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有容
「你倒是好膽識地前來送死了。」戢穎往椅上一坐,冷冷地看著他。
他和季軒還有一筆舊帳未甭!這傢伙前些日子的某一天晚上,居然要他送一份狗屁研究報告到PUB,結果讓他出了場大糗,還淋了一身雨!
季軒知道闖禍之後,又很聰明地躲起來,反正狡兔三窟,多的是避難所,而戢穎也因忙於公事,無暇去大玩官兵捉強盜的遊戲,因此任他逍遙至今,而今天他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
「喂,我可是剛出實驗室,來一點慰勞的話吧,別一見面就死不死的好不好?」他誇張地說:「我怕死了!」季軒當然知道他為何事而惹毛了戢穎這位為迷死人不賠錢的師弟。「我不喜歡當猴子被耍。」戢穎的語氣不佳。
「誰敢把你當猴子耍?我叫你吞劍、跳火圈了嗎?也不過是情人夜怕你寂寞難耐,這才安排一場浪漫的邂逅,你不知感謝也就算了,還這樣惡向言相向。」季軒哼氣說,反正他已經被方羽翾凶過一次了,再多一次也不會怎樣。
這樣的話他說得理所當然,而戢穎卻因此為之氣結地瞪視著他。
然而季軒只是挑眉又是一臉無辜地把臉湊近,然後說:「喂,結果那天邂逅之後可有後續發展呢?」
他向方羽翾打聽過那一晚的事,只見那姑娘又是臉紅、又是低頭的一臉害臊樣,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唉,又是一個標準的「悶燒鍋」,令人悶煞!
不過,經他精心設計的戲碼,怎麼可以沒有一點可看性?既然從女主角那頭問不出所以然,當然得從男主角這頭問起嘍!雖然他知道前途多蹇。
「我可是一場好意耶。」他拿起戢穎辦公室裡的隨身包咖啡去沖泡,他手上沒停著,嘴巴也沒閒著,「那女孩很不錯,你不覺嗎?」
一想到方羽翾,戢穎心中百味雜陳,也理不出個真味道。他曾經也以為她是特別的,可結果……她令他失望了,再特別的女子終是逃不過一個錢字的誘惑,不是嗎?
「喂!我說的話你聽見了沒有?」季軒反問。這根大木頭!他何時才會開竅?若他再不開竅,自己的賭金就要不保了。
一億耶!他可不想讓另外兩顆「月亮」笑得下巴脫臼!
「嘟——」一聲電話聲打破兩人間的沉默,戢穎按下對講機的按扭。
「戢先生,德恩公司總裁的電話,要為您轉接嗎?」林秘書婉約的聲音傳了進來。
「轉進來。」戢穎和季軒對望了一眼,心下皆想,這老傢伙打來幹啥?
德恩公司是這一回和冥王門爭取美商合作案的對手之一,其總裁王天頌是企業界出了名的惡霸,只要他有興趣的生意,鮮少人敢和他爭。
這傢伙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不會是啥好事。戢穎暗忖。
「喂,」對方的聲音光是一個「喂」字就教人渾身不舒服。「戢穎先生是吧。」頓了一下,他又說:「怎麼?和美商的生意想必進行得順利吧。」
「托你的福」。
「年輕人,商場如戰場,勝了一回並不代表能永遠贏的,保留一點鋒芒養老吧!」
戢穎仍是表情縱容,不過,他眼中的火焰已漸漸點燃。「謝謝你的意見。」
「去!你以為不說明涵養好嗎?偽君子!這椿合作的生意我已經佈署了許久,誰知眼見成功在望卻被你這混小子給弄砸了。」
「王老,誠如你所說,商場如戰場,技不如人就只有豎白旗的份,你縱橫商場也好些時候,仍學不會『風度』兩字如此寫嗎?」
「混小子,你教訓我?」
「不敢。」
「你別得意,到時候我會叫你笑不出來!」說著,他粗魯地把電話摔上。
季軒沖了杯咖啡給戢穎。「那老匹夫說了些什麼?」
他淡淡地說:「一些沒啥風度的話。」
「那傢伙有一些道上兄弟為他撐腰,帕得要死!」季軒看著他,「要不要找『孤月』過來?」
「找他來幹啥?準備開戰嗎?」戢穎認為沒有這必要,只要那老傢伙敢有舉動,自己會讓他知道,什麼叫太歲頭上動土,更何況「孤月」一出現,武裝總部勢必有一部分會隨之來到這裡,那樣勞師動眾,沒必要。
只要老傢伙敢找上他,他會還以顏色,也許久沒活絡筋骨了,他倒想知道,道上的兄弟有多少能耐,敢動冥王門。「奇怪,老傢伙沒懷疑過Min企業和冥王門有關嗎?要不,他哪來的狗膽敢打電話來這兒耀武揚?」季軒說道。
冥王門當初合四大財團為一家時,對外打出的名號即是「Min」,只因不想讓外人以為是道上集團。而知道Min與冥王門實為一體的人只怕也不多。
沒法子,有戢穎那麼俊秀的人物當門面,而且他一向是四月中行事作風較沒有「道上色彩」的,要不是他眉宇間的那股霸氣,他那濃厚的書卷氣會令人誤以為是學者,與他親近如陳秀運都不知道他是冥王門的人,只知道他身份特殊,不好惹!
