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虞珍
「淋太多的雨只會讓你得風寒,你的身子要濕透了,快進來房裡。」
韓細看著他一臉皺眉不大高興的樣子,心裡卻有絲高興,覺得他的勸阻是在乎她的表現。
「南雲,我沒事的,瞧我淋了好半天的雨也沒事啊……哈啾!」她在話沒說完立即的就打了個大噴嚏。
天上的雨勢漸大,不若方才細微的雨絲,轉而降下一顆顆又大又圓的雨滴,碩大的雨點落在她眼皮上,只覺得又刺又痛的,雨瞬間大得快讓她睜不開眼睛。
韓細站在雨中,瞧見屋下的展南雲,雨勢漸大模糊了他的身影,她舉步奔回,沒料到腳底下的石子太滑,腳步沒踩穩,整個人往前撲倒。
「呀!」
她低叫了一聲,沒如預期中在濕滑的地上跌了狗吃屎,原來在廊下的展南雲不知何時早已快一步將韓細的身子扶穩,輕易化去了危機。
「你有沒有事?」他關心的問道。
「嗯,我沒事。」韓細笑著點了點頭,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了他的關心。
兩人身上的衣裳讓直直落的大雨打得渾身濕透,兩人的身軀親密貼著,韓細眼眸一轉輕輕一笑,趁機伸手抱住他的腰將臉貼上他溫暖的胸膛。
「南雲你對我真好。」
她閉上眼,心中偷偷的決定了眼前的人即是她一生的歸依。
「你去換下一身的濕衣裳,回頭我讓人去煮姜茶,姜茶有去寒的功效,熱過了身子才不會得風寒。」
展南雲帶韓細回到屋裡後拉開她,隔開兩人的距離,她嘟著嘴不高興的道:
「我沒事的,只是淋了點雨,你不必大驚小怪的,別讓人費事煮姜茶了,等會兒我去喝杯熱茶就好,再說我還能……哈啾!」
展南雲皺眉,拉過韓細的手診脈,確定她只是受了微微的風寒,並無大礙,才稍稍放下心。
「你已經受了風寒,看來等會兒需要吃幾帖藥才行。」
「要吃藥?」
一聽到要吃藥她哀叫一聲,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團。
「我能不能不要吃藥?你開的藥都好苦呢。」
先前為了要消去臉上的疤痕,需要外用加上內服雙管齊下的治療,她的臉讓布條纏得悶死人不說,內服的藥還要一天吃三回,數十帖的藥是既苦又難喝得緊,如此折騰近了一個月有餘,臉上的疤痕終於「可以」消失了,不必再吃苦藥,現下又要因受風寒再吃苦藥!
「良藥苦口,生病吃藥,身子才有好的機會。」展南雲瞧了一眼她身上濕透的衣裳。「你先去換下一身的濕衣裳,我去喚人煎藥,等會兒我再過來。」
話落,展南雲不多說的轉身踏出房門。
韓細看著他消失在門外的背影,氣的跺了跺腳才不甘願的換下一身濕衣。
半晌,展南雲端著藥碗再次踏入韓細的房內,見著她半躺在床榻上,被子並沒蓋上,他歎了口氣將藥碗擱在桌上,然後在床榻邊輕喚著她。
「韓細,該起來吃藥了。」
韓細嚶嚀了一聲,沒有醒來。
唔……眼皮好沉重,試了好幾回也睜不開眼,她奮戰許久才勉勉強強的撐開些眼皮。
「誰?是誰呀?」身子好難受啊!
周圍的高溫高熱讓她渾身不舒服,然後她感覺額上有一雙手撫摸著。來人測過她的溫度,一股冰涼的東西放在她的額上,稍微退去一些熱度。
「是我,快起身吃藥了。」
「嗯。」
她的耳邊嗡嗡作響,在聽見熟悉不過的聲音,她安心不少。展南雲扶她坐起身,讓韓細靠在床柱上,等會兒好讓她吃藥。
「要做什麼?」她半瞇著眸子,腦中昏昏沉沉的。
「來吃藥,吃了藥病就會好。」展南雲將藥碗端到她面前,舀了一匙藥到她嘴邊好聲的哄著。
「我不想吃。」韓細撇過臉伸手推開他伸來的湯匙,雖然他的聲音好聽得讓人想把整碗苦藥都給吞下口,但光聞到鼻間傳來既刺鼻又苦澀的藥味,她就知道此碗藥必定奇苦無比。
「不行,藥一定要吃,而且要吃光才行,不然你受的風寒不會好上展南雲板起臉正色道。
「我寧願病著也不吃苦藥。」
「你若不去外頭淋雨,現在用不著吃苦藥。」
「我本想在外頭淋一會兒就進來的,誰知一下小雨變成大雨的,害我要躲也來不及!」
韓細嘟著嘴怪她會受風寒全是上天的錯,卻讓展南雲趁機餵了她一口藥。
唔……好苦!
