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沙希
「抱歉,我忘了把你衣服穿回去……」說完,任慈峰趕緊把拉下的上衣拉好,沒料到脫衣時解結很順利,想繫好卻不大容易。
司徒流鏡紅著臉,用左手推任慈峰放在她脖子上與鈕扣搏鬥的雙手,但傷後無力,想推也推不開,只能聽憑任慈峰手忙腳亂的為自己穿衣。
她想喊「你這色狼給我放手」,卻說不出任何言語,司徒流鏡氣憤下逐漸褪去羞澀,暗思等傷勢一好,馬上送他下地獄,一償對她輕薄之罪。
那時就淪到他叫苦連天了!
想著想著,司徒流鏡臉上不自覺露出淺淺笑意。
任慈峰費了番工夫終於將司徒流鏡紫色勁裝穿妥,才正暗自嘀咕女人服飾專找男人麻煩,見司徒流鏡突然笑了,驚艷於她的美貌,多少猜到她的心思。
「要殺我,可不是件簡單的事。」任慈峰微微一笑道。
她笑起來,跟普通女孩子沒什麼兩樣嘛!他本來以為殺手只會森森冷笑,這下子不由得改觀了。
眼珠子一轉一瞪,接著,司徒流鏡白眼一翻,像在說「以後走著瞧」的模樣看進任慈峰眼底,他不禁莞爾一笑。
哼,又小看她了!遲早她會讓他知道什麼是後悔莫及!司徒流鏡賭氣不看任慈峰,想到乾坤刃之威加上她的卓越刀法,總有一天她會殺了他!
想起乾坤刃,司徒流鏡慌忙低頭查看腰際雙刀是否還在。
不見了!
司徒流鏡這一低頭,任慈峰立刻明白她在找什麼,右手繞過司徒流鏡的身子,從她背後草地拿起乾坤刃,像拎樹枝般隨隨便便夾在手指間,問道:「你在找這個吧?」
這次任慈峰學乖了,還沒等司徒流鏡用眼神「殺」他,就自動把乾坤刃插回司徒流鏡腰際。
「也許是我見識淺薄,我可沒看過有人腰間插兩把刀,還能舒舒服服睡上一覺,把乾坤刃拿下來只不過是想讓你好好休息而已。」
任慈峰被司徒流鏡懷疑的視線刺得渾身不舒服,暗歎救人反被人當賊。
「乾坤刃我一定要拿回鴻聞山莊,不過,是以光明正大的方式。」任慈峰吁了口氣,道:「用偷雞摸狗的方法奪回乾坤刃,義父可不會饒我。」
「使不濫手段才奪得回乾坤刃」,任慈峰不願意讓武林人士對鴻聞山莊與他本身存有這種誤解。
司徒流鏡杏眼圓睜,不敢相信天底下居然有笨到這種程度的人。
為求勝利,不必拘泥任何手段,這道理她五歲時就懂得了!
「你身上的不適症狀應該都是暫時性的,等你完全康復,我們再來分個高下。眼下當務之急,倒是……」
保持懷裡抱著司徒流鏡的姿勢,任慈峰站起身來,走向一旁閒閒吃草的座騎,將司徒流鏡輕輕放上馬背後,自己也騎上馬坐在她後頭。
司徒流鏡連坐直的力氣也沒有,只能靠在任慈峰懷裡,身後,任慈峰放輕的話聲一波波傳來,猶如催眠曲般催動她體內的瞌睡蟲。
「雖然你的身子需要靜養,但我不能再讓祈家村的人等下去,剛才又耽擱了不少時間,現在得加緊趕路了!」
聽著聽著,眼皮沉重的超過司徒流鏡所能負荷的極限,她就這麼倚在任慈峰懷裡,昏昏沉沉進入夢鄉。
最後一絲意識裡,她決定醒來後再重新計劃怎麼取任慈峰性命。反正,他跑不掉的。
****
雷鳴山下,一條山林小徑婉蜒地向前延伸,看不到盡頭的路上,兩人一騎正迅速在清晨微曦中移動著。
奔馳一整夜,任慈峰一面承受司徒流鏡壓在他前胸的重量,一面留神查看路面情況,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要累乏了,何況他只是平凡的血肉之軀。
相對於任慈峰,司徒流鏡顯然舒服多了。
上馬以後,司徒流鏡一直沉浸夢鄉,顛簸的路途對她安詳的睡眠沒有分毫影響。
聽著懷裡女子微細平穩的呼吸聲,任慈峰不禁苦笑。如此親熱的同騎而行,誰會相信司徒流鏡是來奪他性命的殺手?
懷裡一陣輕微震動,任慈峰知道她快要醒了。
「睡得好嗎?」半是羨慕,任慈峰輕問。幾天沒闔眼,任慈峰都快忘記睡眠的滋味了。
「嗯……好餓。」半夢半醒,司徒流鏡揉著惺忪睡眼回答。
這一答,兩人不約而同嚇了一跳。
「你能說話了?」任慈峰一驚。
「我可以說話了!」司徒流鏡大喜。
司徒流鏡馬上想到,既然她已經恢復講話能力,拿刀自然也不成問題!
