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瑩瑩
「福嬸,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對了,明天百海莊的商船也會進港,據小李的消息,說有一名外地的公子訂了大批的乾貨,你們可知這位公子是誰嗎?」
這件事一直困擾著霍時駿,可又偏偏問不出向小李訂貨的人究竟是誰,甚至還懷疑是有人在捉弄他,不過思及魚販小李言之鑿鑿地肯定確有其事,霍時駿只好暫時相信。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不過百海莊這次來得正好,我家老頭子前天剛捕了三簍鮮貨,等著批給百海莊呢!」
「這倒正好,商船大約午時會進港,記得把漁貨送過來,好先秤量批價。」
「一定!一定!霍公子請慢走。」福嬸送走了霍時駿,竊笑地走進柴房。本來以為樂心彤可能要一輩子蹲在家裡浪費米糧,現在霍時駿還要她,她可得好好把握。
「丫頭,剛剛我和霍公子的對話,不知道你聽見了沒有?不管你願不願意,後天你給我去燒死那個玷污你清白的淫賊,這是你報仇的好機會。」
「娘!不行!我做不到!」
「做不到?我可不是在問你的意見,而是只准你選這條路,不然老娘我一定把你賣到沈娘那。」福嬸一聽樂心彤不肯答應,頓時一肚子火。
「不要!我寧可被賣給沈娘,也不要親手燒死他!」
「下賤的丫頭!那個男人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讓你對他這麼死心塌地?」福嬸賞了樂心彤兩個巴掌,打得樂心彤嘴角滑出血絲,粉頰浮出淤痕。
「娘!不要逼我!我真的喜歡他!」樂心彤第一次在福嬸面前抗拒她,以前的樂心彤是絕對不敢這麼做的,但此刻的她,決然的眸子裡無半點遲疑。
「喜歡?不要給老娘提那兩個字,你只能嫁給霍公子,其餘的我絕對不准,更別說那個不知從何處來的野男人。」
「不是的!他不是平凡的人……」樂心彤打從第一眼見到封宸,就認定他絕非尋常百姓,他總是讓人望而生畏,一般人不可能有那種逼人的氣勢!
「平凡?哼,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在騙你?總而言之,後天傍晚我一定會把你綁到石洞去,哼,死丫頭,你認命吧!」福嬸怒氣十足地離開了柴房。
樂心彤終於崩潰了,淚水成串地落下。為什麼老是有人逼迫她做不願意做的事?難道愛上他竟是這番不可饒恕的罪孽嗎?不然為何大家都要阻止她愛他?連他都不允許她愛他?
天啊!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懲罰她?
若要她親手燒死他,她寧可死的是她自己!
不行!她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
樂心彤再一次選擇背叛她的爹娘,幫助她心之所愛。
愛一個人,就算為他犧牲生命也不在乎呵……
第七章
夜半時分,樂心彤靜靜依偎在牆角。她到底該怎麼做才好?封宸一定不知道明天要執行火刑的事,她得去提醒他呀!
不過全身被綁著的她,根本無法動彈。她四處張望,尋找能夠解開繩子的物品,忽然瞥見牆角有個破碗。
樂心彤忍著身上的痛楚,慢慢移至破碗附近,轉過身,想盡辦法要握住破碗。
「啊!好痛!」一個不小心,碗口附近的缺角割破了樂心彤的指尖,溫熱濕黏的液體佔了滿手,但她仍舊不放棄,拿妥碗角對準被捆得緊緊的手腕,賣力地割著粗麻繩。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粗麻繩仍舊相當牢固,樂心彤不停地割到手腕,弄得一雙白嫩的小手體無完膚,但她一顆急躁的心,仍舊充滿了拯救封宸的信念。
兩個時辰過去了,樂心彤手腕附近的肌膚傷痕纍纍、慘不忍睹,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鞭傷還是割傷,斗大的汗珠也不停落下,她一心一意想救封宸,根本不在乎自己救了封宸後可能遭遇的下場。慢慢的,粗麻繩微微鬆動了,她身旁的稻草上沾染的血跡也愈來愈多,眼看就要五更天了,她的內心更加急迫,如果天亮了,她可能就沒法逃出去。
忽地,麻繩鬆開了,樂心彤終於得到身軀的自由。她無暇去審視手腕的傷到底有多嚴重,忍著全身的劇痛,曲著身小心翼翼地往柴房的門口移動,生怕弄出一點聲響,讓人給察覺了。
由於樂心彤被粗麻繩捆著,福嬸認定她沒能力偷跑出去,索性連柴門都沒上鎖。樂心彤匍匐著鑽出柴門外,不敢明目張膽地站起身子,只好盡量壓低身軀,在草堆問張望。
她得快一點,遙遠的天際已經微露一絲曙光,讓她更加驚慌。糟了!天快亮了,她得趕快趕到石洞才行!
