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昕語

    大將的叫聲傳來，它飛回翼身邊，放下爪子上的一串連枝帶葉的紅色水果。翼拍拍它的頭笑道：

    「你去覓食吧！」

    莎諾怔怔地望著他。

    「你怎麼訓練它的？」

    翼剝開水果，遞給她一顆，也丟了一顆給小狐。

    「我沒訓練它。」

    莎諾皺了皺眉。

    「它是天空之王，要讓它俯首稱臣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證明我比它強。我獵捕到它時它還是只幼鳥，後來它傷了我和族人好幾次，我就跟它決鬥。」

    「決鬥？」莎諾一愣。

    「我跟它約定，它贏了，我就放它自由；若我贏了，它就得認我為主。我們鎖定一頭食人虎為目標。」

    「它怎麼可能聽得懂？」莎諾不敢置信。

    翼牽起一抹自信的笑。

    「別把它們當野獸，它們絕對懂。」

    「結果你贏了？??br />

    翼捲起褲管讓她看，他的腿上有一道清晰可見的傷口，他驕傲地回道：

    「我贏了！那隻大虎讓我們吃子一個禮拜，過癮極了！」

    他真是瘋狂！她只有這個想法，但是，她打從心裡佩服他！

    「走吧，」解決了早餐，他一把背起她利落地爬下樹。

    莎諾紅著臉叫道：

    「我自己走！」

    「等你腳好了你要自己跑都沒問題。」翼朗聲笑道。

    有時候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是體貼，還是霸道？到底只是個孩子，還是個……王？！

    翼微微一愣。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地、順從地將一雙小手環繞在他頸項間，他可以感覺她顯得急促的呼息吹拂在他的後頸間，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他笑了。

    「抱緊了，我們用飛的。」

    「咻——」他抓了條樹籐在她的驚呼聲中飛蕩在樹林裡，風拉扯著她的長髮，帶來沁涼的舒適感；她的恐懼很快地被風帶走，她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他身邊。

    「等等。」翼放開樹籐，跳至一株倒地的朽木上別過頭看她。

    「怎麼了？」她看見他似乎又臉紅了，連耳朵都紅了。

    他說不出口，他只是想看她的笑容而已。

    「沒事。」他拉了另一條粗籐又蕩了過去。

    一路上，他告訴她許多奇花異木的種類，哪些是可以吃的、哪些是有毒的；還教她認識了森林裡各種活動的動物與昆蟲。這一天，她真的非常開心，他幾乎成功地讓她忘記了昨夜看到的慘狀。

    ※※※

    兩人回到族裡，翼還背著她，被族人蓄勢待發的模樣感到狐疑。

    「少爺回來了！翼少爺回來了，莎諾也回來。」族人歡呼大叫，紛紛圍了過來。

    「你們在幹嗎？」翼—頭霧水。

    阿里從人群中鑽丁出來，喜出望外地又叫又跳。

    「少爺！莎諾！我們都快擔心死了，大伙準備要入叢林去找你們，可是尹大人又說不用擔心，我們都快嚇死了。」阿里衝到他而前，看見莎諾又受了傷，他又歇斯底里起來。「莎諾，你的腳？天啊！我馬上去請尹大人。」他匆匆地又跑了出去。

    「我在林裡待了兩三天是常有的事，我看你們是擔心她吧！」翼有點吃味地說。背著她直接往山泉邊走。

    「哎呀！少爺，你怎麼這麼說。」

    「我們都很擔心你們呢！」

    眾人簇擁著他們到泉邊，還端來許多食物和水果，尹晨也被阿里拉來了。翼放下莎諾，自己跳下水去游泳。

    「莎諾，你沒事吧？」阿里憂心地說。

    她朝他點點頭。「嗯，沒事。」

    「還好少爺把你平安帶回來了。」一名族人說。

    「是啊！我是烏族人，好幾年前是龍主救我來這裡的。」另一人說。

    「我是齊族，但是討了青族老婆，也就待在這了。」

    莎諾怔怔地看著他們，霎時覺得胸口發燙，眼眶也熱了。

    尹晨在她面前坐了下來，柔聲對她笑道：

    「我是銀族人。」

    莎諾一愣，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說自己的事。銀族，她聽爺爺說銀族早就是個不存在的民族，百年來許多盛名的預言家、占卜師、先知者，甚至巫師，都出自銀族，是個以智慧聞名的民族，但，銀族早就絕跡了。

