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星葶
對方還是不說話,賈珍珠這時全身發冷,身子死命地發抖。
糟糕!該不會真遇上不要錢、不要色、只要命的怪人吧?
「求求你放了我,別為難我,我沒爹、沒娘已經夠可憐,求你高抬貴手,別再嚇唬我了。」
此時,回應賈珍珠的是一個頗為耳熟的低沉男聲。
「別怕、別怕,只是樹枝勾到竹簍而已,沒有人捉著你。」
「什麼?」一聽到是樹枝勾住她背上的竹簍,賈珍珠直覺地回頭,完全忽略了這個突然出現的男子。
啐!還真的是樹枝,害她差點嚇破膽。
那人出手替她將樹枝拉高,讓賈珍珠重獲自由。
「謝謝!」她反射性地道謝。
「不必客氣!」他的嘴角扯出一抹憨笑。
天色昏暗,賈珍珠看不見這離她有二步距離的人,只聞到一股刺鼻的酸臭味。
這股異味引起賈珍珠的警戒心,她倏地驚覺對方是個陌生男子,而這附近只有他們兩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
她真是糊塗,怎樣會這麼大意?賈珍珠自責完,立即拔腿就跑。
那人見她跑了,立即追了上去。
好不容易再遇到她,他還沒有報答她的贈食之情,他不能就這樣讓她由眼前消失。
她一跑,他就追。
他一追,她就跑得更急。
就這樣,兩人一前一後地在樹林內追逐,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她無法擺脫他,而他也追不上她。
她和他無冤無仇,為什麼他要追她?
賈珍珠尚未理出頭緒,見家門在前,她跑得更急。
她手一碰到門,便迅速地開門;然後,她趕緊關上,還落上了栓。
火速拉下背上的竹簍,她搬了張板凳堵在門後,她的背緊緊地靠在門板,一動也不敢動。
突然失去賈珍珠的蹤影,又見眼前有間破舊的小茅屋,他上前敲門。
「有人在嗎?」他叫喊著。
聽到敲門聲,背上又有門板震動的感覺,賈珍珠雙手立即摀住了嘴,不讓恐懼的呼吸聲傳出去。
「有人在嗎?」
叫了許久都沒有回應,他索性靠在門板上,打算在外頭露宿一夜。
反正他當了那麼久的乞丐,不管是破廟、屋簷下、樹下,還是空地他都睡過,他已經習慣餐風露宿的生活。
過了許久,外頭沒有任何的聲響,賈珍珠放心了,但她仍不敢離去,還是守在門口。
時間一久,她的眼皮漸漸重了,不知不覺地在板凳上睡去。
第二章
天際露出魚肚白,朝陽透過破爛的木窗照上賈珍珠的臉。
「嗯……」她發出了低吟,緩緩地睜開雙眼。
咦?她怎樣會睡在這兒呢?
一醒來,發現自己睡在門口,賈珍珠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她將板凳搬回原來的位置,看到竹簍被扔在一旁,竹簍裡的東西散落一地,她蹲下身收拾。
當她的手一碰到竹簍,昨晚發生的事全都浮現在腦海裡。
她被一個陌生的奇怪男人追逐,所以,她才會守在門口,結果在不知不覺中睡著;而且還睡得非常熟,一覺到天亮。
不知道他是否已經離去?
在要開門時,賈珍珠突然想起,若是他還沒離開的話,那她現在開門無異是自投羅網;可是,她若不開門,就不能上山找野菜、木柴、草藥了,那她就得餓死在自己的家中。
覺得這樣躲在家裡也不是辦法,她索性到灶爐旁取出柴刀,覺得不夠,她又隨手拿了灶上的菜刀。
賈珍珠左手菜刀、右手柴刀,擺好架式,小心翼翼地打開門。
門一打開,連只小狗小貓都沒有,更別提一個人了。
大概是走了吧?賈珍珠這才放心。
「早!」
突地,冒出了一聲道早的聲音,令原本放心的賈珍珠頓時又握緊雙刀戒備,她望向發聲處,將兩把刀擋在胸前。
「你、你想做什麼?」
她發抖的聲音洩露出她心中的恐懼。
看到她拿刀對著自己,他也感到害怕。
「我沒有想做什麼。」怕她對他產生誤會,他連忙搖頭地否認。
「還說沒想做什麼?那你幹嘛跟著我?」賈珍珠揮著刀向前走了一步。
她賈珍珠可不是三歲小孩,沒那麼好騙!
