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袁圓
「嗄?」事情發生得那麼地猝不及防,邱慶宏他根本沒弄懂發生了什麼事,僅能張口結舌地握著刀呆立。
季博陽冷冷地盯著他,突然捧著受傷的腹部,踉踉蹌蹌地退著步履。「你……你……」
「我……我……」邱慶宏整個人都傻了。
「啊……」曾杏芙於不遠處發現不對而焦急地跑到現場時,恰好趕上接住季博陽蹣跚後栽的身軀。
她撲坐在地,讓他的頭枕著她的大腿躺著,顫抖的輕喚傾瀉著恐懼,祈望他安然無事。「博……博……陽?」
鮮艷的液體逐漸由他捂腹的掌下暈開,才喘個息,令人怵目驚心的大量血紅色已如泉湧般地浸透了他的白襯衫。
「不——博陽……不!」曾杏芙失聲尖叫。
他一面搖著他的肩頭,一面朝著主屋的方向求救。「你別嚇我……不……不可能……爸!媽!快來人呀!」
「這……這……」邱慶宏化成真空的腦袋,只能木然地睜著大眼。
「呀!」聞風趕至的曾姓夫婦和傭人們,一來便撞見了大片血腥,不禁發出尖叫。
「為什麼?」曾杏芙勃然抬頭瞠視他。「博陽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我……這……我……」邱慶宏哪裡知道在季博陽精心的設計之下,她剛剛於不遠處所見到的景況,儘是他咄咄逼人的放話與暴行,因此面對她淒厲的責難,他是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為什麼?為什麼?」曾杏芙哭喊著。
邱慶宏緊握的凶器和滿手的血,以及癱軟的受害者,毋需旁人多加註解,大家已能聯想到適才的所有情形。
「慶宏,乖,聽你曾伯父的話,快把刀放下。」曾大富終究比較鎮定,他盡量放緩音浪好言安撫,避免再度激惱兇手。
「刀……」邱慶宏一臉茫然。
隨著眾人的視線看回來,他這才驚覺自己手中多了不該有的利刃和鮮血。
「嗄!這……」他連忙慌亂地丟下刀,並將雙掌在衣服上猛擦,試圖去掉那些不曉得是何時沾染到的血跡。
曾大富趕快把刀踢開,吩咐人去叫救護車後,他攢眉肅穆地質問:「慶宏,你……你這孩子怎會這麼糊塗呢?」
「哈……莫非你們以為……」他們投來的怪異目光,邱慶宏總算明瞭大家誤會了,他拚命搖頭否認。「不不!不是我……你們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自從曾杏芙和季博陽交往以來,他對情敵的挑釁、不滿、找碴乃從所皆知之事,如今發生了這種意外,大家的苗頭會指向他是正常反應,且人證物證俱全的事實擺在眼前,任他說破了嘴也改不了旁人的想法。
「真的不是我!你快告訴他們,不是我……」他只好朝曾杏芙討救兵,後而只換得她憤怒的一眼。
「不……不是我!」邱慶宏苦苦繞場申冤了一圈,仍得不到半個人的支持,他終於察覺了事態的嚴重性。
解鈴還須繫鈴人,現下能救他的唯有當初設局陷害他的那個人。
他狼狽不堪地扯住季博陽的衣襟,幾乎是用哭的討饒。「季博陽,我的好兄弟,你快告訴他們是你自己刺的,不是我……是你……」
「別碰他!」大伙忙不迭七手八腳地架開他。
「別……報警,邱少爺只是……一時失控,我不想把事情弄大……」季博陽費力地說,他不想讓邱慶宏無辜地受牢獄之災。
為防他再下毒手,曾大富命令身旁的便衣將他拉到房裡等候發落,一路上他的喊冤聲不斷,可惜硬被栽贓的鐵證如山,他就算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
「博陽,救護車馬上就到了……你忍耐點……」曾杏芙涕泗縱橫地環住心上人愈見蒼白的面龐,英挺的眉宇已然失去了往昔的劍拔弩張,她猶似熱鍋上的螞蟻尋問眾人:「救護車!救護車在哪裡?為什麼還不來啦?救護車……」
冰冷的大掌慢慢地貼上她的淚容,吸引她的全盤注目。「博陽,救護車快來鴃K…」曾杏芙安慰他也安慰自己。
季博陽困難地吞了吞唾液,報以虛弱的微笑。「本來……我今天想……向……你求婚的……」
「博……陽……」原該是件開心的喜訊,如今聽在曾杏芙的耳裡是多麼地五味雜陳呀。
噢……好疼!
