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橙星
「他來的正是時候。」剛好在他耐心磨盡後，很好，當面瞧他一下這個如此大膽的傢伙生得是怎樣的三頭六臂。
展之碩冷笑，背朝椅背上一靠，凌厲的視線掃向門邊，等待著即將進入辦公室的人。
眾人屏息，隱約聽見電梯「叮」一聲打開，然後……
「喀、喀、喀……」
一種異於平底皮鞋踩在光潔大理石地面上的足聲傳來。
「喀、喀、喀……」越來越大聲，也越來越清晰。
展之碩的眉頭漸漸蹙緊，眼角掠過李庭俞幸災樂禍的表情，心中浮現不舒服的預感。
「對不起，我不知道星期一早晨有朝會，所以來遲了。」
清晰、柔亮的聲音證實了展之碩心中所想，他雙目一凜，狠狠瞪著出現在門口邊，那位穿著米白色高跟鞋，一身鵝黃套裝的楊經理。
該死！這是一個女人！他老爸居然派一個女人來做業務部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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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逐一打量過在場面孔，對於眼前清一色的男人陣仗，第一次來到這裡的楊克欣並不感訝異。
將黑色鏡框挪了下，她用專業的笑容對在場所有人致歉。
「我只記得上班時間是九點整，卻忽略了有可能因為開會時間而提早，讓大家等我一人，我很抱歉。」
長髮讓她綰起，製造出精明幹練的模樣，單調的黑色鏡框、保守的髮型款式和中規中矩的上班族套裝，完全遮蔽住年輕的形象，她相信站在這裡的自己絕對是充滿自信的模樣。
來之前，她手邊已有台灣分公司的資料，對於她即將要面對的副總裁，是只貶低女性的大沙豬，她是做好了萬全準備而來的。
連續長久沒見到女人涉足於大型會議中的高階主管們，對於這麼一個空降女經理大人，差點掩不住激動想熱烈的鼓掌歡迎。
只是礙於某道恐怖的瞪視下，還是……免了吧！
楊克欣的目光最後落在主位上的男人，光那道逼視她的輕蔑注視，也知道這個男人就是展之碩，她未來要面對的上司。
「副總裁，我是今天來公司報到的楊克欣。」
楊克欣，二十八歲，性別女。
一張人事資料表被移到展之碩面前，泛著火氣的怒瞳，對現在才遞上資料的好友狠狠一瞪。
「妳就是楊克興……欣？」
「是。」楊克欣移動沉靜的步伐，朝唯一缺了口的位置入座。
「楊小姐，我有准妳坐下嗎？」
「只有這個位置沒人坐，我不馬上坐下來，難道要等副總裁花時間開口？」對於那副要等他高喊賜座，自己才能感謝皇恩浩蕩坐下的嘴臉，楊克欣雖以一臉淺笑面對，心裡卻早已嫌惡得半死。
她憎惡這種自大、驕傲的生物，而這種生物的名字就叫作男人。
展之碩臉色越來越鐵青，更甚者可以見到他額上跳動的青筋。
好樣的！這女人遲到了還這麼囂張，一點也不把他這個副總裁放在眼底，很好，別說她那副傲慢的嘴臉，光憑她是女人這點，他趕她出展宇是趕定了。
「楊小姐知道會議室正在進行的是主管幹部們的會務報告？」
她點頭。「所以就請副總裁別再耽誤大家的開會時間，及早進行報告，別讓我小小的遲到延誤大家的工作排程，我想，這點副總裁應該很明白不是嗎？」
周圍起了一道道想壓抑住的抽氣聲，這女人……是在挑釁副總裁嗎？
「妳也知道自己遲到了！容我提醒，我討厭沒有時間觀念的人，同樣的，我的會議室裡也不允許不守公司法規的人出現，業務部經理這個位置應該有更好的人選來擔任。」意思是她根本不夠資格。
楊克欣感受到了，他的語調存心讓她難堪，但她也不是好欺負的！
她輕輕「哦」了一聲，翻閱擱在桌上的資料夾，一臉不以為然。
「星期五我打了通電話來公司，管理部經理明明只跟我說上班時間是九點整，而我八點五十五分到人事處報到，副總裁念過書，時間先後順序應該很明白，我不算遲到。」沒有人跟她提過星期一早晨有周會要開的事情。
男人，除了粗心外，還能成什麼事？若不是自己欠了總裁一份情，她哪裡會捨棄生活自由、快樂的美國，回到她曾經發誓不再回來的台灣。
李庭俞遭到好友想扒他皮的恐怖一瞪，不禁縮了縮身子。
別這麼凶啦！他只是不小心忘了嘛！
楊克欣隨後闔上資料夾，清澈無畏的眸光迎上那雙透露著不屑的黑瞳。
「若副總裁對於總裁指派給我的工作職務有任何不滿，就請直接同總裁說。想調離我，除非副總裁的職權大於總裁，不然副總裁想動我，可得先問問自己有沒有這份能耐。」她楊克欣可不是那種柔弱、畏縮的小女人！
