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文 / 月凌情
當時的直覺反應就是:兒子被綁架了。在心急驚慌之下,她緊急以手機連絡上南部出差的闕父。
在未知對方的目的之前,闕父要妻子先回家,以便等候對方的進一步動作。闕父趕搭上最後一班飛機回台北,一進門,他就快步走向呆坐在沙發上的妻子。
「有消息嗎?」
「還沒有。」聽見丈夫的聲音,闕母回過了神。她伸手抓住丈夫的手。「你說,他們會不會對易揚怎樣?」
「不會的,你放心好了。」闕父皺著眉。「你有通知其它人嗎?」沒看到其它孩子回來,闕父開口問道。
「沒有,除了你,我誰也沒說,我不想讓他們也跟著擔心。」她的手微微的顫抖著。為什麼都已經三個小時了,對方卻一點動作也沒有?他們到底是想做什麼?「你看我們要不要先報警?」
「我想還是不要。等有消息之後,我們再做打算。」闕父緊握住妻子不斷顫抖的手,給予適當的安撫。「你放心,易揚不會有事的。」
「嗯。」是的,易揚不會有事的,闕母喃喃的念著。
他們等著,等到子夜,等到清晨,等到天亮太陽升起,他們還是在等。
突然——
鈴……鈴——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響遍廳內。
「喂!喂!」闕母幾乎是立即的抓起話筒。「易揚嗎?易揚你在哪裡?」她的聲音,就和她此刻的手一樣,微微的抖著。
闕父鎮定的伸手按下擴音鍵,拿過她手中的話簡掛上。
「易揚嗎?」他開口問道。
「是闕老先生及闕老夫人?」電話的彼端傳來一個陌生的恭敬男聲。
「我們是。」摟過妻子,闕父應道。「我兒子現在是在你那嗎?」
「是的,他現在就在我們這裡,要麻煩你們……」對方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讓闕母給搶了話。
「你把我兒子怎麼了?!」一聽到易揚真的是在他們的手裡,闕母一時激動的朝電話大叫。「你把我兒子還給我,你還給我。」
「你不要著急。」闕父拍著妻子的背,輕聲的說著。「這樣是不能解決事情的。」
「闕老先生,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並沒有惡意,況且令郎現在很好,甚至可以說是比以前還要更好,我相信這是你們所急於知道的事情。」對方語意一樣恭敬。
「什麼意思?」聽出對方不尋常的話意,闕父看了妻子一眼。
「我們奉命為令郎動手術……」他話又被截斷。
「手術?手術的事我們已經和美國那邊約好了。」闕父擰了眉。「我希望你們不要擅作主張。」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手術已經完成。」
「誰答應讓你們替他動手術的?沒有我們的應允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做?出了問題你們拿什麼賠我?!」闕母激動的吼著。
「闕老夫人,請恕我說一句不中聽的。」對方問笑一聲。「今天,如果連名揚全球醫界的心臟權威夏克力先生,都救不了令郎的話,那我想你們兩位是注定要白髮人送黑髮人了。」
「你是說——」闕父心口一緊。
「闕老先生您放心,這次的手術非常的成功,我只是奉命通知您們到總台醫院為令郎補辦一切的手續而已。」
「你們是誰?為什麼會……」一聽手術成功,闕母頓時讓一聲嗚咽給哽住了喉。她的兒子已經沒事了?她猛擦著因高興喜悅而流下的淚水。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不過,就以往的例子來說,一定是有人付了頭期款。」對方說的含蓄。
「頭期款?」闕父感到不解。「除了我們闕家人之外,誰會為易揚代付手術費?」
「頭期款不一定是錢。」對方點到為止。「不過,剩下的費用還是得令郎自己付清。」
「多少?我們闕家馬上付清?」闕母大聲的說著。只要手術成功,只要易揚真沒事,不論多少錢他們闕家都付。
「時候到了,自然會有人跟令郎收帳。」這是一句未來式。
這一切是怎樣的情形,老實說,闕父及闕母直到現在還是不太清楚,只是知道,易揚現沒有危險也沒有事,而且——
手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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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一睜開眼,闕易揚就發現自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而在身上及頭上都粘貼有一些精密測量儀器的測點面。
他沒有想到有人會不顧當事人的意願,及跳過醫院應有的工作流程,而私自為他進行手術。也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是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就被推進手術房。
一想到萬一手術失敗,他就再也見不到穎岑時,心中的那股恐懼,幾乎就要將他給淹沒了。不過——
幸好手術成功了,闕易揚不自覺地笑了起來。如果穎岑知道他手術成功,不知道是會有多麼的高興?