    尹晨只是笑，拆掉她膝蓋上的布。

    「我已經告訴過你，不要把自己當外人，這裡有很多異族人，但，他們以青族為傲。」他輕聲說，回頭交代他人備藥過來。

    他笑著看她。

    「你氣色好了很多。」

    不知怎地，莎諾臉紅了。

    尹晨用清水洗淨她的傷口，貼上藥草纏上紗布。

    「你的傷口惡化了，暫時不要亂跑。」

    莎諾的眼光移了過去，看見翼站在瀑布下衝水，還抓著掙扎亂叫的小狐逼它洗澡，硬是讓它嗆了好幾口水，莎諾不由口覺地笑出聲。

    「你笑起來很美，應該多笑。」尹晨微笑道。

    莎諾紅著臉看他。他才美，她從沒看過像他這麼漂亮的男人。

    尹晨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而且對自己的美貌覺得困擾。

    「我可是道地的男子漢。」

    莎諾對他笑了，一旁的阿里都看傻了。

    「我聽見貴族的士兵說，東主要抓七十七個童女獻祭。」她正色對他說。

    尹晨思索起來。

    「已經有四十多個女孩被抓了。」

    尹晨看著她。

    「你想救她們？」

    「我兩個姐姐在幾年前就被抓去當祭品。」莎諾悲憤地啟口。

    一旦被當做祭品，是不可能生還了。尹晨看著她回道。

    「或許你是使命者。」

    「使命者？」她一愣。尹晨柔柔地笑了。

    「和我一樣啊！我是銀族的遺孤，我有祖先承傳下來的天命，而你，也一樣。」

    莎諾一愣，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沸騰起來！

    「爺爺說，這個時代會有救世主誕生。」

    「每個人都在流傳這件事，我看東王也很害怕吧。」

    尹晨笑道。

    莎諾忽然抓住了他，凝肅地、認真地望著他的紫眸低聲歇口：

    「是你嗎？」

    尹晨看著她笑了出來，讓她輕蹙起秀眉。

    「不是我。」

    她的眉頭皺緊了。

    「龍夫人說你是最偉大的先知；阿里說你是翼的老師，你比翼還強。」

    尹晨拍拍她的手笑道：

    「如果我是，我不必流浪。」

    莎諾又一愣。她以為他定居在青族。

    「我只是個輔佐者。」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這裡不像沙漠、海洋、雪地那邊的天空，有清晰的天象讓我觀看。」他笑道。

    她的表情卻更迷糊了，沙漠？海洋？雪地？她根本沒聽過這些地方。

    「這個世界不只是只有叢林，貴族也不只是東王而已。」他溫柔清晰地解釋給她聽。

    瀑布前的翼看了過來，他皺了眉。這個尹晨，跟人說話非得笑得那麼暖昧嗎？他的手非放在她手上嗎？他心裡不是滋味，就算他是他最尊敬的人好了；就算他是個高尚仙絕的先知好了，可是他的美麗、他的溫柔，哪個女人受的了？他非找機會警告他不可！

    ※※※

    莎諾變了，大家都感受得到，她不再裝得冷漠拒人千里，她開始主動去接觸族人，甚至幫忙做事。阿里更是寸步不離，當場從翼的跟班變成莎諾的跟班。

    下午下了一場雨，到了夜晚涼風習習，空氣也清淨許多，翼和尹晨在大將的樹屋下的空地練劍。

    今天的翼顯得十分攻擊性。

    尹晨問了身，鬆開手，直接讓他把他手上的劍打掉在地，他一笑。

    「你沒照著我教你的方式練？！」

    「青龍寶刀不是刀嗎？你為什麼只教我用劍？」翼把劍插在地上，走到一旁拿水喝。

    「青龍寶刀跟劍一樣長、一樣輕，它是一把叫做青龍刀的劍。」

    翼仰頭喝了一大口，似乎不太專心。

    「你想對我說什麼？」尹晨微笑地看著他。

    翼想說沒有，但是面對他，口是心非是多餘。

    「你中午在泉池邊跟莎諾說什麼？」

    尹晨笑得更深了，他漾著笑意的眼睛在夜色下更顯璀璨。

    「你在吃醋？」

    翼瞪大了眼叫道：

    「醋是什麼味道我還不知道咧！」

    「就是你心裡的味道。」尹晨笑得迷人，也喝了一口水。他仰頭望天，從樹梢外可以看見零星的星群散佈。

    「今晚是個好天氣呢。」

    他最受不了他又不對題了，翼幾乎要瞪起眼來。

    「到瞻望台去。」尹晨朝另一方走去。瞻望台立在族理的中央位置，祭典時用來燃聖火，平時用來觀望，那是一處高台，可以避開濃密的樹林看見遠處的貴族領地，和一片浩瀚夜空與森林。

    「我可看不懂星相。」翼爬了上去說。

    「我沒要你看。」尹晨笑道。

    翼坐在木欄杆上跟著他仰頭望天。

    「昨天我跟莎諾回到碧族，真是慘，整個村子都燒燬了，人都死了。」

    「東王特別重視今年的火舞祭，他的神殿快完工了，他想一併慶祝。」尹晨歎道。

    「那也不能拿百姓的命去蓋啊！我在礦區工寮看見好多奴隸，貴族那裡一定更多。」

    「也許他還嫌不夠。」

    翼氣憤得握拳。

    「那種人不配為王！」

    「貴族是世襲制的，這個東王已經是第十九代了，但是，他做得最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