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袁圓
「就算是這樣,我們也不應該欠這個人情。」汪恩典沒注意到,她在不知不覺中已把他視為一體,而且還用了「我們」這兩個字。
總之她還是執意要回家。
韋樞實在拿她沒轍,只好擺出苦情姿態,來個軟硬兼施,「唉……你就算不替自己的身體狀況想,你起碼也考慮一下我的心情嘛!」
又來了。他每次都愛說這種似是而非、容易讓人誤解的話。
「你的心情?」汪恩典嗤之以鼻,「笑話!就算我出院,你還是可以來這裡和美麗的護士小姐們打情罵俏呀!」
其實她心裡是很感激他為她所做的這一切,但是她今天的肝火就是特別旺,她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過韋樞他一下子就聽出端倪了,「哦——原來你在吃醋啊!」韋樞樂得想放搖滾樂來跳舞。
「誰、誰、誰在吃醋呀?」汪恩典頓時臉紅得彷彿又發了高燒,講起話來還有嚴重的結巴。
「早說嘛!」韋樞滿面春風,「如果我知道你會這麼介意,那我就絕對不會和她們說上一句話;不,連半個字也不會說。」
「我都說了我不是在吃醋,你少臭美!」汪恩典羞憤得想掐住他的脖子。
「臭美?!我是知道我很美啦,但是臭……」韋樞拉起自己衣服的領口聞聞,又抬手聞聞自己的腋下。「不會呀,我出門前還用沐浴乳洗過澡,不然你聞看看,味道還挺香的呢!」他把身子湊上前去讓她聞。
「誰要聞你的味道!」汪恩典又氣又羞地推開他,「走開啦你!」
不過她人還沒推開,眼前卻突然一黑,身體也跟著軟下去。
「汪汪!」好在韋樞眼明手快,及時將她接住,她這才沒摔在地上。
他小心地把她安頓在床上,摸摸她的額頭,發現她還沒退燒。
「你的身體狀況還這麼差,何必逞強?」韋樞焦慮地握著她的手。
汪恩典沒有抵抗,事實上她現在也沒有力氣抵抗了。
「我沒事……我要……出院。」發燒感冒也好,疲勞過度或營養不良也罷,這些都不算什麼,她才不會這麼輕易就被打倒呢!
「如果你堅持,我可以馬上就去幫你辦。」韋樞看著她,惟有歎氣的分,「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小小的感冒也可能奪走一個人的性命,萬一你就這樣走了,你那群狗要怎麼辦?繼續流浪街頭?還是讓捕狗隊給抓去?」
「……」汪恩典啞口無言。
因為那些狗是她惟一的牽掛,也是她活著的惟一寄托,而他,一語驚醒夢中人。她真的該為它們的未來,好好保重自己呀!
「現在你還堅持要出院嗎?」韋樞再次詢問她的意見。
汪恩典沒有回答,只是翻過身去背對他,並將棉被蓋住半邊臉。不過韋樞卻知道——她被他說服了。
第7章()
汪恩典住院的這段日子,韋樞每天一早就會準時去醫院報到,然後一直賴到晚上她睡著了才走。
不過他們的相處模式,似乎也沒有因為這樣的朝夕相處,而有比較大的進展,往往彼此講不到三句話,就會忍不住互相抬起槓來,而且原因不外乎以下這兩種。
一是汪恩典嫌他囉嗦,動不動就喋喋不休時,她便會吵著要出院。
這個時候韋樞就會說:「大丈夫一言九鼎,你那天已經答應過我了,所以在還沒痊癒之前,你不准出院!」
「誰跟你一言九鼎?我那天根本連個屁都沒放!」她回答。
於是便展開了爭執。
二是韋樞喜歡出言逗弄她,然後氣得她這個小冰人哇哇大叫,他就會覺得很快樂。
「你這樣看起來比較有活力。」這是他的理由。
「見你大頭鬼的有活力!」這是汪恩典的響應,並且她還會同時附贈了一個大茶杯給他;當然,她是用扔的。
有時候韋樞心血來潮,會突然喊她:「汪汪。」
汪恩典如果不理他,他會一直喊到她受不了,然後吼他:「幹嗎?」
「沒事,我只是試著叫看看。」他無辜地聳著肩。
「你神經呀!」她大罵,跟著又是茶杯一隻。
但是吵歸吵,有時韋樞晚一點來醫院,汪恩典就會擔心他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麼事。
要是中午她午睡醒來,見不到他的蹤影,她嘴巴會喊著他不在最好,心裡卻又覺得怪怪的、空空的,人也會跟著懶洋洋的不想動,直到他再度出現,她才會又生龍活虎了起來。
這種情況一直維持到她出院的那一天——