他知道這一切一定和那名空姐有關,只是,她是誰?
而當他在記起自己之所以疏於提防她的出現,是因為她不斷的以穎岑來分散他的警覺心後,他立刻要求父母能盡快確認穎岑的安全。
雖然對方對他並無惡意,但,他還是十分擔心穎岑。
在從黎家來到醫院的路上,闕父及闕母兩人的腳步都顯得十分沉重。如果連黎父也不知道她的行蹤,那,他們還能向誰問起穎岑的行蹤呢?
在查過該班機當天班次的降落點及與法國海關確認後,他們完全找不到穎岑有入境任何國家的記錄。
因為,自進了出境室後,她就像是空氣一樣,完全透明而讓人找不到;也像是氣泡一樣,「啵」地一聲,不見了。
走在長長的醫院走道上,闕父一臉的凝重。他緩慢的走著,希望能不要那麼快就把穎岑失蹤的消息告訴易揚。他想,如果易揚自己可以作下選擇,想必他也不願意穎岑的失蹤與他有關吧。
易揚意外的手術和穎岑無意的失蹤,該是兩件不同的事而不能混為一談,但,那天那男子的一句話,以及由F航空轉交穎岑寫有「三年」二字的字條,卻讓這兩件事有了交集的地方。
他說「頭期款不一定是錢」,那細想之下,闕父已可猜到對方所謂的頭期款指的是什麼了。
不是錢,就是時間,不是時間,那就是人了。而他們闕家人目前身處各地一個也沒少,如此推想那「三年」就是穎岑代付易揚手術的頭期款了?
他是知道穎岑自小即愛跟在易揚的身邊,也知道他們的感情一向濃厚,但是,他從沒想到穎岑有一天,竟會為了易揚而甘願消失三年不跟家人連絡。
為易揚消失三年的付出,對一個小女孩來說會不會大了一點?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真的能夠忍受三年與家人斷絕聯繫的寂寞與孤單?
突然,闕父十分慶幸自己不是她的父親,而是讓她甘願犧牲消失的易揚的父親。只是,在這時,他竟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安慰,還是難過?
「怎麼辦?」站在病房門口,闕母捏著手中由F航空所轉交的字條,而紅了眼。
「該問的都問了,該做也都做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闕父搖著頭,拍拍妻子的肩膀。「走吧。」現在,他就只希望易揚能真像他之前說的一樣,尊重穎岑的所有決定。
轉動門把,一開門闕父就看見靜躺在床上的兒子正轉過頭。他那眼中的期望,想必是希望他們能為他帶來穎岑平安抵達法國的消息吧。
「易揚,今天還好嗎?」掩下心中的難過,闕母深吸了口氣走上前。
聽見門把轉動的聲音,闕易揚懷著喜悅的心情,笑著將視線自窗外調回。他相信爸媽一定帶來穎岑安全無慮的消息。
只是,看見兩人進門時臉上的凝重神情,他的笑頓時僵住。
為什麼父母兩人的臉色都顯得難看?他只不過是想知道穎岑已經平安抵達她法國小阿姨家而已,為什麼父母兩人要給他看這樣的表情?
「她呢?」他冷靜的問著。
看了丈夫一眼,闕母攤開手讓他看見手中的字條。
看著字條中的「三年」二字,闕易揚微愣了一下。這是穎岑的筆跡。
「易揚,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那通電話的內容吧,我想穎岑就是那個為你付手術頭期款的人。」闕父緩緩的述說著在各航空公司及法國海關所得到的答覆,還有黎家那邊也是毫無頭緒。
她不是只是去法國找她小阿姨的嗎?不是只是短暫出國的嗎?那為什麼現在他卻得到這樣訊息?闕易揚的手微微地顫著。
三年?她竟然會為了他而和別人定下三年的契約!
為什麼她總是這樣的令他心疼?
為她這樣的付出,他又該如何面對?他是不是該生氣她的自作主張?他是不是該憤怒迫她簽下契約的人?他是不是該變了臉色而不接受這樣的結果?
她竟為了讓他動手術,而把自己的三年時間給賣了;這樣的女孩,真教他感到心疼哪!頓時,一絲水光泛上了他深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