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袁圓
「你下回要是再邀她去那種危險的地方,我必定先剝掉你一層皮。」霍旭青伸出拳頭,以儆傚尤。
「我也是覺得他真的很不懂女人。」門悄悄地朝內拉開,水柔悠悠地加入眾人的討論。
她原先不想理睬人,全因她想好好地靜一靜、想一想,順便整頓一下紊雜的思緒,不料事與願違。不過從他們的那堆磯哩呱啦之中,她已經瞭解整個狀況,如今理該出面,免得他們憂心。
無奈大夥兒慌的慌,氣的氣,誰都沒注意到現場多了一張嘴。
「就是嘛,下一回,你是不是要約人家去墓地啊?」賀洛芯臭罵。「我們平常是怎麼調教你的?這二十多年來,你怎麼半點長進都沒有?」
「我……」賀羲平面有難色地搔著頭。
「你猜得很準耶,如果我沒受傷,本來我們是約好第二天要去墓地。」水柔接話。有這麼強勢的妹妹,她想其他的五位姊姊也弱不到哪裡去,她認為他對女性的畏懼,搞不好就是被她們「調教」出來的。
「什……什麼?」兩女一男異口同聲大叫。
「真的假的?!」賀妙儀和賀洛芯的下巴勃然墜地。
霍旭青則咆哮:「你還敢帶她去那種鬼地方?」
「我……我……」賀羲平摀住耳朵,他的耳膜差點被他們三面夾攻喊破。
「有一件命案要開棺驗屍。」水柔為大家講解。
「又是命案?」霍旭青拔高聲量。
「對,你……放心,便當……的菜色,我……已經想……想好了。」貿羲平樂觀地補充。
「天哪!」賀氏姊妹花受不了地拍額,水柔也旁搖頭歎息。
「水柔看上你算她倒楣,你最好祈禱她沒有事,否則我就把你……」霍旭青揪住賀羲平的衣領警告。不過他也有錯,他那時應該蹙回來向水柔講明的。
「你何時變得這麼暴力?」水柔促狹。
「我不是暴力,我只是氣不過他的呆呀,水柔。」霍旭青偏頭對她說,語畢,又回首瞪著賀羲平。「你不要以為水柔幫你說情,你就……」
等等!
水柔?
房外的四雙眼眸,詫異且迅速地轉往同一個方向,爭執的音律赫然化成一道冷抽,再扭曲為駭愕的齊嚷:「水柔!」
「我見你們吵得正愉快,所以不忍打擾。」水柔倚在門邊,直接問霍旭青:「他們真的是兄妹?」
「如假包換,同父同母。」霍旭青放開賀羲平。「博士的父親是美國人,母親是台灣人,妙儀是老么,洛芯在家排行第七,他是老六,另外大姊叫……」
「不用再說下去了,妙儀方才把他們家的族譜,幾乎都說給我聽啦。」水柔只是想再確定一下。
「都是我頑皮。」賀妙儀皮沒想到會惹出這麼大的禍。
「不關我的事喔。」賀洛芯舉手撇清,她才剛下飛機而已。
「都不關你們的事,是我不好,我沒有相信他的話。」水柔搖頭。賀羲平解釋過他們的血緣關係,是她沒將它聽進去,才搞得大家雞飛狗跳。
不過也真的怨不得人,基本上,這三兄妹的外型、個性、甚至容貌所代表的國籍,實實在在是差大多了。
「你……你……」賀羲平睜大兩瞳瞅著水柔好一會兒,確定她真的沒事後,不禁虛脫地跪坐下來。「嚇……嚇死我……了。」
旋即他又忿然站起,凜著神色指責她。「你……以後……不可以……這樣……把自己……關著!」
「羲平?!」賀氏姊妹花驚異地揉揉眼睛。相處了二十年有餘,這還是頭一遭見他發脾氣,亦是頭一次聽他厲聲恫喝。
別說是她們了,就連水柔和霍旭青也沒料到他會發威。
「你……聽到沒?絕不許……再……那麼……嚇我!」賀羲平義憤填膺。
「為什麼?」水柔反問他。她想聽他說出來。
「你還問……為什麼?我從……沒這麼……操心……害怕過,怕……怕你真的……出什麼……意外,只留下……我一個人,你……你叫我……怎麼辦?」賀羲平怒髮衝冠,怏怏不樂。
「對不起。」水柔聽得好感動,她衝入他的懷裡,親匿地抱住他的腰。
「我……我……是……說真的。」火山爆發般的氣焰,霎時消弭在她似水的柔情中,賀羲平面紅耳赤,低聲嘟囔,一雙手失措地無處擱置。
「我知道。」這個傻瓜!水柔柔笑地把他的手,抓來圈住她的肩膀,再偎進他溫暖的胸膛。
