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莎蔓
這副德行的確很像孟廣瀛對市集馬僮描述的模樣。
「不玩個夠本,以後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為什麼不行?」孟廣瀛連說話都覺得累,「雇一輛馬車到威龍堡,我沒有力氣騎馬了。」
「行李呢?」梁飛皺眉道:「我們總不能把簡單的行李及馬匹亂丟吧。」
「寄放在『眾香國』,回程再來拿。」孟廣瀛心生一計,決定給武碩幫的當家掌櫃一個下馬威,讓她知道他來威龍堡前先到妓院去玩樂。
「這……這……妥當嗎?」梁飛沒料到他有此一招,「回程時,難道你要帶著善護、暴戾的當家掌櫃到妓院,拿回行李。你不怕她氣得把你的『弟弟』切掉?」
「我就是故意要氣她,威龍堡是她的地盤,出了威龍堡,武碩幫的光環,未必能庇佑她,她不能干涉單身的我任何行為。」
孟廣瀛很想立刻看看高手過招,鹿死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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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飛雇了一輛最豪華的馬車,撐著孟廣瀛上馬車,準備履行此行的任務。
孟廣瀛太累了,一路上瞌睡連連,索性躺平就睡,梁飛看了直搖頭,只得讓他小寐一番。
梁飛策馬飛奔,弄得馬車顛簸不已,嘰軋作響,終於到了威龍堡。經過通報,守衛立即帶他們進堡。
羅威青的屬下沒有掌握到孟廣瀛更換豪華馬車的行動,所以他尚未得知任何最新的狀況,孟廣瀛已經蒞臨威龍堡了。
「請他進來。」
梁飛一直等到羅威青接見,才把昏睡中的孟廣瀛叫醒。
孟廣瀛翻了翻,整個人踡縮進椅子內,沒有醒來,繼續睡覺。
梁飛沒辦法等他睡醒,一腳把他踹下椅子。
孟廣瀛眼冒金星,昏頭昏腦地睜開眼睛,不發一言。
梁飛硬把他拉下馬車,「武碩幫大當家要見你,拜託你醒一醒。」攙扶著他,隨著引導的侍衛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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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廣瀛還未完全清醒,糊里糊塗地面見羅威青。
「大當家。」這句稱呼還是梁飛代孟廣瀛說的,他並順便把孟廣瀛從肩膀壓下,希望孟廣瀛能做出鞠躬的姿勢。
豈料,孟廣瀛硬是在羅威青面前摔個狗吃屎的糗態,吃下了滿地灰塵。
大理石地板的冰涼,亦不足以喚醒孟廣瀛,他趴在地上繼續睡,甚至還發出刺耳的打鼾聲。
羅威青見了差點沒氣死,原來除了風流之外,孟廣瀛還是一個頹廢的傢伙,若再參照樺樺自己探知的訊息,豈不是一無是處的人渣一個。
羅威青怒拍桌子,「大明王朝鎮國大將軍看不起武碩幫,用這種方式來抗議武碩幫的聯姻嗎?」他可以忍受威武,欣賞男人的暴力強悍,但絕不接受奄奄一息的頹廢男人。
梁飛頻頻道歉,「孟將軍趕了好長一段路,中途又生病,不堪舟車勞頓之苦,還請見諒。」他見羅威青怒不可遏,只好扯謊掩飾孟廣瀛的頹廢。
羅威青知道他們在「眾香國」停留了五天,孟廣瀛生病在妓院「休養」,是否為實情,他不予追究,只要人到了就好,可是以這副德行來見他,卻令他有受侮辱之感。
「弄醒他。」羅威青很生氣,「真不懂禮貌,等他醒了再和我談。」
梁飛向守衛要來一桶水,兜頭朝孟廣瀛淋下去。
孟廣瀛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一聲比一聲大,把自己給吵醒了。
他睜開眼睛,四處張望,寬闊豪邁、粗獷線條的空間,似曾相識的感覺,讓他想起「應該」是在威龍堡才對。
他以恍惚的眼神垂詢梁飛。
「武碩幫大當家等著你和他打招呼。」
孟廣瀛強打精神,但仍掩不住疲態,「大當家,不敬之處,請原諒。」
「這趟路很累吧!?整整遲了好些日子。」羅威青要他親口解釋。
孟廣瀛不知自己已被全程監控,大言不慚的說:「這一路從杭州北上,先到北京府向神宗稟報大婚事宜,然後快馬加鞭趕來威龍堡,不料時序入冬,感染風寒,病程拖得很久,為了履行約定,拚了老命趕來,以免大明蒼生百姓為我之故而擾攘不安。」
「是嗎?」羅威青口氣很冷淡,「從杭州到威龍堡,你逛過幾家妓院、賭場,要不要我一一告訴你?」
孟廣瀛的瞌睡蟲全跑光了,「你派人監視我?」
「有何不可?」羅威青冷笑一聲,「武碩幫的分舵遍佈天下,要掌握你的行蹤,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想到自己的行蹤全在別人掌控之中,而自己卻毫不知情,孟廣瀛打了一陣寒顫。整件事,打從一開始,他就處於劣勢,完全沒有招架的餘地,他只想趕快離開。
