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月皎
「我是好意,要給他點時間做好心理準備。」她的笑容無辜到極點,外人不會相信她心中正打著餿主意。
「你想,我若是就這樣帶著他兒子闖了進去,不把他嚇死才怪。」她不慌不忙地投下一顆炸彈。
「兒子!?」當場所有人全讓這個消息凍僵在原地,下巴失去支撐地任由地心引力向下拉,嘴巴張得足以塞入鴕鳥蛋。
余柔珊心中正在哈哈大笑著,她這一招會讓楚月涵無力招架。
魚已入網,就只等著她收網。
總經理私生子的出現,讓楚月涵的立場頓時逆轉。
前一刻她還是千女所指的狐狸精,下一刻她便是人人亟欲巴結的對象之一,畢竟只有秘書室的人才有幸見過孩子的長相。
「爹地、爹地。」梁天忍童稚的聲音急切的呼喚。
十歲的他活生生是余嘉琛的翻版,讓人無從否認他的出身。五官和生父如出一轍,尤其是那對深邃的眸子,看得出來再過三兩年絕對會是個女性殺手。
余嘉琛自辦公桌後起身,抱住了撲上前來的兒子。
「天哪,才一年不見,你又長大不少。」他驚訝於兒子幾乎及胸的高度。
上一回見到他時還未脫童稚之氣,是個十足的孩子,而今他的眉宇間竟已經出現一絲絲的成熟。
這個孩子的存在余家一直隱瞞得滴水不漏,一是為了給孩子一個安靜不受干擾的成長環境,二來也是因應孩子母親的要求。
孩子目前從母姓,但是未來只要辦妥手續便能讓他姓余,這是余嘉琛心中的一點點安慰。
「你媽的後事都辦妥了?」他看著兒子臉上的倦容問道。
在父親的懷中,梁天忍沒開口只是點著腦袋。小小年紀的他不如成人堅強,憶起母親的容顏便令他哽咽。
余嘉琛知道梁冰冰是個好女人,更是個好母親。
她當初願意生下天忍這個孩子,並非為了圖他的錢財,她要的是一份親情。出身破碎家庭的她十分渴望愛情的滋潤,當她無法在情人身上得到時,便轉而向家庭求取。
但是她極不信任男人,即使是她的父兄亦動搖不了她的原則。墮落非她所願,完全出自父兄的陷害,讓她對原生家庭失去了孺慕之情,將之全數轉投在兒子身上。
孩子是她一手主導孕育的,為了要余家放棄孩子,她願意傾盡所有只求保住孩子。
但富有的余嘉琛當然看不上她開口交付的金額,反倒做個順水人情給梁冰冰,不但一肩挑起梁天忍的教育生活經費,也不上演監護權爭奪戰,只讓她別獨佔孩子,偶爾讓他在老人家面前承歡膝下即可。
雙方達成協議,日子過得倒也相安無事。
相較於其他相同處境的公子哥兒,可說是順心如意。當別人正在法庭裡為了區區一點金錢爭得沒了面子、失了裡子之際,這種和樂融融的景象怎不令人怨恨。
「別難過了,你媽只是到天上當你的守護天使去了,她還是活在你心裡的。」余嘉琛安慰著兒子。
雖說他對梁冰冰並沒有天長地久的情愛,好歹彼此也還是談得來的朋友。
「未來你就和爹地一塊住。」余嘉琛對未來不敢給孩子壓力。
余柔珊輕聲清了清喉嚨。
「住是沒問題,但總不能放孩子一個人在家吧?他還未滿十二歲,兒童福利法明定是不能放孩子一人在家的。」
她才不管兒福法裡有沒有這一條,就算沒有她也會讓立法委員修法通過。
既然兩個當事人像水和油一樣無法融合,她只好加入催化劑,讓二者能合而為一。
第5章(2)
「就算把他往安親班丟也不妥當,不可能到你下班後再接人。」余柔珊私底下感謝吳連珠所提供的點子,要是沒有她的鼎力相助,憑她一人之力是無法順利進行計劃的。「更何況,天忍小子稱得上多才多藝,你還要他再學什麼?」
這一點余家人居不了功,完全是梁冰冰的功勞。
余嘉琛撫著兒子的頭頂,明白她說的沒錯,有完美的梁冰冰在一旁督促,若不能讓天忍有健全的生活,以前的心血便白費了。
但他主導著遠見,能撥給孩子的時間實在有限,又該如何讓兒子在同住時能不感到遭忽視而受傷呢?這可是個大問題。
「若是找保母,不可能在短期之內找個信得過的人,萬一引狼入室,那豈不是害了天忍。」余柔珊唯恐天下不亂地危言聳聽。
說她信口雌黃倒也不至於,以余家的背景,是心生歹念者眼中的肥羊,防著點總是穩當,擄人勒贖可不會挑時辰發生,小心駛得萬年船。
「我不是小寶寶了,不用保母。」饒是梁天忍在聽到保母一詞時也忍不住抱怨。
