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袁圓
「那為什麼新聞上會……」
「你又不是不知道,新聞常常會誇大其詞,把一說成一百,五十說成五千,所以他們寫的東西你怎麼能信呢?」
「那旁邊那個跟著你一起跑的人又是誰?」
「只是另一個跟我一樣倒霉的倒霉鬼。」
「倒霉鬼?這是……」
他們若再問下去,韋樞真的會去撞牆,「沒事的。媽,你們別擔心,在那邊好好地玩,就這樣啦,拜!」他急急收了線。
話筒才剛放下,又有電話進來了。
「鈴——鈴——」
不會吧!
韋樞一陣長吁短歎,電話都還沒貼上耳朵,就聽到寶貝妹妹聒噪的聲音。
「哥!我在報紙上看到你引起暴動的消息……」韋羚這幾天剛好和朋友一起在南部遊玩。
「不是暴動。」韋樞哭笑不得地癱在沙發椅上,「只是一點小小的騷動。」
「你好詐喔!上了社會版也不跟人家講,還要人家自己看報紙。」韋羚嗔道,「不過你老實講,旁邊那個跟著你一起跑的人,是誰呀?」
嘻嘻,奇聞共欣賞!她待會兒一定要把這件事告訴大家,尤其是那些住在國外的親朋好友,哈哈——
「……唉。」韋樞惟有一歎再歎。
好不容易把寶貝妹妹打發了,沒多久又接到住在紐約的姑姑打來關心的電話,接著是在香港的姨媽一家人,然後是交情跟他還不錯的大學同學,還有那一幫崇拜他的女子親衛隊……
他接電話接到手軟,直恨自己不該把電話號碼給那麼多人。
現在看情形,似乎所有認識他的人都曉得他這位「不知名人士」掀起了不知名的風波,只是他不知道這中間有一半是他那個寶貝妹妹多事幫他宣傳的結果。
總之不管怎麼樣,他真想哭……嗚嗚……
「鈴——鈴——鈴——」
「可惡!」韋樞光火地拿起電話就吼,「你們到底要我說幾遍?那不是暴動,而是騷動!騷動你懂不懂,啊?」
「懂。」萬利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傳送過來。
「呃……是你。」韋樞鬆了一口氣,「抱歉,我忘了打電話跟你說我今天會晚點到公司。」
事實上他一直忙著應付來電詢問的人,根本沒機會打。
「沒關係。」萬利本來就沒要求過他的上班時間。
「對了,有事嗎?」如果沒事,他這個好友兼死黨的上司,是不會隨隨便便打電話來找他的。
「只有一件。」萬利說,「今天報紙上登的那個暴動事件是怎麼回事?」
「天呀!」韋樞忍不住抱頭大叫,「不要再問我了啦!」
當狂亂的狗吠迎接一輛騷包到不能再騷包的紅色保時捷出現時,正在劈柴的汪恩典多少有點驚訝。
「嗨!」韋樞下了車,然後帥氣地取下挺鼻上的太陽眼鏡,笑著露出他整張唇紅齒白的俊秀臉龐,一雙炯炯有神的鷹眸直盯著她瞧。
「你來做什麼?」汪恩典斂著眉,就差沒回他一個「嗨你的頭」。
她一直以為他們不可能再有相會的一天,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膽來這裡。
但是……為什麼當她剛剛乍見他的第一眼,她的心底卻好像有著那麼一絲絲的……歡喜呢?
「我來……喝!」韋樞本想朝她走去,不過那群老圍著保時捷四周打轉、猛嗅的好奇狗兒們,卻當場令他卻了步;要不是面子問題,他早就躲回車子裡了。
他發現她似乎都是這麼放任狗兒在這附近自由活動,所以它們才會這麼活潑健康,可是,現在的問題就是它們實在是太活潑了。
「這些狗能不能麻煩你……喂——」他發出慘絕人寰的呼喊,「你們別在我的輪胎上撒尿呀!」
來不及了。
好些隻狗兒大咧咧地抬高後腳,不客氣地在他車上留下「到此一遊」的記號。
「噢喔——」韋樞簡直快要暈倒了。在他擁有的五部車裡,這輛保時捷可是他最愛的耶!如今卻沾滿了「聯合國」的「氣味」,嗚……
「撲哧!」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汪恩典不禁暗爽地偷笑了好幾下。
活該!誰叫他要開這種車來這裡招搖,哈哈!
