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神刁狹侶

第25頁 文 / 袁圓

    「虧你想得出那種聳動人心的話。」憶及與敵營對陣的驚險,水昊好笑地咧開嘴。

    「嘿嘿。」賀洛芯洋洋得意。

    「不過呢……」水昊用餘光睨她。「我記得是不是叮嚀過你,千萬不准踏出石洞半步,否則……」

    「你是說『半步』,又沒說不准踏出『一步』,十步或百步,所以不能怪我呀。」賀洛芯抓住他的語病。

    「我……」水昊當下詞窮。

    「算啦,算啦,事情過去我就不同你計較。」賀洛芯彷彿多恩賜地擺了一下頭髮,絲毫也不覺得害躁。「說說咱們現在該如何處理他們?」

    「把他們交給海警。」水昊啼笑皆非。

    「就這樣?」兩道穠纖合宜的優雅黛眉,紛紛向中央伍看齊。

    「不然咧?」水昊心裡毛毛地打著鼓。

    「喔噢。」賀洛芯面有難色。

    「怎麼啦?莫非……你趁我忙碌中又動了什麼手腳?」他的額頭已沁著冷冷的汗珠,根據他對她的認識,外面是充滿穢物的臭物沒錯,但要她完全安靜地待在直升機內不吭聲,確實是有點詭詐。

    「我以為你不會饒過他們,船艙裡恰好又有個電鑽,因此我就……把船底下……鑿了幾個洞嘛。」賀洛芯越講越小聲,蟯首亦越來越低。

    「什麼?」水昊瞠目結舌,不敢相信他的耳朵所接收到的訊息。

    難怪他方才感到船震動了好幾下,他還道那是他操作不良導致的哩。

    「說來說去都是你的錯啦,我怎麼曉得你會突然反悔,不坐直升機離開?」見他大聲,賀洛芯也扯亮嗓子。

    「我哪有突然……你……」真是啞巴吃黃連。他幾時說要沉船?他幾時說要坐直升機離開?又何來「反悔」一詞?

    「現在怎麼辦?」她大刺刺地要他解決問題。

    「你鑿了幾個洞?」或許他能把船修補好。

    「不多啦,我也沒仔細算,可能才三、四十個吧。」賀洛芯置之度外的輕鬆模樣,彷彿只是在向老公敘述她買了一件禮服有多便宜。

    「才?三、四十個還『才』?」水昊無言以對,他命休矣。

    「你凶啥嘛,咱們可以開直升機呀,直升機不是飛得比較快些,傻瓜。」賀洛芯趾高氣揚地瞥了他一眼。

    「我--欽--」她還有臉罵他?這下毀了,海盜船已遠離他們的神刁島有一大段,游回去的話,拖了她這大油瓶,恐怕沒累斃也會先被她的牢騷煩死,倘若是坐救生艇,或許……「歎啥氣呀,走啦。」賀洛芯從後面大力拍了一下他的背。

    「啊--」尚在沉思該如何自救的願碩軀幹,冷不防嘩地撲向儀表板,砰地撞開了許多開關,直升機的螺旋槳嘎嘎轉出龍捲風般的渦颶,機體本身也開始蠢蠢欲動。

    他試著坐好,長腳反而頂高了方向桿,直升機於是歪歪斜斜地飛上空。

    「嘩……小心!」賀洛芯跟著在機艙內被摔來摔去,無意間又碰到了一些開關,直升機更朝上衝。

    「好吧。」事情到了這般田地,表示一切皆是天意,他也只好硬著頭皮飛下去,否則要他此刻停機,搞不好更危險。再說底下也是死路一條,船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沈。

    他握住操縱桿,試著感覺一下方向,直升機隨之晃左晃右,忽高又忽低。

    「你開的那是什麼飛機啊?」賀洛芯好不容易扣上安全帶,她緊緊抓住把手,對於他雲霄飛車式的駕駛法,忍不住發表一些意見。

    「直升機呀。」水昊專心致志地盯住前方。

    「廢話,我也知道你開的是直升機……」賀洛芯虎嘯。

    「那你還問?」水昊懶懶地搶白。

    「你……啊……小心!小心……啊……」才要唾斥的聲音,接著又讓幾下震幅很大的顛箕駭成彎彎曲曲的尖叫,賀洛芯渾身打著寒顫。

    直升機總算又順著地平線飛行,她捏了數把冷汗,戰戰兢兢地試探著問:「你不會是……從來沒開過吧?」

    「我?開過呀。」水昊泰然自若地聳聳肩。

    當她正要鬆一口氣時,他又追加一句:「我還以最短的時間救回人質,又以最高分破關咧,不過最近很久沒玩了,關卡內容大概都變新了吧。」

    「人質?關……卡?你說的那個是……」牛頭似乎不對馬嘴,整個情形和角色顯然與剛才易轍,現下換成賀洛芯心裡發毛。

    「電動玩具啊。」

    「什麼?」賀洛芯張口結舌。

    「放心啦,熟能生巧,你犯不著那麼害怕!咱們多顛幾次就沒事了。」水昊笑著安慰她。

    「嘎……」賀洛芯已嚇到木然。

    想她歷經空難、爆炸、灼傷、病痛各種劫數,又從殘暴的海盜搶下撿回性命,可別這會兒死在一個白癡的手裡呀!