霍旭青呢?早就識趣地拖走想留下來看熱鬧的賀妙儀和賀洛芯,臨去前,他不忘向水柔擠眉弄眼,比出V形的勝利手勢。
第八章
「你……真的……不要緊?」賀羲平幾乎是每吃一口飯就問一次。
「真的。」水柔不厭其煩地點頭。以前都是她問他,這回就讓他問個夠,當是撈本好了。
「頭……不暈了?」賀羲平吃完一塊肉,又問。腦震盪這玩意,說不危險咧,它又有點給他危險,還是留心點兒的好。
「不暈了。」水柔老神在在,依舊細嚼慢咽。
「還……會不會……想吐?」賀羲平扒了兩口飯,想想仍是不放心,再問。
「不會。」水柔氣定神閒地品嚐他特別為她熬的濃湯。欸!這麼讓他寵下去,怕她的胃,再也吃不慣別人的手藝。
「那……」賀羲平才開腔,水柔已快手塞了一根雞腿到他嘴裡。
「我不暈、不吐、不渴、不累、不痛,你安心吃飯吧。」她溫和地柔笑著。
「嗯,嗯,嗯。」賀羲平乖順地猛頷首。
「哈哈哈。」一旁同桌的賀妙儀和賀洛芯,再也忍不住地爆笑出來。
「吃……你們的……飯。」賀羲平含著雞腿,口齒不清,同筷子輕敲她倆的腦袋。
「你知道嗎?羲平對你真的不一樣。」一吻克一吻,這世上大概找不到第二個水柔,能這麼有耐心地待他,賀妙儀很為哥哥高興。
「哦?」水柔好奇地放下碗。「怎麼不一樣法?」
再如何了不得的女強人,仍不能免俗地想探詢自己在情人心中的地位。
「我舉個例吧。」賀洛芯止笑插話。「如果在我的左邊,是今年的世界小姐,而右邊,則是一具屍體,你猜,他會走到哪一邊?」
「右邊?」水柔揚眉。
「賓果,一般男人一定是馬上奔到左邊,但他卻會興沖沖地跑到右邊。」賀妙儀彈指做出音效,再與賀洛芯對望,按著默契十足地齊聲笑著說:「去研究那屍體是怎麼死的。」
「這我相信。」水柔莞爾。他若不那麼做,就不叫傻大個了。
「不能……怪我嘛,屍……體……真的……比較有……有趣呀。」賀羲平擊鼓鳴冤。
「是喲,那我請問你,你何時正眼瞧過女人?又何時記住過人家的名字?以前纏著你的那些女人,叫什麼你還記得嗎?」賀妙儀斜睨他。
「對呀,說一、兩個來聽聽啊。」賀洛芯搖頭助威,和她搭配得天衣無縫。
「我……那時……都……記不住,現在……怎麼……會……叫得出。」賀羲平理所固然地辯護,但哪裡是霸王姊妹檔的敵手。
「瑪莉?艾咪?安妮?珍?喬?她們是誰?」賀妙儀開始唱名提醒他,這幾個皆是美國最、最、最普遍的名字。
「不……不認識。」她每說一個,他就搖一次頭,旋即,他喜道:「珍.韋伯斯特是『長腿叔叔』的作者,珍.奧斯汀寫了世界名著『傲慢與偏見』,珍……」
「停。」賀妙儀出掌,她嘖嘖有聲轉向水柔數落他的不是。「你聽到沒?他不懂浪漫和情調也就罷了,可他居然對交往了兩、三個禮拜的女人,連個起碼的名字都喊不出來。」
「雖然我也很討厭那些女人,但憑這一點,我倒是挺為她們叫屈的,面對別的女人,他連話都說不來。」賀洛芯跟僻哩啪啦地說了一串。
「她倆說得是,你若不喜歡大可直接拒絕,犯不著這麼氣人家。」水柔附和,目前是女性大聯盟的一員。
「難……記嘛。」他也很委屈呀。
「難記?」賀妙儀冷哼,然後挑挑眉招呼著賀洛芯一起笑。「那……『水柔』
可好記?」
「嗯。」賀羲平回答得毫不猶豫,聽得水柔好不甜蜜。
「呵呵,說你蠢,你有時還滿機靈的嘛,竟懂得如何拍馬屁。」賀妙儀嗤鼻。
「那我再者考你,瑪麗蓮夢露是誰?瑪丹娜是誰?」
「她們……是……姊妹嗎?」賀羲平希望她給點提示。
「姊妹?我還她們是雙胞胎咧。」賀洛芯險些從椅子上摔下去。
「她們……是……雙胞胎啊。」他茅塞頓開,搖頭晃腦,肚子裡已在思索此對雙胞胎是何方大人物,她們發現了哪些理論。
「你們就別再聯手逗他了。」水柔憋笑。
「你不曉得他有多嘔人,你要是問他跳躍基因,或相對論那些鬼東西是誰發現的,他包準全會。」賀妙儀說得橫眉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