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言愛
好幾次她睡醒後，都發覺他早已下課了，正帶著CCQ在隔壁實驗室裡，窩在角落邊使用一部不太靈光的學生用計算機打他的教學講義。
他對一個小助理默默做了這些，她心頭怎能不甜甜軟軟的？
他很傑出，不管教學、研究都是處理得有條不紊，這叫她這個半桶水的助理如何投桃報李啊？苦思良久總算給她找到方法了。當他研究室中小冰箱裡汽水飲料告罄時，她就會跑到學校旁的便利店，提兩打喝的回來給冰進去。
然後，她會很耐心地等著他在交代完工作上的事情，說她可以出去時，很漫不經心附加的那一句，「妳買的飲料吧？謝謝妳幫我注意到了！」
一句感謝，一聲讚美，她可以開心上好半天呢！
巍然老大與她以前交往過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樣，他學養豐富言談有物，全心工作時優雅專沉，個性不獨斷凌人。三個月的坐監差事，一點也不悲慘呢！
誰知，今天又鬧僵了！
好像只要碰到她與男人的問題，明明沒事也會被他搞成天大事件，破壞了友好關係！
「我只不過開個小玩笑，他幹嘛反應那麼大？也不想想這些食物還是他付的帳，哪有人說不吃就不吃？個子那麼高身子那麼壯的男人，只塞幾顆魚丸、幾粒蝦餃填牙縫哪夠呢？他今晚肚子會很餓喔？」小嘴巴嘟嘟嚷嚷地。
都沒胃口了，她悶悶地收拾剩菜。「我幹嘛惡作劇？沒事找事喔！」
眼兒又瞧瞧大門，他會不會回來呢？她默默坐著、等著、懺悔著。
客廳挑高屋頂鑲嵌的那一大片觀星海用的強化玻璃窗上，銀河光芒曳入茫然的瞳眸，閃爍的星子彷彿在嘲笑她的傻氣。
茉莉嗔惱著，「笑什麼啦，我就是想他回來，怎樣？」
陌生般的澀然期待，朦朧了花……
第四章
「老大，你回來了，請你來指教！」CCQ興奮地發出邀請函。
餐廳的長方形大桌上擺了不下二十個大玻璃杯，顯然某種實驗正在進行。
巍然整個人靠在玄關那兒，手中還握著一串出門必帶的鑰匙。吁氣呼氣，一句話也不說，慢慢讓心情沉澱下來。最後，他把鑰匙丟到櫃子上的萬年青盆栽旁邊，不出門了，他轉身上樓中樓。
「我去洗澡了。」
CCQ屏幕浮現兩顆大問號，「當作沒聽到沒看到？老大不對勁！」不過，它眼前的實驗比關懷老大重要。「來，繼續努力。」
半刻鐘後，巍然換穿浴袍下來，人未到，聲先到：「CCQ，我的沐浴乳為什麼換了一瓶？」
「小茉莉送我的。」CCQ正把食用花精倒進最後一個玻璃杯。
「她幹嘛送你沐浴乳，你在做什麼？」絕對超過噪音分貝標準值的音量。巍然踱過來，張大眼看著空空如也的鮮奶桶子「一大加侖的鮮奶，我預備喝一個星期的，你竟然給倒光光玩遊戲？」
餐桌上兩排杯子裡五顏六色，味道千奇百怪。鼻黏膜不癢也難，「哈啾！」他打了個大噴嚏。
挨轟了，CCQ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如果它真的有一顆腦袋，也早就慚愧垂下了，小聲又小心地提起它的功勞，「老大，那個……沐浴乳不錯吧？」
「不錯？」他一個大男人滿身茉莉花香，像話嗎？他此刻最不需要的就是與她有關聯！「錯，錯得非常離譜！」
「老大你胡亂臭蓋的吧？」小茉莉身上的味道好好聞，它就給拗來一罐。機器人不洗澡，所以它才好意貢獻給老大獨享！居然不領情，害它好傷心喲。
「CCQ，如果你不想我關上你的揚聲喇叭，請注意你的措詞！」
「噢。」一晚連被凶三次，創紀錄了。
巍然看看桌上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問道：「這些做什麼用的？」
多說多錯，聰明的機器人選擇當一隻悶葫蘆！
「不理我？給我鬧彆扭？」巍然走過去，輸入兩個指令，顯現CCQ前一秒的記憶儲存文件——
不得了的錯誤——茉莉花香沐浴乳會讓男人變成雷公臉——不可再犯！
巍然又好笑又好氣拍著後頸。「好啦，我不關掉你的揚聲器，你說吧。」
「我喜歡她吻我！」屏幕浮現兩顆紅心了。