他若是沒有心懷不軌,也不會跟了她一夜、守了她一夜。
見她上前一步,他害怕地退後。
「我真的沒有想做什麼,我只是、只是……」被她的惡言惡行嚇到,他說話結結巴巴地,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賈珍珠覺得他似乎有點怕她,所以,她更加大膽地上前;反正她現在有雙刀護身,沒啥好怕的。
「只是什麼?」
她一直逼近,他就一直往後退,生怕自己不躲的話,會被她的刀砍中。
「我只是……只是想報、報恩……想跟著你。」
他終於把話說清楚,可只顧著後退沒注意到地上有凸起的小石塊,他就這樣被絆到,屁股著地的跌坐地上。
聽到他的話,賈珍珠雖有滿心的狐疑,還是暫時停下腳步。
「報恩?為什麼又要跟著我?」她不解地問。
她又不認識他,有什麼恩好報的?
「你不記得我了嗎?」他試著想要喚起她的記憶。
聽他這麼說,想必自己是認識他的,可是,她一點印象也沒有,根本就不記得自己曾見過他。
「昨日在市集上,你送我包子吃,我就是那個乞丐。」
這下,賈珍珠終於想起來。
「原來是你,你可把我給嚇死了。」給他這麼一嚇,她差點去了半條命。「我是要你去找份工作養活自己,可不是要你跟著我。」
賈珍珠猜想,他會不會誤會她的用意?
「我……我……」他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更不知該如何跟她說明自己的情況。
聽他「我」了個半天還是說不出話來,賈珍珠可沒有那麼多耐心聽他支吾不清。「算了、算了,我看還是我問一句你答一句好了。」為了不拐彎抹角,她想出這個辦法。「你家住哪裡?」
賈珍珠的問話令他愣住了,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問你家住哪裡?」見他沒有回話,她幾乎是失去耐心地吼著。
「我不知道!」他困擾地搖頭。
她真是笨!賈珍珠在心中暗罵自己。乞丐就是居無定所,沒有自己的家,她竟然笨到去問他這個問題。
「那你叫什麼名字?」她想乞丐也總該有個名字吧!
「我不知道!」他仍是搖著頭。
哪有人會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賈珍珠懷疑他是故意說謊騙她。
「那你總該有親朋好友吧?」只要是人,一定都會有親朋好友。
「沒有!」他還是搖頭。
「沒有?你是在開玩笑吧?」賈珍珠的口氣開始不悅了。
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都有朋友了,更何況是他;所以,她覺得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我、我不是開玩笑的!」他死命地搖頭否認。
「講個話都結結巴巴,可見你一定是心虛。」
「不是的!」他只好把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的事說給她聽。「我一醒來後覺得頭好痛,腦袋空空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誰,又怎樣可能會知道自己住在哪裡?有些什麼朋友?我真的沒有騙你,我說的全是實話。」
賈珍珠半信半疑地看著他,思索著他話中有幾分真假。
見他的樣子也不像是騙人,而且,她是又沒錢、又沒色的女人,他騙她也得不到什麼好處。
「那你為什麼會淪落到當乞丐?」賈珍珠想起他在市集上行乞,就想要知道原因而好奇地發問。
「我每天睡在街邊、屋角,遇到好心人就會分我東西吃,我看別人窩在街旁行乞,我就跟著做。久了,大家就叫我叫化子,或者是乞丐。」
看來他會當上乞丐也不是他自願的,實在是誤打誤撞。聽完他的遭遇,賈珍珠也頗為同情。
「你當真願意跟著我?」她謹慎地詢問。
「我真的願意!」
為了表現他的誠意,他不停地點頭。
「別再點頭了,我收留你就是。不過,跟著我沒有大魚大肉好吃,頂多只是三餐溫飽;而且,要跟著我,就得和我一起工作,別想我會把你當大爺一樣的伺候。」
同情心一氾濫,賈珍珠就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的禮教了。
她一個單身女子身邊多了個男人,別人一定會閒言閒語,屆時,她想要嫁人可就更難了。
「我知道、我明白、我絕對會努力工作。」只要能和賈珍珠一起,她要他做什麼他都願意。
「那還不快起來,跟我進屋去。」賈珍珠收起了雙刀,旋身走回屋裡。
「是!」他滿心歡喜地起身跟著她。
走了幾步,賈珍珠突然轉過身來。「喂,你……」原本有事想要交代他,可一喊他後,她就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我總不能每次都叫你喂,你總該有個名字才行。你想要叫什麼名字?」
名字!這檔事他從沒想過,叫什麼他也無所謂。
「隨便!你高興怎樣叫我就怎樣叫,我不介意。」
「那我就叫你阿牛好了,你是個男人,應該力大如牛才是。」可賈珍珠的腦海立即浮現出他兩手各抱一捆木柴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