「你又來做什麼?」這句話顯然已成為汪恩典見到韋樞時的開場白,不過她的心境卻從最起初的不耐、無奈,而逐漸轉化為接納和期待,只是她自己並未察覺罷了。
「恭喜你出院。」韋樞捧來一盆綠油油的小盆栽,「這是我送給你的賀禮。」
汪恩典接手一看,差點以為是自己眼拙,「馬鈴薯?」
沒錯,那是將發芽的馬鈴薯種在土壤裡,然後開枝散葉而成的小盆栽。
「我本來想送你花,可是你說過你討厭花。」韋樞洋洋得意地說,「如何?這個點子很棒吧。」
「是很棒。」這種點子大概也只有他想得到吧。汪恩典強忍住笑,甘拜下風。
「咱們這就回家吧。」韋樞紳士地為她打開車門。
或許是終於要回家了,所以她心情極好,兩人一路上倒是相處得很愉快。
一回到家之後,汪恩典便迫不及待地與愛狗相會,眾狗兒多日不見主人,更是興奮地又叫又跳地圍著她猛舔,人狗一家親,韋樞見狀,也不禁笑得很開心。
「對了,怎麼沒看到你的朋友?我想當面謝謝他這幾天幫我照顧狗。」汪恩典在住院期間心裡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哦——你說我朋友呀,他剛好假期結束了,所以已經先離開了。」韋樞怕那個臨時工的演技不好會穿幫,所以早在他們要到家之前,就已經將對方先行打發走。
「這樣啊,那……」汪恩典最不願意欠的就是人情債。
「無所謂啦!」韋樞給的薪水可是讓對方很滿意的喔,「我那個朋友反而還再三要我謝謝你肯借地方讓他度假呢!對了,我另外還有東西要送你。」
「什麼東西?」該不會又是另一盆馬鈴薯吧。
「你看了就知道。」韋樞仰首挑眉,彷彿小朋友急著獻寶似的,拉著她往她的小屋裡鑽。
說真的,當他為了準備這些驚喜,而第一次踏進這間她稱為「家」的小屋時,他所受到的震撼之大,令他永生難忘;因為他很難想像在這麼一個富庶的地方,竟然還有這樣的一個角落——
小屋的面積不大,用木板釘成的克難木床和一桌一椅,是裡面僅有的傢俱,除了「家徒四壁」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字眼來形容,不過他倒是可以從小屋的乾淨環境看出她有潔癖。
「這……」汪恩典定神一望,下巴險些掉下來。
韋樞早料到她會驚訝得說不出話。
「這是計算機。」他向前一步,當起臨時的解說員。
小屋原本就不大的面積,因為有他的存在而顯得更擁擠。
「我當然知道它是計算機,問題是……」汪恩典賞他一個白眼,「它怎麼會在這裡?它在這裡做什麼?」這種科技產品完全在她的預期之外。
韋樞早在八百年前便想好了應對的台詞。
「這台桌上型計算機是我們公司的瑕疵品,因為反正都是要銷毀,所以我就跟公司要了一台。」其實它是最新款的高檔貨,公司早就賣到缺貨,這台還是他硬要生產部門先出給他的,「不過你放心,這計算機勉強還可以用。」事實上,它好用得不得了。
他喜形於色地等著她的笑容和讚美。
可惜汪恩典不太合作。
「你有沒有大腦呀?」這個白癡!她沒好氣地睞著他,「我這裡根本沒有電,你要我放台計算機做什麼?當裝飾品?還是要把我插座插到你鼻孔去充電?」
「你講話越來越幽默了耶!」韋樞不怒反笑,因為他全都幫她設想好了,「不過精彩的還在後頭。」
他興沖沖地拉著她往外跑,接著他伸手一指,嘴裡還配著音效,「啦——你看!」
在她菜園的附近,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很奇怪的裝置,外觀看起來就像是什麼高科技的產品,大小規模則與她的小屋差不多。
「那是什麼鬼東西?」汪恩典額上的那兩道秀眉緊緊地打了個死結。
「那是太陽能發電機。」韋樞得意炫耀道。
「太陽能……發電機!」汪恩典嘴角微微抽搐。
「簡單地說,就是它會將太陽的能量轉換成電力的機器。」這可是他特別向國外原廠訂購的咧!「因為我發現你這兒的陽光特別充足,剛好可以拿來多加利用,而且它所能儲備的電力,足以讓你度過一整個冬天。」
「那真的了不起,現在我這兒終於有電了。」汪恩典冷諷哼道,還配上七零八落的掌聲,「但問題是,我要計算機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