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沙希
「我美嗎?」一字字,司徒流鏡堅定地問。
同時,司徒流鏡轉過身子正對著任慈峰,兩人之間相距只有一個拳頭大小,她的鼻子正好頂住他的下頷。
仰了仰臉,司徒流鏡毫不畏懼地與任慈峰對視。
原來飄著薄冰的眸子,現在滿載著如水波般光輝,任慈峰對著這雙閃亮的眼睛,不自覺發出一聲讚歎。
「很美。」
司徒流鏡如玉般細緻的臉龐泛上一抹紅暈,這是她第一次被男人稱讚,以前男人總是跪在她腳下苦苦求饒。
「跟她比呢?」
細細咀嚼被讚賞的淡淡喜悅,司徒流鏡心裡卻還有根刺沒拔掉,只要那根刺還存在一天,她就無法回復以往的「司徒流鏡」。
「她?」任慈峰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宋憶仙。」
只要他承認她比較好,她就能恢復自己無敵的自信,司徒流鏡想著。
是了,她一聽到宋憶仙的名字就渾身不舒服,是由於那女人在某方面比她強,而她,可是無敵的王者啊!
司徒流鏡終於找到心底莫名悸動的理由,臉上的微笑也就更甜美了。
「憶仙她是武林公認的第一美人。」
任慈峰沒有正面回答,然而,剛才有一瞬間,司徒流鏡在他眼裡,遠比宋憶仙美麗。這話,他放在心裡。
「我……比不上她……」司徒流鏡幽幽自語。
他的話很清楚,宋憶仙在他心裡是獨一無二的存在。她敗了。
「為何要跟憶仙比較?」任慈峰不解。
一個殺手與一位大家閨秀,這根本是無法比較的,司徒流鏡不是個會在意外貌的女子,那麼……為什麼?
「只是問問。」一甩頭,司徒流鏡又把長髮甩到任慈峰臉上,她轉回原坐姿,大聲道:「快點上路吧!我可不像你,有時間到處亂晃,我急著找醫生治傷呢。」
摸摸被司徒流鏡長髮甩過的地方,任慈峰不禁苦笑。要不是她突來的奇異舉動,他也不會緊急停馬,這下倒好,責任全推到他身上了。
「知道了,這就上路。」
任慈峰越來越搞不清楚,身前對他發號施令如對部屬的女子心裡在想些什麼。女人心,果然如海底針啊!
****
鴻聞山莊。
任慈峰離開後,鴻聞山莊附近的居民時常可見宋憶仙獨自在樹林漫步,形單影隻的單薄身影帶著些許哀愁。
晚膳時刻,宋鴻武也經常看見愛女頻頻歎息,問她原因,她也不答。宋鴻武知道,女兒開始思念他那出遠門的義子。
這天,宋憶仙在臥房外的紫蘭花架前怔,這是小時候她和任慈峰一起栽種的,每當任慈峰出遠門,她就在這裡數著花瓣等他歸來。
然而,今天的她實在沒心情數花。
就在昨晚,父親宋鴻武告訴她,等任慈峰一回來,就為他們定親。
她多麼想飛奔到心上人身邊,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啊!
雖然彼此從未正式向對方表白心意過,她相信,這樁埋在她心底的秘密早已成為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共識。
現在,父親親口承諾他們的親事了!
宋憶仙心急,一方面是數日未見戀人引發的焦躁,一方面也有點擔憂。
她的心上人外表英挺不凡,聲名響亮不說,又常在外東奔西走的,萬一被一些專愛招蜂引蝶的女孩子黏上,那就麻煩了。
之前,她知道有些不讓鬚眉的女豪傑曾向任慈峰示好,令她驕傲的不只是任慈峰來者全拒,更是他會一五一十告訴她,從來不瞞她什麼。
她曾開玩笑的問:「這麼多女英雄,你都不動心,眼光太高了吧!」
他笑了笑說,「從小看著天下第一美人長大,眼光自然比一般人高出許多。」當時,她滿意的報以微笑。
她相信他,相信他對她說的話,「你是天底下最美的女孩」;也相信他在外面不會背著她亂來,「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
是的,記憶裡,他沒有欺騙過她,一次也沒有。
自從他出門後,她心頭隱隱約約有層朦朧黑影罩著,半夜時常被這層陰影壓得透不過氣,從床上驚坐而起。
不好的事將會發生在任慈峰身上,宋憶仙有預感。
就算父親不讓她跟去祈家村,她也非去不可!