「我已經來到威龍堡,貴幫的當家掌櫃我帶她回杭州成親。」孟廣瀛環目四顧,緩和心中的焦慮。
羅威青搖搖頭,「婚禮一定要在威龍堡舉行,我可以容許的底線是舉行簡單儀式,然後樺樺再隨你回杭州。沒有任何儀式,我不會讓你離開威龍堡,當然也不會讓樺樺隨你帶回杭州。」
「你既然知道我出入賭場、妓院,為何還敢將親妹妹托付給我這樣的男人?」孟廣瀛知道自己絕對跑不掉。
「男人哪個不風流!?」羅威青抿嘴一笑,「我已經說過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我寧可忍受你的諸多怪癖。」
看在羅威青如此抬愛的份上,孟廣瀛對羅威青的敵意稍減,「可是羅姑娘未必可以忍受我的劣行惡跡。」
「時間可以化解一切。」
「你的意思是我必須用一輩子的時間來經營婚姻?」
「難道不是嗎?」
假如娶個老婆,又得時時接受監視,那豈不是太恐怖了。
孟廣瀛大膽的說:「這樁婚姻我認了,但我有一個要求,當我帶著樺樺小姐離開威龍堡,請不要再派人隨行跟蹤,我發誓一定要保護樺樺小姐的安全。」
「可以,但我不能拒絕樺樺的求援。」羅威青也有自己的原則,「千挑萬選的妹婿,並不代表我的立場就偏倚了。親情是不容抹煞的。」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虐待武碩幫的當家掌櫃,否則武碩幫會傾巢而出,把我生吞活剝?」
「雖不中亦不遠,就是那樣。」
「婚禮什麼時候可以舉行?儀式一結束,我就要立刻離開。」孟廣瀛覺得沒什麼好談了。
「不急、不急,太陽已經快下山了,先讓我以晚宴款待,明天一早,讓你們拜堂完婚,再走也不遲。」
「拜堂留到杭州,明天一早,先交換結婚信物,就算完成儀式。」孟廣瀛不會接受在此拜堂完婚,因為他不是入贅。
羅威青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我並不是要你入贅,是我的妹妹要嫁給你,你緊張什麼。」
「我希望我父親在場,所以我才會堅持在杭州拜堂。」
「好吧!只要你願意娶樺樺,明天先交換結婚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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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威青請寵妾莉姐前去為樺樺打扮,免得她在晚宴上失禮、出糗,又增加了孟廣瀛的不滿。
莉妲先通知咪咪整理樺樺的行囊,得知樺樺正在威龍堡的東廂花園中,整理剛從「浣花苑」移植過來的牡丹。
「樺樺小姐,大當家有令,請你打扮完妥後,到宴會廳參加晚宴,款待孟將軍。」莉妲在花園找得氣喘吁吁,好不容易才在灌木叢間找到她。
樺樺正專心地檢視幾株剛移植的牡丹,希望它們能熬過即將來臨的隆冬。事情還未完全做完,被叫離開花園,心中已經很不爽了,又得知即將去參加宴會款待「未來的夫婿」,心中更是忿恨難忍。
「你早就不是侍婢了,不必叫我小姐。」樺樺顧左右而言他,拖延時間,「大當家對你好不好?」
莉妲不知樺樺為何有此一問,她的驕縱跋扈不知何時會發作,莉妲不敢多問,順從的點點頭。
「很好,你得小心提防大當家婆,那個女人心眼小又善妒,你可不要被她抓著小辮子,否則你就完了。」樺樺曾經吃過幾記悶虧,這也是她執意住在威龍堡角落的「浣花苑」的原因。「好好抓攏大當家的心,或許有一天你就升格為大當家婆。」
「謝謝樺樺小姐的關心,我不敢有非分之想。」莉妲不敢僭越,依舊稱呼她「小姐」。她認命的說:「當一個寵妾,大當家寵幸,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樺樺也有感而發,「對我而言,婚姻得之我命、失之我幸。」
「樺樺小姐,你別洩氣,大明鎮國大將軍孟廣瀛長得一表人才,大當家十分滿意哩。」
「外表又不能依賴終身,大當家太滿意孟廣瀛,我連翻本的機會都沒了。」樺樺很洩氣,「我早就決定妥協了。」
樺樺不為難她,和她離開花園,回到「浣花苑」。
「為什麼女人沒有婚姻自主權,一定得接受命運的安排?」回到自己的窩,樺樺把自己摔進貴妃躺椅中。
「女人的命運,豈能讓我們操縱。」莉妲坦承自己烏鴉變鳳凰的經歷,「有一天大當家找當家婆,當家婆不方便,請我去面稟大當家,大當家就把我留下來,然後就演變成今日的局面,當家婆對我非常不滿。這一切,我把它歸諸命運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