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花兒
「好,又算我錯。那妳說吧,怎麼樣才合妳的心意。」真是輸給她了,輸得五體投地。
「這扇子就當你給我的,你要是要送我東西,就另行送過好了。」
「先說好……」他可學聰明了,「有沒有什麼東西是犯了忌諱,不能送的?」
他可不想又害她淚眼汪汪,說自己不幸了。
「什麼剪刀、甜果、傘、手巾、首飾、衣服的,通通都不行。」
這下苗驚綠頭痛了,「這樣好了,我給妳銀子,妳去買自己喜歡的東西吧。」
說著,他給她一張銀票,但她也不接,瞄了一眼又開始哭。
「五百兩?你怎麼能給我五百兩?大家都知道禮金一定要成雙,哪有給單數的,很不吉利耶!」
看她小嘴微扁,哭得傷心,他趕緊挽救,「我換一張,拜託妳別哭了!」
但是錯誤已經造成,苗驚綠只得勇於承擔,負起哄她開心的責任。
他忍不住仰天長歎,這真是他至今以來最艱巨的任務。
他拿這個愛哭又迷信的小丫頭,一點辦法都沒有。
如果他再不快點行動,將東西拿到手的話,他光是哄她就會把舌頭給說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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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入陳家舊宅並沒有苗驚綠想像中的困難。
這幾天在金家閒晃的他,很快就將道路摸得熟透。
阻隔兩家的牆原本就不低,看樣子近年又有動工加高的跡象,牆上原本打出了一道門,此刻卻密密麻麻的貼滿黃色的符咒。
苗驚綠站在這道門前,非常滿意這裡的僻靜。
沒人來往走動比較方便他行事,倒是眼前這幾道符得撕開來,有點費事。
「相公!」花叢一動,金燦燦猛然跳出來,興高采烈的拍著他的肩膀,「你怎麼走到這來,迷路啦?」
明明大家都在涼亭裡面喝酒、吃螃蟹賞秋菊,就他不見人影。
原本她還以為他是去解手了,等了半天又不見他回來,於是乾脆一路找過來。
苗驚綠回頭一笑,似乎一點都沒被嚇到,:逗裡怎麼有道門,挺彆扭的。」
「這裡呀……」金燦燦壓低了聲音,把他拉退幾步,「聽說鬧鬼。」
「鬧鬼?」這可有意思了。
「噓噓,別那麼大聲啦!」她把手指放在唇上,神秘兮兮的說:「我爹去年買了這座宅子,本來是想給我二姊當嫁妝,修整好之後要讓她住這。」
「可是沒想到才剛動工,就聽說這宅子先前的屋主,也是我爹的好朋友,因為在京城裡犯了事,一家三十餘口都給砍了頭。之後裡面的鬼鬧得可凶了,工人們不是給東西砸得頭破血流,就是半夜遇到鬼打牆,走都走不出去。本來我爹是不信,後來他自己也在裡頭撞了鬼,所以就請道士來作法,把這門用符咒封起來,那鬼就過不來了。」
「原來如此。」苗驚綠道:「妳爹識得陳尚書?」
鄰居嘛,說不認識反而奇怪,但好友?可就值得斟酌了,不知道他們的交情好到哪裡。
「咦?」金燦燦狐疑的說:「你怎麼知道他們姓陳呀?」
「噢,我聽別人提起過。」他知道金燦燦毫無機心,從來是他說什麼她就信什麼的。
「這也難怪了。」她將他的手一拉,「我們走吧,別靠近這裡比較好,我爹那時撞了鬼,病了許久都不好,直到前月上京去拜了陳家的墓,才好了,我不希望你也沾了這邪氣。」
「前月呀。」他笑著點點頭,「妳爹真是不簡單。」
算算日子,還真和太子得到密報時相符。
「什麼不簡單?」
「沒什麼,我說他深藏不露,難怪生意做這麼大。」
苗驚綠回頭看看那被符咒封住的門,露出微笑。
鬧鬼?他看是要保護陳尚書的遺物吧?有什麼比鬧鬼這個理由,更好用來阻隔鄉人的探看和打擾呢?
金燦燦一笑,「你也不差,別淨誇我爹了。」
「對我這麼有信心呀?說到做生意,我可比不上妳爹,他連生個女兒都比我強,有膽有識的,明知道我來歷不明還敢下嫁。」
「你是老天爺幫我選的丈夫,怎麼可能會出錯呢?」她甜蜜的說:「反正我不管你是好是壞,這輩子我是跟定你啦!」
他含笑問她,「跟定我?確定嗎?」
她這樣直率的熱情還真讓他有點感動,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她一樣,不顧一切的相信他、跟隨他。
但轉念一想,她的熱情又挺叫人失望的,根據一個夢而許下的承諾能夠維持多久?
