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言愛
下過雨的山區道路泥濘不堪,山間氤霧瀰漫視野不佳,巍然決定找個地方停車等天亮。
一間曠野裡的無名清庵。
矮竹籬內可見小小的兩弄屋子,像是有一間禪堂,和幾間廂房的樣子。
「哈,一個無名庵呢!」茉莉吐吐舌頭,還不停拍著門。
來應門的老師太真的很老很老了,縹遠的眼神好似早已看過了百年世事。她對庵前一男一女念句佛打個揖說:「小庵不方便收留男女客。」
這哪行?茉莉顧不得出家人有不打誑語的戒條,說得好急:「師父,請行個方便,我們剛剛遇到山裡火災,我哥哥不幸扭傷了腳,這山路現在不好開車,拜託讓我們住一夜!」說到最後,還一個不小心讓口水嗆了一下。
巍然偷瞪她一眼,現世報喔!哥哥?扭傷了腳?虧她掰得出來!
老師太閉目沉吟片刻。「佛門清地,請施主兄妹分廂房休憩。」
巍然趕緊說:「謝謝師太的安排,不知可有盥洗間,我妹……」啊,他不能跟著茉莉胡鬧,趕緊把稱謂給轉回來。「呃,她剛剛給大火熏得灰頭土臉。」他拍拍她臉頰上一大塊黑烏。
「我很難看呀?」茉莉趕緊摀住臉蛋。這副醜樣子居然給他看了一整路!
老師太眼見兩人身上留下逃難痕跡,以及同樣髒兮兮的衣物,說著:「小浴間在後院。廂房中備有些普通的衣物,施主們若不嫌棄,沖浴後可替換上。」
「謝謝師太。」巍然雙手合十,對著老人家行個彎腰禮。
「施主們請便了。」身材瘦小的老師太輕移步伐回她的禪房。
一等老師太離開後,茉莉抱著肚子笑彎了腰。「你說,我是你的誰呀?」她就想抓他的口誤。
「妳以為老師太不知道妳撒謊嗎?」他拉著她走向後院的盥洗室。
「出家人怎麼可以隨便懷疑我的話?」哼,他準是故意唬她的。
「不然妳說,她為何要特別聲明,佛門清地我們得分房而睡這件事?」
「呃?我……」真的被抓包了!她漲紅了臉。
「就會故作聰明!」他笑著把她推進浴間,「快洗掉妳的小花臉,對了,一定要把妳手臂上那些細小的傷口清洗乾淨,免得感染。我去拿妳的替換衣服。」他在嘴裡加一小聲,「小妹——」
★★★
霜寒露重,暗夜朦朧。
「哇——」茉莉突然唉叫著。
倚在浴室門口的人給驚嚇得跳起來。巍然焦急地拍著門板,「茉莉,怎麼啦?」
「呼呼!」她在裡頭頻頻抽氣。「冷水,水龍頭裡只有冷水。好冷呀!」
「半夜三更的,妳還希望老師太燒好熱水等妳來借宿啊!」他吁了一口氣。茉莉愛亂叫的習慣如果不改,不用四十歲,他就會發心臟病。
「巍然,老師太因為我說謊話故意整我的,對不對?」
「出家人哪有那麼多心眼。」他在門外陪她聊天,想分散她對冷水的注意力。
「不然,她為麼不提醒一下水是冰的?」害得人家牙齒咯咯打顫了哩!
「老人家記性不好,也可能還半睡半醒的沒想到吧!」
「紀巍然,我發覺你很能體諒別人喔!」
「白茉莉,我發覺妳洗澡很慢呢!」
「我就想慢慢洗。」
「妳後面還有人排隊等著沖澡。」
「排隊的人要不要來插隊呀?」她隨口順著胡謅。
插隊?這顆皮蛋莫非給冷水沖暈頭了,她敢把老師太的訓示拋腦後?
「哇!」靜夜平地裡又響起一聲尖叫。
巍然這次慢條斯理應著:「怎麼?水龍頭突然跑出熱水,太驚喜了?」
「不是,啊,好恐怖,巍然,你快進來啊——」
讓他進去?佛門清地,她想害老師太發心臟病啊!
「哇哇,我不敢看了,救命啊!」茉莉叫得好像世界末日來了。
不管她在耍什麼鬼心眼了,他管不住手腳,浴門一推,大腳一邁,擠進小小的浴間了。
「那裡呀!」茉莉蹲在地面縮成一小團,左手摀住眼睛,右手指向天花板。
壁虎!一隻花紋身的壁虎睜著兩個凸凸的眼睛,對沐浴美人作壁上觀!機靈刁鑽的茉莉輸給了一隻四腳爬蟲?巍然真不知該笑還是該惱了。
「茉莉,那只是一隻壁虎。」
「我知道呀!」她顫抖得更厲害了。「小時後,姊姊們送我一罐糖。我正在高興姊姊們的友善,哪知一打開,就是一截截跳動著,像蚯蚓蟲一樣噁心的壁虎尾巴,我從此就很怕那種東西。」說到這兒,她還乾嘔了好幾聲。
即使不是親姊妹,也不必這樣作弄人吧?巍然蹙緊眉頭,把換洗衣服往木架上擺,抓過幾張衛生紙再縱身一跳,將壁虎小哥請上手,送到浴室外草地。只見一條長長尾巴甩甩,溜得不見壁虎影了。
關了浴室門以避免涼風吹入,屬於他的戰鬥序幕才要揭起——
「好了,炸彈拆除。妳快起來把澡洗完。」他喉嚨極度乾啞。天,一朵出水茉莉花,在長髮遮掩下若隱若現著完美胴體,美艷得驚人!