沉鬱心情隨著這份期待一掃而空,然而,下一個瞬間,司徒流鏡一顆心再度重重跌回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
她的右手依然不聽使喚!
「右手呢?」任慈峰問著,一半出於關心,一半基於試探。同時,握著韁繩的手暗暗使力,隨時準備制住司徒流鏡的突襲。
司徒流鏡搖搖頭。
任慈峰看不到司徒流鏡臉上表情,然而可以想見她心情的沉重。
「只過了半天,你就能說話了,最多再過個一天,右手應該也會恢復吧!」
想不出該說什麼安慰司徒流鏡,太過關心「敵人」也說不過去,任慈峰只有故作輕鬆的份。
「我不需要你安慰!」司徒流鏡恨恨地說。
「誰有那空閒啊?我只是想驗證看看,自己的醫術如何罷了。」任慈峰淡淡回應。
「對了,是你幫我療傷的!」
司徒流鏡心思一轉,想起自己半裸著的身子被任慈峰抱在懷裡,不禁又氣又急。
氣自己毫無防備被敵手幾乎脫個精光,卻無力給他應有的「懲罰」。
又急著知道他是否乘機對她上下其手,假療傷之名行苟且之事……
想到這裡,司徒流鏡一張俏臉漲得通紅,被任慈峰自後方緊緊環住的身子不由自主發燙起來。
「嗯,沒有合適的解毒劑在身,險些被你那箭傷難倒。」
任慈峰當然不知道她起了微妙變化,既然清楚司徒流鏡此刻無力對他「下手」,他的注意力回到控制馬匹及觀察道路上。
「那你……是怎麼幫我治療的?」司徒流鏡有點害怕聽到答案。
如果她的清白真被任慈峰糟蹋了,即使黃河之水也無法還她清白。
「把毒血吸出來,再塗上傷藥。」
「吸?」司徒流鏡聲音微微顫抖,心驚膽跳問道:「用掌力吸嗎?不愧是第一高手,功力果然非凡。」
拜託拜託,希望任慈峰就這麼承認下來……司徒流鏡閉上眼,緊張的等待回答,她一點也不希望事情是她想像中那樣。
「抱歉,我是用嘴吸出毒血。」
「嘴……」司徒流鏡喃喃重複,腦袋裡嗡嗡作響,天地在她眼前旋轉起來。
暈眩中,司徒流鏡只剩下一個念頭盤旋腦海。
她這位恨天樓首席殺手,男人聽了走避,女人聽了掩面的冷血煞星,竟然跟格殺的對象有了肌膚之親!
「只用嘴吸,你體內毒性清不乾淨,所以我想……」
任慈峰接著說的話,像一記重拳敲在司徒流鏡心上,想也不想,她急急阻止他即將出口的「好意」。
「不,不用了!我很快就會痊癒的!因此……你不必再對我……」怯怯說著,司徒流鏡突然記起自己身份,腰一挺,語氣強硬地說:「我絕不會再讓你碰我一根手指,更別想再脫我衣服!」
「你好像哪裡誤會了。莫非恨天樓的人從不讓人把話說完?」
任慈峰歎息,司徒流鏡的語氣分明把他當作想佔她便宜的下流胚子。
不將他當救命恩人就算了,這下……唉!
「你不是想再替我……吸一次毒血?」
「已進入體內深處的毒,用嘴吸是吸不出的。」
「那你想怎麼樣?」司徒流鏡防衛地說:「不管如何,不准再脫我衣服!」
「我只是想說,到了祈家村再找個大夫好好治療,至於大夫脫不脫你衣服,到時候你們再去商量。」任慈峰道。
任慈峰有些驚訝的發現,原來司徒流鏡還有如此女性化的一面。他一直以為恨天樓的殺手全是只會殺人的傀儡。
「這樣啊……」
司徒流鏡吶吶的說不出話,恨不得馬上收回自己剛才那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話。
「肚子很餓吧?到了前面山坡就可以休息了,到時候再餵你一點乾糧。」
「誰要你喂啊?我可不是你養的馬!」被任慈峰突來一語氣得頭昏,司徒流鏡忿忿地喊。這傢伙把她的自尊心踩得粉碎不說,甚至用言語極盡能事侮辱她!敗在任慈峰手下已超過她容忍的最大限度了,現在居然被他救了一命!司徒流鏡感到自己多年來建立起來的尊嚴正快速崩毀。
「喔,那你能自己進食嗎?」任慈峰不以為忤。
「當然可以!」
司徒流鏡自忖雖然右手不能動,她還有左手!
「那就好。」任慈峰點點頭,輕笑道:「我還擔心你會繼續堅持下去,死都不吃我的食物呢。」
「啊!差點中了你的詭計!我才不會用乾坤刃去換食物,死也不會!」無視肚裡饞蟲發出的抗議聲,司徒流鏡大聲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