好不容易趕到石洞附近的樂心彤,發現石洞內正傳出火光。
他還在!樂心彤內心閃過一絲雀躍,但隨即被擔憂的心緒所取代。這表示他還沒離開,讓霍時駿有機會燒死他。
樂心彤鼓起勇氣走進石洞內,沒想到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如此不堪的一幕。
封宸滿身狼狽,石壁上到處都是斑斑血痕,石洞內一片凌亂,像是發生了一場慘不忍睹的打鬥。
霍時駿出手了嗎?
內心霎時竄出一抹錐心的刺痛,樂心彤忘了自己身上的鞭傷,驚慌地扯住封宸的袖子。
「封宸!你快走!趁現在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今天午時百海莊的商船會來,你趕緊搭他們的船離開吧!」
聽見急切的口氣中飽含強烈的關注,封宸詫異地看著樂心彤,她為什麼帶著一身傷?疑問不停地在他的思緒中翻滾。
「封宸,快走吧!再晚就來不及了,快走!」
樂心彤已經無法再負荷身軀的傷痛,手腕也直冒鮮血,她的意識愈來愈模糊,只希望封宸能趕快走。
星眸一閉,樂心彤陡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身體不由得往下墜落……突地,一雙溫熱的大掌即時接住了她。
好溫暖的感覺,好熟悉的氣息……樂心彤感受到背後傳來溫暖的支撐,嘴角揚起一個弧度,露出淡淡的笑意。
為什麼他還是忍不住出手扶住她的身子?封宸不解,只知道腦子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行動,主動接住她纖弱的身子,鼻間沁入的恬淡氣息中夾雜著一點血味,近看才發覺她全身滿是鞭傷,粉臉上也還留有淤青,嘴角殘留著血絲,手腕上全是割痕。她怎麼會傷得這麼重?
封宸目睹樂心彤一身的傷,內心最柔軟的深處不自覺湧出滿心的憐惜。
這十天她究竟上哪去了?他還以為自己已經完全脫離她的影響,為何乍見她孱弱的身子,他的心卻隱隱作痛?
這十天霍時駿不停來找他麻煩,說什麼要他還給樂心彤一個公道。他不知道他欠她什麼,只知道那層非特意傷她的心虛還存在著。
「快走!你不能再留在這裡,你會死的……」樂心彤最在意的還是封宸的安危,她就是為了向他通風報信才撐到現在的。
封宸以黝深的黑瞳靜靜注視著樂心彤。她拼著命來到這裡,為的就是要趕他走?他的心理微微泛起一絲慍氣。
「你趕我走,是擔心我的存在會玷污你的清白嗎?擔心我會讓你無法清白地嫁入霍家?」封宸氣悶在心裡,憤恨的話語卻不自覺地從牙間迸出。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在他們眼中早就是一名淫婦了。」
樂心彤嘴角揚起虛弱的笑意,在死前,她想將真心話告訴她最愛的人。「封宸大哥,對不起,我該相信你的話的……霍時駿他……他想要強暴我,我心急之下,只得告訴他,我的清白已經給了……我最深愛的男人……雖然,雖然他不會愛我,但我不後悔……你快走!遲了就來不及了!霍時駿他要將你處以火刑,今天有船會來,你快離開吧!」
眼淚滑下沾滿血漬的臉龐,不管他現在是很她還是惱她,只要他能離開,她就放心了。
樂心彤忽感一陣輕鬆,她把話帶到了,如果能死在他的懷裡就太好了!笑意持續顯現在樂心彤臉上,彷彿得到世上的一切般滿足。「我會保護你的,你放心。」
「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我真的會在意你的生死嗎?」
封宸口中雖不留情,雙手卻緊緊地抱著樂心彤虛弱的身子,生怕她會忽然星眸一閉,就此香消玉殞。
他的心為何揪疼成這樣?難道這些傷……是因為他們誤以為她失去了清白,所以才這樣毒打她嗎?而她居然為了通知他,顧不得滿身的傷,堅持來這接受他的奚落?
封宸啊封宸!你好狠的心,竟然捨得她為你這般犧牲,你真值得她這樣犧牲嗎?
「呵呵,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傻,只知道……不想看見你受傷,因為我會心疼呵!」笑意在樂心彤的嘴邊擴大,內心一陣溫暖。
一道猛烈的心疼瞬間湧進封宸的心窩,他從來不認為自己這一輩子有機會得到這樣的關愛,而他竟然擁有她滿心的其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