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語塵
「都是你啦!叫這麼大聲!」羅裳洛責怪似地瞪了樓樂寒一眼,轉頭走向正襟危坐的兩人,笑得好不高興,「別裝了,都看到了!哥,你什麼時候想開的?」
「你們聊,我進去了。」
「別躲,別躲!我還沒問完呢!」她拉住臊紅著臉的尹蓓芸坐下來,看向羅書河,「求我回法國幫你跟爺爺說情吧!」
羅書河眼神微微一黯,看一眼尹蓓芸,用法語道:「別管我那麼多,你自己的事管好就行了。」他不想讓尹蓓芸知道他的猶豫。
「我自己的事管得很好!」羅裳洛也順口用法語接話。
「你多久沒和白肅德聯絡了?他要我轉告你,再不回他電話,他要親自到台灣來。」
「他要來?」羅裳洛驚叫。
「不想他來的話,趕快打電話給他。」羅書河看了樓樂寒一眼,起身拉起尹蓓芸,改用中文道:「我們出去走走。」
「慢點回來啊!」羅裳洛笑笑地目送兩人出門,轉頭發現樓樂寒正陰沉著一張臉看她,下意識地往沙發角落縮了縮,「我又惹你生氣了?」
「剛才你哥跟你說什麼?」
「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回頭得給白肅德撥個電話才行。
「你們在家都用法語對談?」他不想小題大作,但是只要她會使用他不懂的語言,他就無法清楚地知道她的一切。
「有時候。爺爺會講中文,你不用擔心蓓芸跟他的溝通。」
「我該擔心的是你哥會不會傷害蓓芸。」樓樂寒坐到她身邊。「據說天笠集團的老爺子很重視門戶,二十多年前,他的兒子就是為了這個原因離開天笠。」
「你說的是我父母。」她皺皺眉,世人都只看到表面,沒人知道爺爺的苦心。
「抱歉,我還是不習慣你千金小姐的身份,以前你從沒提過你與天笠集團有關。」他突然想起自己也非名門之後,就算羅裳洛重新愛上他,來自羅盛東的阻力恐怕也不會小。
「大概我也不曉得吧!喂,那時候我是什麼身份?很窮嗎?」
「你是孤兒,不過你哥哥把你照顧得很好。」樓樂寒想起當年羅書河的阻撓,現在才理解他對裳洛的苦心和擔憂,那時他卻一徑地怨恨羅書河。「你愛你的哥哥,常說要考商科,畢業後好到他的公司幫忙,可惜你的數學實在爛得無藥可救。」
「原來我的數學那時候就很爛了啊!」她屈指算了算,「不對啊,我受傷的時候他正在當兵,怎麼會開公司?」
「你父母留下來的小公司。我聽你說過他從上大學開始,便一邊工作一邊唸書,還得分心照顧你。」所以她堅持不能讓羅書河傷心,他那時候怎麼會不懂她的為難?
「哥哥從來沒對我說過。」就連爺爺也沒提過。羅裳洛沉思會兒,「那家公司呢?」
「你受傷後就結束營業了。」
「為什麼?哥哥一定費了很多心血在那家公司上,為什麼要結束?」
「也許是忙不過來吧。」樓樂寒猜測,「你去問他比較快。」
「他才不會告訴我呢!」羅裳洛扮了個鬼臉,「他什麼事都喜歡往心裡擱,當我是孩子般地瞞著我。」
「他責任心太重了。」
「耶?我還以為你不喜歡他咧!」
「你知道?」他是不喜歡羅書河,但是他感激他,如果沒有羅書河,也許他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健康活潑的裳洛。
「誰都感覺得出來!你們每次見面都在那邊瞪來瞪去的,我和蓓芸都很擔心你們會打起來咧!喂,你可不許挾怨報復,在蓓芸面前說我哥的壞話哦!」
樓樂寒笑著揉揉她的頭髮,「我想蓓芸會比我清楚他的缺點。」
「讓他們知道沒關係吧?」尹蓓芸觀著他的臉色,小聲地詢問。
「你認為我想瞞他們?」羅書河反問。
她雙手背在身後,低著頭走著。「這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和我交往這麼沒面子嗎?」羅書河打趣地間。
「當然不是!」她抬頭下口定。
羅書河握住她的手,「不是就不用怕別人知道。」
她看著他,「總裁知道也沒關係嗎?」
羅書河撇開眼,沒有答腔。
尹蓓芸暗暗歎口氣,抬頭望向夜空。月圓了!下回月圓的時候,他會在她身邊嗎?還是會被羅盛東提召回法國?