用什麼借口出門呢?宋憶仙在紫蘭花架前踱圈子,歪著頭思索片刻後,一抹微笑出現在地凝脂如玉的面容上。
第六章
恨天樓總部。
兩人已在往雷鳴山腳山路上,首席殺手司徒流鏡不但未確實執行任務,甚至與任慈峰神情親密地同乘一騎,請盡速定奪。
在接獲探子的飛鴿傳書後,原本還笑語吟吟的司徒流月突然僵住臉,在一旁的司徒流娟細聲細語地唯恐不小心觸發司徒流月的怒火。
她知道三妹真正生氣時是不會發火的,也不會露出甜蜜笑容,而是會一逕沉默,如冰般死寂的沉默。
「我們的大姊從小武功練得比其他姊妹好,爹總是叫我們要學她努力練習。這些事,你還記得吧?」司徒流月並沒有轉身。
「當然記得,大姊的悟性是姊妹裡最強的一個,我們要練上三、五個月的招武,她一星期就使得駕輕就熟了。」司徒流娟無羨崇敬的說。
「在爹心目中,她是最得己意的衣缽傳人。這話爹沒來得及出口就病倒了,但你我都心知肚明。」
「嗯,爹常說當領導人首重膽識,智略方面由旁人輔佐即可,姊妹裡,就屬大姊最夠格。」
隱隱約約的,司徒流娟感到「死亡的沉寂」正在三妹口中逐漸凝聚,這代表將有人名從三妹口中吐出。一個即將被黑白無常拘提的名字。
「爹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真想不到。」大出司徒流娟意料之外,司徒流月笑了。
「到底出了什麼事?」
「拿去。」司徒流月遞了張小紙條給司徒流娟,後者一看,立即驚呼出聲。
「不可能!」
「天底下沒有不可能的事。」司徒流月冷冷接口。
「你派去的人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大姊怎麼會私通任慈峰!不會的……」司徒流月迭聲否認。
「二姊懷疑我的手下?」
「說不定……他們跟大姊有私怨,想藉此機會報復。」雖然這種機會微乎其微。因為沒有上頭允許,私鬥是恨天樓絕對禁止的行為。
「你這是懷疑我囉?」
「我沒有……」司徒流娟連忙澄清。
三妹和大姊不和,這是恨天樓人盡皆知的事。其實她也沒有把握三妹是否會乘機剷除「眼中釘」。
「你要怎麼做?」司徒流娟接著問。
司徒流月緩緩轉身,面對著司徒流娟,臉上有著森冷的笑容。
司徒流月噙著笑,開口道:「司徒流鏡反叛組織的事已經很清楚了,方纔我已派出懲罰部隊。」
「不給大姊辯白機會嗎?萬一冤枉了她……」
司徒流娟憂心忡忡,懲罰部隊是四人小組,武功都是組織上上之選,大姊不論一或一對二,皆可輕鬆獲勝,她相信大姊的力量。然而,一對四呢?
「寧可錯殺一萬,也不漏放一人。爹的訓示,你忘了嗎?」司徒流月眨眨眼,微笑回到她臉上。
「如果冤枉了她,也是她命該如此,怨不得我。」司徒流月接著說。
「懲罰部隊何時上路的?」明白事情已無轉圜餘地,司徒流娟只好退而求其次。
無論如何都要在懲罰部隊找上大姊之前,通知她避難!恨天樓誅殺叛徒的行動,數十年來從未失敗過。她只能寄望奇跡降臨在司徒流鏡身上。
「一刻鐘前,奉勸你別輕舉妄動,而且照誅殺組的效率,你只會白做工罷了。」
「三妹你多慮了,我深知組內規炬,當然不敢冒犯。」司徒流娟望進司徒流月的眼中,難道為了權力,姊妹之情也可全數拋棄?
走出流月的房間,司徒流娟在心中忖度者,她沒辦法離開恨天樓,就算她溜得出去,也不能保證比懲罰部隊先找到大姊,還是放老鷹傳話吧!
決定好後,司徒流娟走向司徒流鏡的閨房。司徒流鏡養著一隻頗具靈性的獵鷹,相信它能為她傳達警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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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鳴山外側。
任慈峰和司徒流鏡兩人一騎已來到一片稀疏的松木中,與先前濃密森林相較,這片樹林已不具有遮蔽的作用,這代表此地即將出雷鳴山界線之外。
「雙叉林」,這是此地的名稱。東西兩條叉路在此交會,大道直通終南山。
一條小溪婉蜒地在林中橫過,現在正是傍晚時分,夕陽暮色映照著溪面,泛出水波濫瀲的神奇光彩。
兩人一騎在暮色中,構成一幅閒適安詳的圖畫。
突然馬停了下來,一抹紫影翻下馬來,雀躍衝至小溪旁,馬背上的男子,搖了搖頭也翻身下馬,將馬兒牽至水邊任其飲水食草,自己則倚著樹,優閒的假寐著。
但隨著日暮西山,男子也開始不耐了,他問道:
「你玩夠了沒?我們在這裡耗了不少時間了。」任慈峰背靠大樹,對著空曠的松林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