「喂,你別光在那邊看呀。」韋樞向她求救。
「狗就是狗,它想尿就得尿,你說我能怎麼辦呢?」汪恩典一臉無辜地攤開兩手。
其實她當然是故意不阻止狗兒們的行動,而且還故意等所有的狗兒全都尿完,才把它們趕進狗屋,「好啦,大家進去吧!」
因為天氣炎熱,狗兒們都賴在前面那塊用鐵絲網圈出來的空地裡納涼,順便監視外侵者的一舉一動。
「說吧。」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汪恩典倒要瞧瞧,他今天又是為了什麼事前來她這座破寶殿。
確認狗群的威脅已除,韋樞這才邁步走向汪恩典。
「我是來道歉的。」大丈夫能屈能伸、知錯能改,這也是他在女人面前特別吃得開的原因之一,至於他本身所具備的優渥條件就不必再提。
「道歉?」汪恩典雙臂交叉於胸前,站著三七步的姿勢,如果此刻她嘴裡再叼根煙,那就更像電影中黑社會的大姐大了。
「送你的。」他瀟灑地走到她的面前,拿出藏在背後的一大束花。
汪恩典沒有伸手去接,面無表情的娃娃臉上也沒有出現任何他所預期的興奮。
「我最討厭花。」她生活但求溫飽而已,所以她要這種放了幾天就會謝掉、擺著又佔地方的垃圾做什麼?
「是嗎?」這倒特別,韋樞以為女人都愛這一套;但是沒關係,他向來懂得見風轉舵,「其實我也不太喜歡這家花店賣的花。」他笑容可掬地走回車子,並把花束丟進後車廂。
「相信你還記得回去的路。」汪恩典懶得理他,回頭繼續被他打斷的工作。
很好,連給他兩個釘子吃!
不過就是要這樣才夠挑戰性,免得他一點成就感也沒有;韋樞已經被激出前所未有的鬥志了。
「其實我另外還帶來一個『人』,我想你應該會很想見她。」他若是現在走人便表示他認輸,何況半途而廢並非他的天性,在他想要探索的事物尚未得到解答之前,他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而眼前他最想探索的事物,就是——汪、恩、典。
「我誰也不想見。」汪恩典豎起一根原木,舉起斧頭,「咻——喀!」
原木一分為二,切口乾脆利落。
韋樞見狀不禁吹出讚歎的口哨,背地裡則提醒自己,以後她手裡有斧頭的時候最好少惹她。
「你要不要先看了再說。」好在他的保時捷的車窗有隔音防彈功能,且從外面看不到裡面的情形,否則他這個驚喜就玩不成了。
他慢慢地打開車門,又賣關子地對她眨眨眼。
結果從車上跳下來竟然是一隻毛茸茸的四條腿動物。
「萊西?」汪恩典瞠目結舌,差點以為是她一時眼花。
「汪!汪!」萊西在車裡早就坐立不安,急著想要與舊主子相會,如今心願得償,它雀躍得宛如一隻脫韁野「狗」,一下子便撲到她的身上;它拚命搖著尾巴、舔著她的臉,以傳達它的思念和開心。
「哈哈!好癢……」由於力氣過猛,汪恩典整個人被它撲倒在地。
「汪汪汪汪——」其他狗兒一見到昔日的同伴回來,也興奮地跟著大叫。
「噢!萊西,我好想你,你過得好不好?」汪恩典喜出望外,抱著它又摟又親。
「你看,我沒騙你吧!」韋樞就知道這招會對了她的味。汪恩典現在眼裡只有她的狗女兒,至於他說什麼就都隨便他了。
「來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她彷彿為人母般地在審視久別重逢的親骨肉的近況一般,「嗯,你變胖變漂亮了,毛也比以前長、比以前亮了,你在那兒應該過得很好吧?」
「當然好嘍!」韋樞代替萊西發言,心裡也有了新發現。原來她只有在狗狗的面前,才會鬆懈所有的戒備,展露出她冰冷的另一面,而他,好喜歡她現在這個模樣;甜甜的笑、水汪汪的眼,還有清脆的稚音和天真的嬌顏,連他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那種溫柔,連帶著他的心也跟著變得好溫柔。
「噢,我好想你喔,你在新主人的家裡有沒有很乖呀?」汪恩典用手搔著它的耳後。
「嗚嗚……」萊西舒服地在她身上磨蹭撒嬌。
突然間,汪恩典像想到什麼似的,忙不迭跳了起來。
「你該不會是不要它了,所以才把它帶回來的吧?」她瞪著他。
「你誤會了。」韋樞連忙否認,「我只是想讓它回來看看你,還有它以前的那些同伴。」
其實是他那個寶貝妹妹在外面玩上癮了,因此她出遊的這些天,家裡雖然有傭人,不過乖巧又惹人愛憐的萊西總是黏著他,所以他也就很自然地變成它的狗保姆。
今早當它窩在他腳邊時,他忽然靈機一動,於是便派它來做和平使節;如今看來,效果似乎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