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袁圓
「你……呃……不穿上衣服嗎?」白舞蓉從枕緣探出眼,窺著他幾近全裸的體魄。這人——真的有暴露狂。
「有呀,我有穿內褲呀。」王佑鑫瞄了一下她身上的「裝備」,不禁想笑。「倒是你穿得那麼『複雜』,小心睡不好。」
「要你管?我偏偏就是要穿這樣才睡得著。」白舞蓉氣呼呼地勒著枕頭。還不是為了預防他的毛手毛腳,她特意穿了三條內褲,外加一條難脫的緊身牛仔褲;上身除了胸衣,她又套了兩件小可愛、一件背心,再罩了T恤和襯衫。
幸虧有冷氣,不然此等天氣,她不熱斃才怪。
「早點睡吧,事情尚未解決呢,明天還有場硬戰要撐哩。」王佑鑫心知肚明,也不點破,他伸伸懶腰,合眼準備入眠。
「你要睡……這裡?」聲音不由得顫抖,知道要和他共睡一間已夠讓她緊繃了,如今他還要黏在她旁邊,她恐怕連呼吸都會有困難。
「你我的爸媽就睡在隔壁,你不怕他們半夜臨檢?」王佑鑫蠕動一下,調整了個舒適的臥姿。
「那……起碼你不該和我同睡在床上呀!」白舞蓉的每一條神經,均呈最高警戒狀態。
「睡覺不睡床,難道要我去睡天花板?」和她共躺一張床,他其實比她還要受煎熬。
「我管你睡哪兒,地板那麼大,你不會隨便挑一塊風水好的地方嗎?」白舞蓉提出不怎麼樣的建議。
「不要,地板那麼硬,我睡不著。」王佑鑫意興闌珊地搔搔頸項,絲毫沒有被打動的現象。「沙發夠軟吧?你去睡沙發。」白舞蓉用腳推推他。
「不要,沙發又短又窄,我會睡得全身酸痛。」王佑鑫仍然沒有轉移陣地的念頭。
「那你自己去想辦法,反正我不要和你睡一起。」兩腳齊出,白舞蓉準備把他踢下床。
「你真麻煩,睡一起又不會少肉。」王佑鑫抓住她的腳踝,心神渙散了兩下。原來覺得一個人性感時,她身上的任何部位,皆能立即刺激體內的反射感應,產生大量的興奮衝動。
「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白舞蓉張牙舞爪。
「噓。」王佑鑫忽然摀住她的嘴要她噤聲。他躡手躡腳下床走到門邊,將耳朵貼著門扉有一會兒,又躡手躡腳地走回來。
「怎麼啦?」白舞蓉低聲問。
「他們在外面偷聽。」王佑鑫輕音答覆。
「那怎麼辦?」白舞蓉壓著嗓子再問。想當然爾,「他們」指的是雙方家長。
「一切有我。」王佑鑫用唇語告訴她。
他接著打開電視,轉到第四台的情色頻道,再將音量調大,讓裡面嗯嗯哎哎的旖旎呻吟充斥在房內。
「你……」白舞蓉急忙轉身背對屏幕不敢看,但無論她如何掩住雙耳,那銷魂蝕骨的哼聲照樣蕩入她的鼓膜,體內蠢蠢欲動的脈流,攪得她春心蕩漾,她掬住燙手的赧顏斥唾。「下流!」「小聲點啦,外面偷聽的人可不這麼認為喔。」骨碌碌的眼珠子盈晃著頑皮的機巧,爾虞我詐,王佑鑫能夠想像老爸老媽的反應。
「你是要讓他們以為……我倆在……」白舞蓉畢竟臉皮薄,底下的話除了用羞澀替代,似乎別無他法。
媽呀,這要她明天怎生見人?嗚嗚,她不要活了。
「我先前就說你很聰明。」王佑鑫笑著點點頭,便不再開口。他需要專心致志,才能壓制脫軌的遐思綺夢。
鏡頭拉到門外,四顆可見白髮的頭顱,正緊湊在靠著門板上的玻璃杯旁,細細測取由屋內隱約泛出的男女吟哦聲,混著飄搖柔媚的樂曲,有著越來越起勁的節奏,叫酥了竊聽者的心。
「咳……嗯……我想,他們是……真心相愛。」白爸佯作鎮定。
「是呀,倘使是你猜的假結婚,他們不可能……做得那麼……那個。」王爸勾著和王佑鑫神似的爍瞳,瞅著美麗的妻子。
「也許……是吧!」王媽羞怯地垂首。
「我就說是親家母多疑了。」白媽臉上透著紅灩。
兩對老夫老妻乍然返至初識的熱戀情懷,他們靈犀相通,各自挽住自己的伴侶,回到自己的窩去。
夜是屬於戀人的,尤其今晚的月色分外迷人,停在窗台上的兩隻小鳥,比翼傾身、眷眷廝磨,啾啾昂揚互道衷曲,為曖昧的氛圍增添了幾許綢繆。