是冷水和驚慌的雙層刺激吧,她眼前有那種低血壓的暈眩,「很冷,頭昏昏的。」她發著顫音,緩緩揚起皺成一小團的清麗臉蛋。
她好蒼白,就像要暈倒墜地了。巍然拉起茉莉,將她安坐在浴缸邊,不由分說舀起冷水迎頭澆下去。
「我幫妳沖掉肥皂泡,洗冷水澡就是要一氣喝成,妳身體很快就暖和了。」
「不要!以後打死我,.也不要洗冷水澡。」她上下牙關仍然吃喀吃喀打架,身子逃躲著,耍起嬌氣了。「你不要再淋我水了!」
「很快就好了!」他扣住她纖細的肩膀,不讓她亂動,嚷得又急又亂:「妳以為我的工作很容易嗎?」她好美,身上每個部位都是最女性化的線條組合,他只是一個男人,自制力已經所剩無幾的男人。
聽他有點煽情的話,紅潮往頸子上爬,她的體溫好像竄高了幾度。
他的眼睛左閃又躲不去看她,低啞地說:「妳哼首歌,把注意力轉開來。」
她聽話地吐吐小舌尖,「好,那……我唱歌……
路過的人我早已忘記,經過的事已隨風而去,驛動的心早已平息,
疲倦的我,是否有緣,與你相依?」【驛動的心,粱宏志詞曲。】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上百首耳熟能詳的情歌中選這一首,彷彿那幾句歌詞正代表著她的心意,我欲將心托明月,明月記得來相照。又彷彿,那是一種驀然回首的心聲,曾經滄海難為水,欣見你如清風拂波心……
一雙楚楚水眸深凝著他,攫住他原本已躁動的心,聲聲清唱的懇求,瓦解他所有的防禦力。巍然深如不見底的兩泓黑潭,定定地凝望著眼前柔楚動人的茉莉。他伸出手輕撫她的冰頰,她的濕發。
這裡是庵院,他心裡一個小聲音說。馬上又跑出另一句反駁的心音說:這裡眼不見佛。
我們會被天譴的,但,神佛不准男女相愛嗎?又一個矛盾在他心下掙扎。
「巍然你抱抱我,我還是很冷。」她的臉頰依戀不捨地磨擦著他的大掌。
心猿意馬幾回,終究控制不了勃發情慾。用力一帶,她整個人跌他懷中。他灼熱的唇落向她眼鼻,再到她豐滿的唇瓣。
「不要妳冷著,我想感受妳……」
「巍然……」她呢喃著。全身因一股熱火的包容而發出舒服的呻吟。
他的手在她身上探索,膜拜著她每一方吋的完美,籠罩著她女性的特徵地帶。在他的愛撫之下,她整個人變得敏感而脆弱,小腹間彷彿悶燒著一團火,閉起眼睛,任由他把愛的情意從口中、從指尖傳遞給她。
對於茉莉,他的慾望總像脫韁的野馬不受駕馭,理智被馬蹄踏在腳下,他只想吻遍她全身,徹底的擁有她,抒發再也不想收斂的狂潮。
「我想愛妳……」
「唔……」她意亂情迷輕吟著。
他飛速脫掉自己的衣物,全裸著精健的身體與她的纖柔交纏,強壯的手臂溫柔的圈住她,準備引導她,讓他進入她的世界。
他在她耳畔說著綿綿情話:「我的冷靜、理智、灑脫,在妳面前完全不堪一擊。自從遇到妳,我只有渴望著擁有妳。為什麼?妳告訴我為什麼?」
「我……不知道哪。」一陣陣快感襲來,她全身每個毛孔都渴望著被引爆。神魂飄蕩,就在這時她彷彿聽到了什麼……
「巍然,那是什麼聲音?」
「妳貼著我,當然是我的呼吸我的心跳……」
「是嗎?」她已然不確定該拒絕還是讓這種親膩繼續下去。
「不是嗎?」
然後,他的耳膜也接受到了——一聲聲古音梵唱,一喥喥木魚敲響,如暮鼓晨鐘重重地沉入他的腦海。
「該死的!」他低咒著。
她吸了好幾口氣,整個人埋在他胸前,聲音如水中行舟般的平滑。「老師太似乎知道了,她是不是想告我們,我們的第一次不該如此草率,呃,就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