「我愛你很久了。」
「蓓芸……」他看著凝望夜空下的她。
「所以即使只有一個月,我還是要緊抓著你不放。」她的眼睛改望前方,卻依然不看他,「不過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該離開的時候,絕不會死纏著不放。」
羅書河盯著尹蓓芸紅透的雙頰,知道以她的個性,這幾句話需要她多大的勇氣,他覺得感動,更覺得心疼,可惜他無法給承諾,他不想欺騙她。「我很抱歉。」
尹蓓芸搖頭,「灰姑娘的故事本來就只發生在童話故事裡,現實生活中的我能擁有王子一個月已經很幸運了。」
看著尹蓓芸,羅書河開始希望自己能像父親一樣絕然,可以為了所愛不顧一切。
「還剩二十二天。」羅裳洛在行事歷上畫了一個大大的X。
「什麼?」
「剩二十二天要回法國。」她套上筆蓋,看向正忙著修剪花葉的尹蓓芸,「你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嗎?」
「當然不會。」尹蓓芸落寞地笑了笑,只剩二十二天了。
羅裳洛看看她,也伸手拿起一枝薔薇摘去枯葉,「其實你可以讓哥哥帶你回法國,爺爺會喜歡你的。」
「我的出身很平凡。」
「你們都比爺爺在乎門戶,門戶又不是爺爺選孫媳婦的惟一標準,只要哥哥肯向爺爺說,爺爺一定會點頭的。」
「是嗎?」尹蓓芸不大相信。
「當然!爺爺其實很疼哥哥的,只是他們的脾氣都太硬了,才會處不好,你既溫柔又聰明,如果嫁進我們家,肯定可以當好他們之間的橋樑,不像我貪玩又膽小,每次勸架,最後我哥反而比較氣我。」
尹蓓芸微笑,「別說了,客人來了。」
店門一開,走進三名身著花襯衫的男子,腳蹬涼鞋,嘴嚼檳榔,扣子歪歪斜斜地扣著,看來便非善類,尹蓓芸和羅裳洛交換一眼,還是起身招呼,「歡迎光臨,請問需要些什麼嗎?」
「你是尹蓓芸?」為首的那名男子問道。
「我是,請問你是……」
男子一口檳榔汁吐到地上,「這是給你的一點教訓!動手!」
他一聲令下,乒乒乓乓地,另兩個男子踹倒地上放花的桶子,揚手將架上的瓶瓶罐罐也掃下來。
「喂!你們幹什麼?」羅裳洛從櫃柏後衝出來。
「沒你的事!滾到一邊去!」他大手一揮,推了羅裳洛一把,她一時不穩,額頭結結實實地撞上桌角,當場血流如注。
「裳洛?!」尹蓓芸急忙扶起她躲到角落,「你沒事吧?」
「好痛!」羅裳洛捂著傷口,「他們……」
「不要緊。」尹蓓芸靜靜地看著他們在轉瞬間將花坊搗毀殆盡。
「再不滾!下回沒這麼便宜!」他又再咬了一口,帶著兩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出口店門後,差點與正要進門的楊朗文撞個正著。
「這些人是怎麼了?」他的輕喃在見到店裡的殘破景象時轉為驚叫,「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尹蓓芸忙著替羅裳洛止血。
「這樣叫沒事!」楊朗文走到兩人身前,「受傷啦!我看看,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可別破相了。」
「好痛!你不要碰啦!」
「別碰她!」
才發覺寒氣殺至,楊朗文的衣領已被人提起,用力拉到一旁。
「樓樂寒,你拉我幹麼?」早聽說樓樂寒是練家子,今天才知道他真的有兩下子,要一把提起他,光有蠻力沒巧勁是不成的。
樓樂寒沒理他,「你又怎麼了?」
「撞到頭。」羅裳洛下意識地往牆角挪挪位置,他的眼神怎麼凶得像要殺人似的?
樓樂寒回眸,看向楊朗文。
「不關我的事!」楊朗文急忙搖手。
「有人砸店。」尹蓓芸拿了急救箱出來,「血止了嗎?我幫你上藥。」
羅裳洛拿下被鮮血暈紅的面紙,「止住了,怎麼就光流血,沒把記憶給撞回來?」
她還有心情開玩笑?樓樂寒的臉色又冷了三分,接過尹蓓芸手中的急救箱,「我來。」
「我自己來就行了。」羅裳洛急忙拒絕,瞧他的臉色冰成那樣,難說不會乘機整她。
「閉嘴。」他不容許她的拒絕。
「我說樂寒,你對小姐也溫柔一點嘛!瞧你把她嚇得面無血色了!」楊朗文忍不住插嘴道。
「對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是失血過多咧!」羅裳洛笑嘻嘻地,很感激楊朗文的仗義執言。
「閉嘴!不要讓我說第三次!」他一點也不喜歡她的玩笑,用棉花棒沾了雙氧水為她消毒。
「痛——」羅裳洛苦著一張臉。
「忍一下。」
樓樂寒輕柔地在她的傷口上吹氣,溫柔的模樣看得一旁的楊朗文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