇到現今的問題。
「當我第一眼看到你時,就有一股想擁有你的感覺,雖然你聽來覺得有些荒謬,但那卻是我真實的感受,儘管你對我還不熟悉,但是我卻對你瞭如指掌般的熟稔。」
就因「瞭如指掌」這四個宇,芝菱突然驚跳了起來。
她必須知道杜峰與詩南之間有什麼過結?不然他為什麼要惡意的製造緋聞?
「你為什麼要對詩南製造一些無中生有的謠傳呢?」
原本一臉熱情的杜峰,一聽到詩南的名字,像是觸電般的將臉垮了下來,他有很深的妒意,難道她看不出來、體會不到?
「你們之間有過結嗎?你們認識嗎?」芝菱關心詩南,遠甚於她想瞭解他。
杜峰冷峻的臉上,掛著一對強烈佔有的眼神,「我們並不認識,也沒有過結,而是你——你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