    直升機時穩時不穩地搖擺著。

    「你就不能開得稍微……不要像吐痰或咳嗽嗎?」賀洛芯企圖和他溝通,音質和他駕駛的品質一樣哆嗦。

    「不然你來開。」水昊冷冷地由她,姿態倒是挺大牌的。

    「我哪會開呀!」她要是會開,還輪得到他在這裡囂張嗎?

    「你不是空姐嗎?」水昊調侃。

    「空姐是空姐,不是機長,OK?」賀洛芯幾乎是用吼的。

    「我說OK也沒用呀,你不如看看儀表板上的這些英文是幹什麼吃的,我想飛航用的一般常識和術語,你總該有吧。」雖然他目前比較能掌握方向了,但仍沒辦法分出心思去理解那一個又一個的開關。

    「喔。」就算沒有,此刻也不能在他面前認輸。賀洛芯一一讀著,好在都是她懂得的基本概念。「這個是座標,這個是壓力,這個是……」

    「那你看看這是不是表示快沒油了?」水昊用眼睛瞄瞄她說的那個燃料表。

    「啊?這……」她低頭望了望,又抬眸瞅著他,那驚悸的神情已闡明全部。

    喀喀--喀喀--機頂上的漩渦音頻彷彿中風的老太婆,螺旋槳的速度也徐徐變鈍,那緩轉的景象恍如在觀賞電影裡的慢動作,身置其內,能很清楚感受到地心引力的接近。

    「我突然想到我一直忘了跟你說一句話。」水昊恪盡職責緊握操縱桿。

    「什麼?」賀洛芯滿腹疑竇地眨著眼。

    「我愛你!」他狠狠地吻住她。

    「呃……」賀洛芯錯愕,對這突如其來的表白不知該驚該喜。

    「順便告訴你另一件事。」水昊又說。

    「啊?」迷濛要眸呆若木雞地望著他。

    「抓好。」他雙手盡量穩住方向。

    「啥?」一這跟他愛她有什麼關聯?

    「我們……要墜機了。」水昊鎮定地凝視她逐漸擴到最大的瞳孔。

    終曲

    「真想不到。」賀洛芯打量腳邊那兩塊立於土中、猶如雙胞胎般比鄰的石碑,不禁五味雜陳,百感交集。

    「是呀。」水昊頷首附議。

    綠草如茵的庭園裡,那深沉的灰色顯得格外觸目。

    「我覺得拆掉算了。」賀洛芯皺皺秀眉。

    「不用吧。」水昊將兩手弄成一個框框,當它是照相機的鏡頭似地在眼前比來比去。「我倒覺得放這兒也不錯,可常常提醒我倆大難不死,又死裡逃生,故要知福惜福,人生可貴,意義滿好的。」

    「但不是我在講。」賀洛芯嫌惡地搖搖頭,內容和他像是在自說自話。「這石碑做得還真土,起碼換個漂亮一點的嘛。」

    「不會呀,我認為簡單就是美。」水昊放下手框,整整筆挺的西裝,改為雙臂橫胸,刮淨鬍子又剪短的髮型,襯托出容光煥發的俊臉斜斜地歪著。

    「旁邊乾脆種植一排五顏六色的花吧。」賀洛芯滿意地點著下巴,淡抹胭脂的容顏嬌艷欲滴。

    「那才土咧,儼然是在給咱倆祭拜,不好不好。」水昊揭嘴反對。

    「你一定要每一件事都和我唱反調嗎?」賀洛芯瞪著即將噴火的銅鈴大眼。

    「是你自己每一件事都要雞蛋裡挑骨頭嘛。」水昊振振有詞。

    「我哪有?是你凡事愛逞強。」賀洛芯開始翻舊帳。「就好比你分明不會開直升機,那就不要開嘛,幹啥硬要裝做會呢?」

    「我硬要裝?!我……」瞧她說的好像是他搶著開一樣,這罪名他可千不服,萬不服啊,當初他根本不是逞強,他是「被」強。

    「對呀,何必打腫臉充胖子,害我也只好跟著你玩命。」賀洛芯說得儼然有多委屈。

    「我害你?!到底是誰拖誰下水玩命,如果你不……」天地良心,受委屈的被害人是他耶。

    「好啦好啦,以後再碰到這類的情況,你早說出來不就好了?我又不會笑你。」賀洛芯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氣。

    「哈!」水昊一哂。她屆期笑得可大聲咧,而且這類情況他可不希望還有「以後」呀。

    「本來就是嘛,看看你逞強的結果--墜機耶,墜機耶!」看他毫不領情,她誇張地攤著手。「要不是有我這顆福星在,你想咱們的直升機哪可能安全漂浮在海面上,你我又只受小小的擦撞傷,然後又剛好遇到巡邏的海防人員搭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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