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陳希槐
「你這個老女人,是太久沒有男人碰你,才讓你變得這麼好管閒事是不是?這是我們梁家的事,幹你這三八婆什麼屁事?我警告你,你最好放聰明點,要不然我不會對你客氣的。」恕蕊從身上取出一把水果刀,直抵著品蓉的胸口,臉上露出惡魔般的凶光,語帶恐嚇的將她帶往籐架的後方。
品蓉一顆心雖然七上八下的,但是這種惡人你越是怕她,她越是變本加厲,她不相信恕蕊當真會傷人。「你……你這招頂多嚇嚇恕堇,我告訴你,像你這種心理不健全的人,一輩子只能做這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我說,季敖遲早有一天會發現真相,到時候,你的下場一定好不到哪裡去。」品蓉是吃了秤坨鐵了心,她諒恕蕊也沒那個狗膽敢一刀斃了她。
「你倒是很有正義感嘛!恕堇有你這種兩肋插刀的朋友,真是她前世修來的福氣;不過,你應該有聽過狗急跳牆這句話,逼急了我,不要以為我不會做出什麼抓狂的事來。」恕蕊將她逼往角落。
這時,天空密佈的烏雲依然濃得化不開,黑壓壓的一片罩頂,一陣陣的陰風淒冷鑽入骨髓。
「恕蕊,看在你姐姐已經這樣淒慘的份上,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趕盡殺絕?她好歹也是你親姐姐,你心腸怎會狠到這種地步?」事到如今,品蓉想瞭解,一個季敖真的可以讓一對親姐妹反目成仇到這樣的程度嗎?她真的無法想像。
恕蕊在品蓉水嫩嫩的下巴劃出一條血痕,眼睛佈滿紅絲的說:「我不甘心,從小到大,她什麼都比我好,人又漂亮、功課又好,每個親朋好友都對她讚不絕口,而我呢?經常生病、又是一頭又紅又醜的頭髮,書又念得比她差,連打個躲避球都被人家當成欺負丟擲的目標;你說,上天這樣對我公平嗎?」
「可是她也什麼都讓給你,你不能將恕堇對你的好都忘掉。」
「你放屁!她就沒有將季敖讓給我。」
品蓉全身冷汗涔涔,只因恕蕊一想起以前的事,整個眼神就完全不對勁了。
「季敖不適合你,不是恕堇不讓給你,你要醒一醒,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品蓉努力的想喚醒恕蕊,希望她能在這節骨眼良心發現,不要再活在這種充滿謊言的感情裡了。
「我不信!我不信!你這個討人厭的大騙子。」恕蕊手心發汗,顫抖的手臂直挺挺的將她手中的刀又是朝前戳進,品蓉只有不停的退後,一直退到欄杆旁。
這時,遠遠的,品蓉看見有人出現,那個既模糊又熟悉的人影不就是季敖嗎?她心頭一寬,接著便要放聲一叫,只不過她並未叫出聲,因為恕蕊並沒有讓她得逞。
「……」品蓉的話因恕蕊刀尖的靠近而哽在喉嚨,腳下的重心頓失,加上恕蕊將刀尖一揚,一條紅色的血絲便從品蓉頸動脈的乍開缺口流了出來。
「去死吧!」恕蕊更是心一橫,將品蓉往身後那排正待維修的欄杆一推,品蓉霎時呈垂直線的朝後猛跌;沒有任何支撐物頂住的品蓉,就這樣從十五樓的高度以重力加速度向下墜,須臾之間,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品蓉當場頭破血流一地,橫死他鄉。
「啊——」恕蕊這才煞有其事的放聲大叫。
正苦惱找不著恕堇的季敖,聽到尖叫聲匆匆趕到。「怎麼了,你一個人怎會跑到這裡來?」他扶住恕蕊,緊張的將她看個仔細,她彷彿受到什麼巨大的驚嚇般一直顫抖著。
「剛剛有一個瘋女人說要跳樓,我勸也勸不聽,一時拉不住她,她就往樓下一跳,季敖……我好怕,好怕;我試著拉她,可是……」恕蕊將頭窩進季敖的懷中,身子骨還故意的顫抖不已。
「別怕,別怕,沒事了!」季敖心疼的抱住恕蕊,不停的在心中責怪自己,早知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他就不要離開她一步,幸好那個瘋女人沒有傷害到她,要不然,他可一輩子良心不安了。
這時,樓下傳來警車的聲音,一片鼓噪的聲音揚揚沸沸上升,只隱約聽見一大群人圍著品蓉的屍體發出惋歎,每個人都在推測品蓉的死因,只有恕蕊在心中暗暗竊喜,終於擺平了一個障礙;接下來,只要對恕堇如法炮製,製造一個假意外,那她便可高枕無憂,真正不再為了真相的被拆穿而提心吊膽了。
這一次,她絕不能讓恕堇再僥倖逃過一劫了……
第7章()
品蓉的死引起多方的揣測,但是在恕蕊精湛的演技遮掩下,泰國警方還是依照自殺的說法來審查終結。當這消息傳到恕堇的耳裡,幾乎讓她支撐不住的昏厥過去,她雖然仍是想不起她們之間有過的十幾年友誼,但從兩人相處的這幾天看來,她早就將品蓉當成好姐妹了;如今,這惡耗傳來,能教她不心碎嗎?