所有人的身子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敢拿總裁的帽子壓副總裁的女人，會議室內一片寂靜，靜到螞蟻走路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眾人大氣不敢喘一口地偷偷覷看展之碩難看的臉色，難以想像向來睥睨一切的男人，居然栽在一個他最瞧不起的女人身上。
「妳真以為我沒這點本事？」掌中的筆幾乎讓他捏斷，老爸到底從哪找來一個伶牙俐齒的女人來氣他，竟敢用如此藐視的口吻對他說話。
「除非副總裁想篡權當總裁。」楊克欣微笑應對。
簡單一句話，令他頓時無語，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掌中的筆已遭腰斬極刑，展之碩眼底竄起熊熊怒火，對這狂妄女人的戰火也同時點燃。
又是一陣讓人窒息的緊張沉默，全場大概只有李庭俞憋笑憋得痛苦。
真該拿出相機來記錄這歷史性的一刻，活了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展之碩在女人面前吃癟的模樣。
他非常肯定好友終於踢到鐵板──克欣，剋星，她是展之碩的剋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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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鐘頭的會議終於宣告結束，楊克欣來到她的個人辦公間。她不急著坐下，反而站在辦公桌前瞅著桌上電話看，像在等待什麼。
原以為展之碩只是個富家子弟，空有外表卻無內涵，但見過方才會議室裡他犀利的決策魄力，這男人比她想像中厲害多了，也表示難應付，看來要他認同自己的能力，還有段長路要走。
內線分機響起。
拉回思緒，楊克欣唇角上揚，果然如她所預料，他來找她了。
「楊克欣，妳馬上給我滾過來！」
耳邊傳來震耳欲聾的吼叫聲，幸好她有先見之明，話筒沒貼得太近，不然她的耳朵就可憐了。
「對不起，副總裁，我不能馬上進你的辦公室見你。」趁對方沒掛斷，她立即回答。
雖沒見到他的人，她卻可以從話筒裡察覺他的鼻孔正噴著氣。
「我、命、令、妳、馬、上、過、來！」酷斯拉噴火了。
「副總裁，很抱歉，我真的沒有辦法到……」她知道自己成功激怒了他，因為她聽見急促的喘氣聲。「因為我不知道副總裁辦公室在幾樓。」
她一報到，就被帶到會議室，離開會議室，也只不過知道自己辦公室在哪裡，根本無人對她介紹環境，要她怎麼立刻走到他那兒呢？
展之碩咬牙報了個數字後，「砰」一聲摔上電話；而這端，楊克欣則優雅的放回電話。
她明白，她的上司脾氣相當不好耶！
摸摸橫架在她小巧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再將微微翹露出來的髮絲整理好，深吸一口氣，她上戰場，不，是上二十八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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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走入瀰漫火藥味的副總裁室，一迭人事資料讓人「啪」一聲，重重摔在大型辦公桌上。
「楊經理，妳可以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回事嗎？」展之碩的臉色是陰鬱無比。
她緩緩走上前，隔著張桌子與他對看，目光雖沒看向讓他大掌按著的幾張人事資料表，卻也明白他在問什麼。
「我想人事處已經通知副總裁，副總裁又為什麼要問我呢？」
「別以為我父親派妳來妳就可以擅自作主，把妳在美國的部屬帶進這裡，我絕不會批准。」
桌上四張人事資料單，是隨楊克欣從美國而來的得力助手，她需要一支強力軍隊做後盾，好協助她在這裡處理公事。
「總裁說我可以作主帶人手來台灣協助副總裁，如果副總裁不信，可以打電話請示總裁。」
她當然知道他反對的原因，除了她擅自作主外，這四張資料表單上的性別欄位都是「女」字囉！
「妳認為我沒有能力勝任副總裁一職？需要靠妳的幫助才能做事？」
楊克欣雖沒出聲，但表情已做了回答。
「楊克欣，妳就是要跟我唱反調，是不是？」
展之碩氣得站起身，越過桌面站在她面前，瞪著盛氣凌人的她，有股想把她扔出辦公室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