相信等她再大一點的時候,就能看出其中荒謬可笑的地方,或許她還會後悔呢。
「我當然要跟著你啦!」她用最認真堅定的口吻說:「不論貧賤富貴,我對你不離不棄,這是我的心意。」
「很好。」他笑著摸摸她的頭,「妳真是個好姑娘,真的。」
金燦燦眼裡綻出笑意,「我也會是個好妻子。」
「我相信。」只不過不會是他的妻子,今晚他就要一采舊宅,東西一到手就走人。
看著她那天真而信賴的小臉,苗驚綠第一次充滿罪惡感。
第三章
滿天星斗燦然的閃爍著,大部分的人都進入了夢鄉。
但金夫人卻躺在床上,有點不安的抓著棉被,聽著身邊丈夫規律的呼吸聲,她一點睡意都沒有。
「老爺、老爺。」她忍不住將丈夫搖醒,「你醒醒呀,我心裡擱著這事,老是不穩當,睡不著呀。」
「妳又怎麼啦?」金貴雄睡意濃厚的說:「晚了,別想了,睡吧。」
「你怎麼還睡得著呀?我問你,咱們這姓苗的新女婿,是不是你說的那人?」
「夫人!」金貴雄的聲音突然嚴肅起來,「這事我不是給妳提過許多次,要妳放在心裡就好,可別拿出來說,怎麼妳轉眼又忘了?」
「事關燦燦的終身,我怎能不問清楚呀?」金夫人不滿的說:「你顧著陳家的事,女兒的幸福你倒不管,哪有這道理!」
「陳大哥於我全家有活命之恩,妳忘啦?當年要不是他出資助我,我們早全家跳河去了,還能有今天的風光嗎?」
「可是……他人都死了,你現在又來蹚這渾水,我心裡害怕呀!大家都說那個朱太師厲害得很,要是給他知道你暗地幫著陳大哥收藏東西,還給太子報信,我們全家不一樣又要去跳河?」
「不會,妳放心,這事我做得極穩當。」金貴雄拍拍她,要她放心,「絕對牽連不到我們頭上來。」
「那燦燦怎麼辦?如果咱們這女婿真的是小王爺,那他怎麼願娶燦燦?」
「夫人,妳真把這親事當真?」他無奈的說:「妳還不懂呀!人家小王爺會來,是為了陳大哥收集的佐證,可不是真的來給燦燦提親的。」
「老爺,你這不是拿女兒的婚事開玩笑嗎?」金夫人埋怨著,「全城都知道我們要嫁女兒,你卻說女婿沒當真?」
「這我有什麼辦法?誰要燦燦胡亂作夢,非他不嫁,我也只能順水推舟呀。」他無奈的說:「太師的權勢我也怕呀,我也擔心妳們受累,還好這下全城都知道咱們是受騙上當。到時候太師真追究到我們這裡來,也不知道是我通的信。」
那天燦燦拉著她的夢中人回來,說要嫁給他時,他也是嚇得呆住,不知道事情會這麼巧合。
無計可施之下,他只好硬著頭皮順其事情發展。
如果他猜想的沒錯,小王爺拿到東西之後一定會不告而別,為了不牽連家人,他什麼都不能說,只能當作不知道。
還好女兒年紀小,哭一哭就沒事了。
「夫人,妳可得沉住氣,把最後一場戲演好,別讓人看出我們早知道會這樣,明白沒?」
金夫人又是傷心又是氣惱,無奈的點頭,「我知道了。」
「那就好,睡吧。女兒那裡,可就要妳費心安慰了。」
還好、還好,就當是作了一場夢,讓她哭個幾天,她就會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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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聲又在金家響起,不同的是發出噪音的並不是金燦燦,而是金夫人。
「什麼?人不見了!」
金貴雄發出怒吼,一手槌在桌上,震得茶杯亂跳。
果然就如他所預料的,苗驚綠拿了東西便不告而別,還好他早有準備,這戲演來逼真得不得了。
陳媒婆尷尬的陪著笑,忍不住退了幾步,「金老爺,你先別生氣,說不定這新姑爺是怕羞,過幾天就回來了。」
「人都跑了,妳想他還會回來嗎?」
「這個嘛……」陳媒婆只能陪笑,不知道該怎麼接口。
「氣死人了,我就說這小子來歷不明,說話不淨不實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果然,被我猜中了吧!」
金夫人也努力扮演她震驚又慌張的岳母角色。
「老爺,這下該怎麼辦?女婿會不會是出了意外呀?後天要成婚,新郎卻不見了,這臉我們金家哪丟得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