「很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你的朋友。」韓平在恕堇心情稍稍平復後,才來向恕堇請罪。
戴著金色面具的恕堇,讓韓平無法直接看到她臉上的表情,不過從哽咽的聲音聽來,一時要她接受好友的慘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不怪你,一切都是她的命,不過我想知道,警方的驗屍報告上是怎麼說的?」恕堇對著房間內的一束水仙發愣,這花是兩天前才由品蓉帶來的;現在,花的主人已經不見了。
「警方已經以自殺結案了。」韓平知道他這樣說,一定會引起恕堇的雷霆大怒。
「自殺?他們怎麼能用自殺來結案,品蓉沒必要自殺的。」恕堇低吼,感覺事有蹊蹺,這裡頭一定大有文章。
「我也認為事情沒有那麼單純,但是現場的目擊證人只有一個,所以警方應該是根據她的口供來定案的。」他繞到恕堇的身邊,將他的疑慮說出來。
恕堇的眼神倏地一閃而逝,她的腦中馬上竄出一個身形,不知怎麼的,她認為那名目擊證人就是品蓉口中所說的她的妹妹——梁恕蕊。
「現場應該就只有她一個人吧!」
韓平瞭解恕堇所指為何人,他點了點頭。「沒錯,那個孫先生在事發後也隨後到,不過事情的經過他並不清楚。」
「你是說季敖?」又是他,為何他就是不聽她的勸?那個女人碰不得的,她是個萬惡不赦的女魔頭,他卻偏偏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
「孫先生當然是站在你妹妹的立場來說話,只不過他還是被蒙在鼓裡,到現在還不曉得自己是跟這樣一個狠毒又無情的女人在一起。」韓平直為恕堇抱不平,也為季敖的糊塗感歎。
「我想……品蓉想傳遞什麼訊息給季敖,讓他能防著恕蕊一點,我不明白,就因為如此,她能狠得下心來加害一個手無寸鐵的人,太可怕了。」恕堇的記憶裡,記不起太多恕蕊不良的前科紀錄,才會對她今日的所作所為感到錯愕。
「不如我將孫先生請來這裡,讓他和你親自面對面談談,你認為如何?」韓平一直很努力的想促使恕堇恢復記憶,趁此當兒,不如就將關鍵人找來當面說清楚。
但他這個建議並沒有引起恕堇的認同,她心裡有著太多的顧忌,那份無力感,一直令她踟躕不前。
「沒用的,品蓉的死一定會讓恕蕊更加強警覺心,黏在季敖的身邊寸步不離,你怎麼會有機會去跟他說些什麼呢?還有,我的記憶還沒有完全恢復,更沒說服力的是我的臉、我的身材,有哪一點像梁恕堇的,我有什麼籌碼讓季敖來相信我?」恕堇說得很無奈,季敖曾經是跟自己相愛過的人,但如今她卻找不到任何的方法來重拾與他共有過的記憶,實為一大諷刺。
「韓醫師、韓醫師,二樓大廳有你的訪客,請至二樓會客室。」
這時,廣播傳來呼叫韓平的聲音,兩人才從凝窒的氣氛中清醒了過來。
「可能是我打電話去英國請的醫生來了,他們可是腦科和整型外科的權威,我相信他們一定能將你的病給醫好的。」韓平綻出一絲曙光般的笑靨,他要恕堇隨時對自己存有信心,所有的事一定可以否極泰來的。
「這回真是多靠你這樣奔波、勞心勞力,至於品蓉的後事,也麻煩你多費心處理了。」恕堇現在又只剩下韓平一人可以依靠了,她多麼希望這場噩夢能趕緊結束,能重新過著平凡的日子。
韓平走後沒多久,房門又「咿咿呀呀」的重新啟開。恕堇拿著一本書,並沒有把注意力集中在進來的人身上,她以為只是送飯來的看護人員,也就沒有留心注意。
「你擱在桌上就好了,我待會兒再吃。」恕堇將頭枕在豎起的枕頭上,心不在焉的拿著書本閱讀。
才翻了一頁,恕堇便覺得有一股不尋常的壓迫感襲來,那修長的影子映在她雪白的床單上,短促的鼻息聲彷彿吸光室內所有的雜音,恕堇微微拿開書本,將眼光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