「藥好苦,我真的不吃了!」
韓細推開他的碗,口中的苦味在吞下藥之後還徘徊在嘴裡久久不去,讓她更加抗拒那碗苦藥。最後在展南雲的瞪視下,只好乖乖的再張嘴讓展南雲餵她下一口藥。
「下回等到了七夕……唔,我想再去淋一回兩。」嘴裡又喝下一匙苦藥,差點要將藥吐了出來。
「你還想淋雨?!不怕到時候再受風寒,得吃苦藥?」
展南雲皺眉的看著韓細一臉痛苦,嘴巴卻又說著下回還要再淋一會雨云云。
他明白韓細最怕吃的是苦藥,此回受得教訓不夠,下回竟還想找機會去淋雨!
「我是不想吃苦藥啦,只是七夕那天的雨我非淋不可,在七夕時所下的雨與一般日子落下的雨不同。雨的名稱很美,叫作『洗淚雨』呢!」
「洗淚雨?是你為了下回想要再次淋雨編派的名稱吧?」他又餵了她一口藥。
「才不是呢!」她揮了揮手反駁道:「七夕這天,牛郎與織女在鵲橋相會時,在相見後因為悲喜交加,雙雙流下眼淚,他們的淚落至人間,凡間的人們知道了就管牛郎織女落下的淚叫『洗淚雨』。」
「今日不是七夕,怎麼也見你出去淋雨?」展南雲笑問道。
「我與織女一樣,太高興了嘛。」
韓細話完雙眸似笑非笑的瞧著他,見展南雲沒有什麼反應,又自顧自地道。
「不過牛郎與織女他們也太可憐了,每年只許見一次面,難怪在相見的時候會流下那麼多的淚。」
「那些只是傳說。」
「雖然是傳說,卻是一個很美、很美的傳說。倘若我是織女,在鵲橋上見到牛郎時,我一定不讓他走,不管那個大羅神仙來阻撓我們,我都會與他永遠在一起再也不分開。」韓細低垂著臉喃喃地說著,雙眸直瞧著他端碗的那雙手。他的一雙手極為溫暖,不自覺的她就喜歡上他牽著她的手時,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那分感覺。
韓細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起臉低低的問:「你……能再牽我的手嗎?」
展南雲聞言一驚,兩人意外的撞上了彼此的臉,韓細哀叫了一聲,無法避免的與他四片唇相碰觸……
咦?好奇特的感覺呀。溫溫軟軟的,與上回他輕點她的唇時感覺有所不同,韓細趁機悄悄伸出小舌輕舔他的唇。猛的,像閃電劈中他的心頭!
展南雲由震撼中回復,他急急的退了開來,也拉開兩人不合宜的距離。
「你是嫌棄我嗎?」她咬著下唇瞧他,雙頰染上了羞紅。
「我若是嫌棄你,當初就不會答應你的條件帶你下山。」展南雲別過臉去,故意不瞧韓細。
「那為什麼你要退開……」
「我們該嚴守男女分際,不宜太過親近。」
展南雲淡淡的說著,眼角撇見韓細的身子微微的發顫,他走向櫃子取出披風披在她肩上。
「夜裡不比白天,氣溫涼了許多,你的身子還病著。」
「你待我真好。」
她抬起眼凝視著他,他的週身是溫暖的,如同一道光注入了她的心頭。
展南雲也望著韓細,久久兩人對視著,沒有再言語。
在看多了生離死別後,讓他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尤其是在男女之間的感情上,現在他的腦海裡卻浮現了一個人的背影。人影轉過身來朝著他微笑著,容貌正是韓細的一張笑顏……她總是愛纏著他,說他能懂得她的心。
一直以來,他與病人之間皆保持著適當的距離,但卻在此回治療韓細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太投入了,對她超出一般的關心,讓兩人在不知不覺中慢慢起了微妙的情感。
其實,他在心中十分明白近日來浮現心頭的感覺是什麼,他逐漸對韓細有了超出大夫與病人以外的情感了。
☆☆☆☆☆☆☆☆☆☆☆☆☆☆☆☆☆☆☆☆☆☆
微涼的午後,風輕輕的吹拂,也吹去不少難耐的燥熱。
「方總管。」
「啊……小姐你在叫我嗎?」方生放下午膳,準備離去,卻聽見有人喚他,他轉身看向來人。
「嗯。」韓細點頭看著方生。「這裡除了你跟我以外就沒有別人了,我當然是在叫你。」
「小姐,找我有什麼事嗎?」
方生有些讓她嚇了一跳,平時見她不大與人說話的。
「南雲他去哪裡了,怎麼都好些天了,都沒見到他來涼心院?」沒見著他,她心裡有些難受。
「主子連日來是比較忙些,因為前幾天咱們城裡有數十人吃酒席給吃壞了肚子,主子正忙著替他們治病呢,所以就沒有時間過來涼心院了……啊,對了!」方生突然的拍了拍頭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