他認為不論是家庭教師也好,還是監護人也罷,怎麼稱呼都比保母要來得順耳多了。
乍聞小外甥的反抗,余柔珊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見著鼓著腮幫子的梁天忍,她方才意會到。「嗯……應該說是保護者。」她忙改口道。
她這才意識到,新新一代的孩子怎會這麼挑剔,不過就是個稱呼而已,又不是賭咒發誓。
「這個人要家裡都信得過的,而且也要有一定能力照顧天忍的日常作息。」余柔珊將話題導回。
她的話說得極清晰,就差沒指著楚月涵的鼻尖嚷嚷著,但是那兩個人卻都像木頭似的不吭半句。
到底是她說得還不夠明白,還是他們的思路給塞住了。
眼瞼微遮住瞳眸,余柔珊心中開始悶燒一股火氣,直想對著那對不解風情的愛侶燃去。難怪人家說物以類聚,這兩個人怎麼就不能機伶點,別讓她這個煮米粉的氣到要翻灶。
「這種人到哪裡去找?」余嘉琛一時之間沒有人選。
余柔珊的表情木然,現在她的手上若有一根木棍,只怕已經和他的腦門打過招呼。
「不必捨近求遠,或許眼睛放亮一點,就能在「身邊』找到。」她故意強調「身邊」這兩個字。
這下子可不能再說聽不懂了吧!連梁天忍那小子都已經恍然大悟,明白她意欲何為,可是偏偏那個當父親的腦子還轉不過來。
「我的朋友最近沒人應徵過這麼有才能的人。」余嘉琛迅速地在腦海中過濾相熟人士。
天啊!她真想找片牆一頭撞上去算了,余柔珊無奈地哀歎著,為何連楚月涵都知道該閃人避禍,而他老兄還不開竅。
為了怕楚月涵逮著機會當漏網之魚,余柔珊直截了當地把話挑明了說。
「不如借用月涵的長才,讓她將實力完全發揮。」
她很滿意地見到楚月涵的腳步頓住,像尊銅像般靜立不動。
早在余柔珊說到保母時,眼光便不時地往她這兒溜轉,楚月涵心中早有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才趕緊腳底抹油打算閃人。
那妮子從不亂槍打鳥,要打她一定一槍中的,讓人想逃都逃不了。
小心翼翼地滑步向門口,楚月涵終於明白,為何好奇心能殺死一隻貓,她完全是自作自受。
此時是逃離余柔珊所布下的陷阱的最後機會,再拖延下去只會讓自己死得很難看。
不論余嘉琛是真的不懂,還是裝糊塗,只要他繼續扮演著呆頭鵝的角色,她便沒啥意見。
但是余柔珊那丫頭的眼光之利,已經猜出她的想法,迅速將枷鎖硬生生扣下來,讓她無處可逃。
不如借用月涵的長才,讓她完全發揮實力。
楚月涵真想把這些話塞回余柔珊的喉嚨裡。
現下總經理辦公室裡的三雙眼睛,像探照燈似的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尷尬地想挖個洞埋了自己。
「我只是個小職員,不想在余家的家務事裡攪和。」她企圖以笑容來矇混過關。
余柔珊可不贊同她的話,或者該說絕不允許她臨陣脫逃。「你難道想讓天忍被不熟識的人給綁架嗎?更不要說是被那些陽奉陰違的女人給虐待。」
不知道該說梁天忍這小子有戲胞,還是他也和姑姑一樣精於整人之道,十分配合她的話,讓表情瞬時變得可憐兮兮的,可以通過試鏡主演悲慘世界裡的孤兒奧利佛一角了。
楚月涵感覺到自己的臉部肌肉正在僵化,她弄不明白是哪一個人讓她如此的,但卻清楚的知道一點——認識余柔珊之後,她的日子便沒能好好過。
老天到底是要亡她,還是要給她考驗,怎會給她這麼些令人啼笑皆非的際遇?
她極力想在這個場面中取得主導,別讓自己跌入余柔珊的陷阱裡,但是有梁天忍在一旁幫襯著,她實在難敵兩人的一唱一和,心防正一點一滴的瓦解。
明知道這孩子的表情當不得真,可是一見到他令人憐惜的表情、和幽暗的雙瞳,怎不教人心軟,楚月涵已經輸了這極為重要的前哨戰。
在余嘉琛和楚月涵的關係進展中,梁天忍會是顆非常好用的棋子,放著不用非人所能想像。只要見過這對父子的相處情形,不難發現他們的感情甚篤,有他從中協助,定能讓事情圓滿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