季博陽揪緊了俊臉的線條,忍著臟腑被撕裂的痛楚,從口袋中拿出一方小小的綢段錦盒。
「給你。」他費力地說。
「這是……」曾杏芙遲疑地打開一看,裡面是只制工精巧的鑽戒。
她眨著淚水模糊的秋眸,再也禁不住地放聲號啕。
圍觀者見之,無不跟著肝腸寸斷。
「我……愛……你。」短短的幾個字,卻耗盡了他最後的一口氣。
失去意識前,他只聽到圍在他四周的紛亂嘈雜聲,以及她那令他錐心的哭喊,伴隨著他昏了過去。
第六章
再這麼繼續下去,他就要變成廢人了。
季博陽展開雙臂,伸伸懶腰,活動活動渾身僵硬的筋骨。
「嗨!」咿呀地門才開,就先蹦進了一記輕呼,曾杏芙連忙放下小餐車,拎他臥回床上。「你怎麼又偷偷下來了?」
「小管家婆,我在床上已經躺了兩個星期了耶。」季博陽嘟囔求饒。
「不行就是不行。」事關他的健康,曾杏芙絕不心軟。「在你尚未完全痊癒以前,哪怕是要二年,你都得乖乖地給我躺著。」
「唉……真讓你溫柔的外貌騙死嘍。」季博陽嘖嘖作聲,只好當自己是皇帝任她服侍。「有沒有人說你很恰呀?」
「你少講話,多吃點東西吧。」曾杏芙嬌嗲地白他一眼,順手拉過擺滿補品的小餐車。
「又吃?不是才喝完燕窩?」不用捱到他傷好,他恐怕已肥到不成人型。
「燕窩是燕窩,這回是人參、鮑魚、鮮雞湯。」她端起一碗,舀了一瓢吹涼,才小心翼翼地遞到他面前,哄小孩似地餵著。「來,嘴巴啊——」
「是,我的小管家婆。」縱然太多的食補已教他聞味色變,但他仍是聽話地張大嘴來吃下她的愛意。
「討厭,這麼不甘不願啊?」曾杏芙噘著不點而紅的丹唇,羞澀竊喜地咀嚼著他那句讓她心花怒放的「我的」。
「你會把我寵壞的。」季博陽照實講。
那天他才暈厥,隨後趕到的救護車便立刻將他送往醫院急救。
由於失血過多,他足足昏迷了三天,聽僕人說,她也以淚洗面、不吃不喝地在加護病房守了他三天。
待他病況穩定,曾大富為了表達歉意,同時也擔心消息壓不住讓媒體找上門,遂把他移至防禦嚴密的曾家,還請了特別看護和醫生給予他最好的治療和照顧,一方面也可防止他對外亂放話。
然而除了診療上插不上手外,一切照料他的工作,曾杏芙定是事必躬親,一天二十四小時中,她幾乎有二十個小時陪於他左右。
他並非冷血之人,這份恩情,他會悄悄記在心頭。
「他保證沒有下次。」季博陽真心發誓。
「什麼?你還敢有下次?」曾杏芙怪叫。
「當然不敢。」拜託,一次就夠他受鴃A早知道這比他想得還要痛,他說什麼也會多加考慮考慮。
幸好他不僅如期地掃除障礙,博得眾人的同情聲援,和紅顏至死不渝的傾心,又為曾大富樹立強敵,讓關係一向友好的曾邱二家有了疙瘩,成果令他非常滿意。
「多虧當初那把刀子沒刺及要害,否則……」曾杏芙想都不敢往下想。
「是呀,連醫生都說我是福大命大。」他演的是一石數鳥的「苦肉計」,又不是「殉情計」,那把刀子當然不能刺及要害鴃A人家他還想留著性命去完成報仇大業呢。
「對不起,都是我……」曾杏芙一直覺得好愧疚。
「傻瓜,又不是你動的手。」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想想那個倒霉的邱慶宏也是挺可憐的,被家裡送到國外長住,表面上是進修深造,實則是驅逐出境避風頭。
「可是……」她雖未殺博陽,博陽的血卻是因她而流。要不是她,邱慶宏也不會那樣傷害他。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季博陽阻止她再自責下去。「你反過來想嘛,今天要不是我受傷,我哪有機會躺在這裡,享受你這位大小姐的伺候呢?」
「你在挖苦我呀?」曾杏芙打斜波瞧他,楚楚媚態自然流露。
他說得沒錯,今天要不是他受了傷,她或許也不會有那麼機會聽他變及他以前從不談、所以她也不好主動問的私事,例如他的小時候,他的求學經過,他的姐姐妹妹,或他的父母在一場車禍中喪命的傷心往事。
「天地良心,我是在感謝你。」季博陽寵愛地捏捏她的小鼻尖,暗中祈禱天可憐他,他的良心自從看到曾大富後就讓狗吃掉了。
「你確定你受傷的事……不要通知你姐姐妹妹她們?」曾杏芙猶豫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