「別提那老頭兒的事了?」
「我可是關心你呢!」季軒聳了下肩,「算了,反正那老頭兒不要臉的鬼招可多著,自己小心,別辦公室坐久了,連拳要怎麼發都忘了。」
「我才擔心你『相對論』對久了,成了媒婆,沒事就開始大玩愛情配對遊戲。」戢穎看著他,語氣十分嚴肅地說:「以後我的事情,不准你插手。」
看著他,季軒哀怨地想,唉!這年頭還有當師兄當到被師弟警告的,怎不教人大歎師兄難為呢?
第四章
夏天的一大享受便是吹著冷氣、喝著消暑的冷飲,但在一個舒適的空間裡享受著的方羽翾,卻仍是垮著一張臉。
「喂,大小姐,你別喝東西喝得那麼痛苦,好不好?」方晨不知道最近好友是怎麼了,好像十分不快樂。
「唉——」又是一歎。她最近經歷了太多太荒謬的事了,每一件事都是人生大轉折,短短的七月份未過,她已經「歷經滄桑」。
伍子胥一夜白了少年頭,她這段時間也磨死了不少細胞啊,誰像她際遇那麼多的?又是成為負債千萬,又是為了還債成情婦?
而現在,她的債務自然沒問題了,可然後呢?她成了別人的情婦!哈,真中可笑,諷刺到了極點。方羽翾皺眉地心想。
「成天咳聲歎氣的有何用?我覺得你那天回去收拾東西回來就不對勁,常常一個人呆呆地望窗口,做無病呻吟,該不會是那惡婆娘扣留了一大堆東西不准你帶走吧?」方晨認為這是最有可能的原因。
方羽翾對於那天回家所發生的事情隻字未提,這種事找個人哭訴仍是沒有用的,只會讓好友跟著自己心情不好而已,更何況再不到一個方晨就要婚紗了,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事情面而使得好友有一絲一毫不好的情緒。
「我的東西該帶的都已經帶出來了。」她沉沉地說,一隻手不安分地玩著玻璃懷裡頭的吸管。
「我還是覺得你一定有事情瞞著我。」
「沒事。」方羽翾吁了一口氣,抬起頭來,方晨那麼說倒令她想起一件事,雖然有一些荒謬,但是,也許……也許她的命運因此而不會那麼悲慘。「方晨,我問你一件事。」「十件也隨你問。」方晨一臉Noproblem的表情。
「呃……我只是說假如,假如有一個人給了你一筆錢,要你屢行一……一個任務,然後你把錢花掉了,接著你不願履行任務地跑掉了,那樣……算不算詐欺?」她對法律一向不甚清楚。
「你有沒有簽定什麼文件?」方晨問。為什麼羽翾說得好像情婦交易?
「對方只給我支票外,其他什麼都沒簽。」
「那你大可大逃亡,不過得等支票兌現之後再逃。」她覺得好笑,「只是,你沒履行任務,大概要負一起心靈上的譴責吧。」
「嗯。」她覺得方晨一臉懷疑的樣子,一顆心不自覺地又跳亂了拍子。「你……你看啥呀?」
「你怎會無緣無故想出這樣的劇情?」方晨拍拍她的頭,「告訴我,世界上沒有那麼阿達的人類,沒有簽下任何借據、相關文件就把支票給你,錢有那麼好賺?」
「我……」方羽翾的臉紅得更透徹,經方晨如此一說,她反而更不好意思「卷款而逃」了。
想那吉穎先生一定是十分精明的人,一點也不像是阿達,但為什麼他願意把三千萬支票立即就簽給她,還是一個星期後就可以拿到錢。難道……他那麼相信她?還是他算準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想逃,又好像有些沒道義,畢竟在她最窮、最悲慘的時候,是他的錢救了她;不逃,她就留著成為他的情婦……
想到情婦,方羽翾又不由得想起他那天說的話。唉,一向不多話的人,是不是都是典型的將話說得像把劍那一種呢?他那天的話真的很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