***
白舞蓉渾身僵硬地醒來,猛抬眸,王佑鑫已不在身旁,撫著他躺過的痕跡,她一個人癱在kingSize的雙人床上,顯得有點寂寥。
她匆匆梳洗換裝下樓,大夥兒正坐在飯廳用午膳。王佑鑫一見她來,立刻送上午安吻,並幫她拉開椅子。
「怎不再多睡一會兒?」他知道昨晚打發父母回房後,她整夜未寐,直到天亮了才入寢,因為他和她一樣。
哎,眼見佳人就在伸手可及處,但只能望梅止渴,孰料愈望愈渴,那感覺儼然在沙漠中看到水卻不能喝。
「你好壞,也不早點叫我。」她挨近他嘀咕。
「有什麼關係?爸媽又不是外人,他們能瞭解的。」王佑鑫故意不壓低音調,耐人尋味地煽著眼睫毛。
「對嘛,對嘛,累了就多歇息歇息。」兩人的對話一字不漏進入四老豎起的順風耳,四人心照不宣地怪笑著,對明年抱孫有望都懷著無比的信心。
「不……」見他們眉來眼去,白舞蓉赫然憶起昨晚的第四台頻道,腦海隨即漾滿飄香春色的褻吟聲,她猝地明白他們誤會了,當下燒紅了臉,想解釋卻又無從起頭。
「我看你睡得很香嘛。」王佑鑫搶白。他耐住一夜慾火攻心的慘苦,好不容易讓爸媽相信他倆的假結婚,他可不允許她現在蹦出來砸場。
「還說呢,都是你害我今天腰酸背痛。」白舞蓉有口難言,不禁把氣出在他身上,偷偷在桌下掐他一把。
「哎唷。」喊疼的時候,王佑鑫絕不馬虎。
小倆口的一來一往,怎麼瞧都像是打情罵俏,而且她的話乍聽之下委實曖昧,四人幫這下笑得更詭譎,王爸用手肘頂頂王佑鑫。「兒子,這種『痛』一定要忍喔。」
「你們想歪了啦,我……」天哪,她的名節……白舞蓉是啞巴吃黃連。
可惡!這全要歸功於旁座這位深具巨星氣質、臉龐稍帶稚嫩、眼神溫柔、卻有著邪氣謔笑的王佑鑫,一般人,包括他倆父母,皆被他的外表所蒙蔽,只有她知道他是個偽君子、壞胚子。
偏偏她對他……愛情呀愛情,它為何要來得那麼倉促,害她在完全沒有戒心的情形下……
「沒有歪,沒有歪,你愛睡多久就睡多久。」四老同時搖手否認,想到昨夜的甜蜜,紛紛朝老伴暗送秋波。
「真的不是……」白舞蓉欲哭無淚。
「爸爸們和媽媽們剛剛還在說,要去二度蜜月呢!」王佑鑫旋踵插播最新消息,並附加註明。「下午就走喔。」
「太好了!」白舞蓉鬆口氣地大叫,念及似乎表現得過於興奮,忙拗回正常聲調微笑。「我的意思是……這樣很好。」
「可不是嘛,他們要一起去非洲玩『幾個月』。」王佑鑫繼續散佈出快樂的音訊。
「太……令人羨慕了。」那不就表示她和他有好幾個月的自由時光嗎?要不是他按住她,她差點起立鼓舞叫好。
「你們小倆口可以和我們一塊去呀,咱們兩代同行,組成一個蜜月團多棒。」王媽一邊拉著白媽的手,一邊握著白舞蓉的手,心中盤算著美好藍圖——回來時便有第三代的降臨。
「是啊。」另兩位等著做爺字輩的,也急急附和。
「嘩……這……」白舞蓉恨不得掌自己的嘴。和他們共度蜜月,那不是夢魘嗎?她不想夜夜受第四台折磨呀。
「對不起,我手邊恰好有政府的一個大工程等著開標,所以我先向媽拒絕了。你……不會怪我自私自利又自作主張吧?」王佑鑫執起她的柔荑。他技巧性的問話,不僅暗示她,事情他已料理乾淨,又讓旁人誤解他有多體貼、而對他倆產生鶼鰈情深的錯覺。
「不,不會。」怪他?她險些要跳到他腿上,抱著他親呢。呵呵,解脫了,真想引吭高歌——我們敬愛你更佩服你,讓我們獻上最敬意。
「別失望嘛,等這陣子忙完後,我倆也效仿爸媽的恩愛,去二度、三度或四度蜜月,只要你喜歡。」王佑鑫歉疚地摟著她的水蛇腰,把臉抵在她的鬢腮間。
那是他最愛黏著她的姿勢,既可嗅聞她的馨香,又能擷取她的柔致。
「喔……」望著父母歡愉的燦靨,白舞蓉不好亂動,只得幹著喉嚨任他吃盡豆腐。失落的心則黯然地思忖著:她和他有再次度蜜月的機會嗎?
***
「你別聽她的。」王佑鑫跨到白舞蓉的面前。
他發誓,總有一天,他要宰了拓跋剛那位多事、好事、惹事的老婆;也就是婚後仍死性不改的狗仔隊隊長,黎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