「她、吻、你？」吼，她芳心很寂寞嗎？她對機器人施展媚力圖個什麼？
「一次，在這裡！」CCQ指著已經不見了的吻痕。
「你別上當，哪個男人她沒吻過？」怪聲怪調的，好像是咬牙擠出來的。
「她沒有吻你弟弟，她沒有吻實驗室的七匹狼，她也沒有吻工學院中的任何一個男人，她只有吻我。」它幫心上人喊冤了。
「她想的，只是我下了禁止令，她才不敢作亂。」
「你污蔑她！」CCQ忘記訓誡，頂嘴了。「她現在真的沒有男朋友，連你弟弟三番兩次來找她，她都躲到女廁所去喔！」
這陣子他請小弟吃了多少飯，左右開攻，明示暗喻，表明不看好沛然的初戀。最後那小子若有所思的說：「了了，我退出。兄弟不為女人鬩牆，老哥你成功幹掉一號情敵了。」
他當日一時語結，不過這些前話就不必跟CCQ說了。
「CCQ，你喝了她的迷魂湯了！」真是，他何必跟一隻機器人夾纏不清，大刀闊斧重組它幾片記憶晶體不就好了？
「迷魂湯是什麼做的？」它的語彙程序中沒有這個名詞的組合成分表。
「那不是重點。茉莉交往過的男人太多了。」
「小茉莉說，不交往就不能確定她有多喜歡那一個男人。」
這是什麼道理？巍然一下子怔住了。
「小茉莉還說，她絕不會放過她真正喜歡的男人！」
那她還跟不同男人不斷分手，難道她從沒真的愛上那些人？等等，這個問題他可以等晚上再慢慢來推敲出答案。哈，他找到毀滅CCQ幻想的武器了。
巍然正經八百的說：「你不是男人！」
CCQ漲紅臉，「我……」它驀然間哭得慘不忍睹。「你故意傷我的心。」
「你喜歡有女朋友，改天我幫你組一個讓你牽牽小手。「巍然趕緊哄著。
「可是我喜歡小茉莉耶！」淚水不噴了，仍然掛著兩大滴淚。
「她不會喜歡你！」
「我會調出最好喝、最新口味的鮮奶送給她，她就會明瞭我的苦心了。」
原來這就是一大桶鮮奶遭殃的原因！
CCQ等於他的翻版，深受花蝴蝶吸引，無法自己地在她背後做些傻氣的事情想疼寵她，愛看她開心！今晚他明瞭了，如此的行為代價很高的。
他只好對苦情小子下帖猛藥行了。「你的確用心良苦，可是茉莉會喜歡一個能和她一起洗茉莉花沐浴乳的男人。」
「一起洗澡很重要嗎？」CCQ的好奇心被勾起了。
「男人女人之間……咳，當然會……呃，」巍然一掌敲上天靈蓋。他沒事跟一隻被他設定不能上色情網站的機器人，提這種十八限的劇情幹什麼？
「老大，」CCQ滑過來，孩子氣地拉他的浴袍，「你今晚心情不好嗎？」
「唉！」他抱住夥伴一起惺惺相惜，女人難搞，常使英雄氣短淚滿襟呀！
「你傳簡訊跟我說你去吃火鍋了，原來吃了台灣的火鍋會陰陽怪氣。」
「不是吃火鍋。」
「不然是什麼？」
「是小茉莉！」
CCQ一把推開老大，咬牙切齒哇哇大叫，「你你你，你吃了小茉莉？」
什麼跟什麼嘛！巍然把變成墨西哥跳豆的小身子抓穩了，「我沒有吃她，我吃了她煮的火鍋。」
「小茉莉請你吃東西你不開心？還莫名其妙發我脾氣！老大，你有問題！你和小茉莉之間有問題！」
「胡扯！」巍然撇開頭，躲著CCQ的法官面孔。「我肚子餓了，我去找餅乾吃。」
CCQ在巍然背後偷偷吐出作怪的長舌頭。「小茉莉有跟我說過她喜歡的男人類型喔。」機器人憋夠了總可以跟老大算算帳吧？
開冰箱找餅乾的男人豎尖兩隻耳朵。
「高壯的運動家身材，奔騰在陽光下，流著汗水的臉孔讓女人為之風靡。」
巍然瞧瞧自己強壯有力的手膀，又捏捏下巴，他長得還算不錯，但風靡……
「她欣賞踢足球的人，看來小茉莉只能去英國找貝克漢一起洗澡了！」
「砰咚！」一包餅乾掉了。
噠噠，得分！「老大，你沒事吧？」爾虞我詐的小奸子「好意」來問候了。
哼哼，打籃球的就不好嗎？巍然在肚子裡嘀咕。
它終於稍稍揚眉吐氣了。「咕咕，嘻嘻。」
一串很隱忍的笑聲自他背後冒出。巍然瞇眼，語氣好像很無奈。「CCQ，不然我把你改為女性原體，咱們倆湊合一下，我讓你來喜歡好了！」
「咕咚！」他背後有物體跌了一跤，只怕眼冒金星了……
忍住忍住，他不能笑癱跌進空空如也的大冰箱中！
★★★
「小茉莉，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