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縉雲亮
她承認——她在乎他!
"你別亂動!小心掉下去!"雖已遠離遇襲處有一段距離,可誰都無法保證,
沒有別人埋伏在地道中,不快回到地面上不行!
她掙扎著,想讓他放下她。"你放我自己走!你的傷不快止血不成——唔!"
毫無預警的劇痛在萬俟芸腦中炸開,叫她疼得幾乎要暈眩過去。
"芸兒!"察覺懷中的她愈來愈不對勁,千海這才停下腳步。
她想追問他什麼,蒼白顫抖的唇卻連一句話也說不完整,她好不容易才使盡全身之力,第一次將自己的手主動伸向他。
"先保住你自己……千萬不要……為了我……"話未完,她視線蒙上一片黑,蒙蔽她的意識,奪去她的聲音。
不行!她不要昏過去!
千海帝的敵人,還有這場關係七年前的詭譎恩怨,他對她從不解釋的奇妙態度,還有自己對他那種種不明所以的壓抑情感,她非得弄清這一切!
但是——她撐不住!
"芸兒!振作些!果然那毒霧影響了她?"千海帝輕輕拍擊她的臉頰,隨即再次抱著她,往前狂奔。
"可惡!"她竟然敢說什麼叫他"不要為了她"?他不為她該為誰?
"你以為我到底是為什麼?七年前,我因你而無端失去了心愛的妃子,你這條命是欠我的!我不准你擅自死去!你給我振作些!混帳東西!"
千海帝的怒吼比先前那場爆炸更具威力,萬俟芸在徹底昏迷前,也聽到這些話,然後完全被炸的腦中嗡嗡作響,一團混亂。
她到底……聽到了什麼?他對她如此執著的原因會是——也許她欠他這條命,但他欠她一個徹頭徹尾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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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海——把話給我說清楚!"
萬俟芸好不容易鼓足力氣,大喊出聲,然而回應她的只有一片靜默。好安靜。
她在地道中大喊至少還會有回音。
難道他們已經順利離開了?她緩緩睜眼,想起剛才場景,地道密室,與敵人對峙……
萬俟芸陡然坐起身,她正蓋著華麗柔軟的絲綢被子,坐在豪華大狀上,環顧四周,這兒是她所熟悉的千海帝寢殿,沒有旁人在,屋外刺眼的天光和殿內略顯燥熱的空氣提醒她,現在該是正午了。
還記得,她惹得千海帝不愉快是在午夜,在密室裡東躲西藏也有段時間,那麼之後……她似乎小睡了一會兒,她拿捏不住究竟過了多久。
可她明記著,在她失去神志前,千海帝留下的謎團。"唉?千海帝他人呢?"
"呵。你何時如此大膽,敢直呼我名諱?"
依舊是那一派從容,可千海帝未戴王冠也未束髮,倒是披散著一頭水燦長髮,身著簡單白色長袍,裸足踏進大殿,感覺上像是剛淨浴回來,發上頸間濕濡濡的,兩頰與額上徐徐灑落數滴晶瑩水珠。
千海帝伸手輕輕撩開額前幾繳綹瀏海的姿態,比平日更為優雅,甚至那悠然步伐更添幾抹慵懶風采。
"瞧你這麼大聲喊話,怎麼,作惡夢了?"
"惡夢?不,我沒……作夢……"不知怎的,瞧到他這俊美模樣,她不自覺頰上有些燥熱,心跳乍停。
怎麼他此刻一舉一動比往常更具懾人魄力,好看得教她不敢正視他!
她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低垂下頭,隨即又想起他為她而受傷一事,趕忙追問:"對了,大王您沒事吧?您受的傷……"
"受傷?"
他挑了挑眉,噗哧一笑。"還說你沒作夢,沒作夢的話,怎會滿口胡言亂語?本王何時受了傷,自己卻毫無感覺?"
"唉?就是方才哪!不就是您抱著奴婢時,為了護住奴婢而受傷……"
"喔?本王抱著你?"他挑了挑眉,向前踱了數步,雙眼始終盯著她,笑得有些曖味。"若有那麼有趣的事兒,本王忘記了還真不應該哪。看樣子是本王太過糊塗,我看,不如咱們複習一下好他輕笑著坐到一旁披著虎皮大氅的銅製躺椅上,對她伸出手,"過來,芸兒。方纔你是怎麼讓本王摟在懷中的?你來提點本王吧。"
萬俟芸羞紅雙頰,非但沒遵命照辦,反而抓著被單直往床角縮去。明明決定不躲他,可看到他一笑,她便自然地開始想找地洞窩了。
"您,您別說您忘了這麼重大的事,方才咱們不就在地道裡,遇到了什麼、什麼密謀要傷害您的賊人,所以您為了救我,才抱著我離開,後受了傷……"
重點不在他抱她,而是在他受傷的事哪!她才不讓他轉移話題呢。
"哼。不會有人闖進我的密道之中,別說各個入口均有致命機關,何況,按理,地下深處的密道也只有蒼炎帝家的人才會知道。你胡進亂闖還毫髮無傷已是奇跡,怎麼還會有別人?我看,是你作了惡夢。"
"是真的,我——"
千海帝抬手打斷了萬俟芸的話,搖搖頭,長歎一聲,神色猶帶幾分歉疚。
"都怪本王易怒,你努力幫本王找來一群山猿……咳,是千金名嬡,本王不滿意也罷,卻還怒你身上,才讓你被困在那能悶死人的古老地道中,疑神疑鬼想東想西,以為自己撞見了什麼古怪。我派人前去找回你的時候,據說你已嚇昏了呢。"
"可是,我明明看到大王與賊人爭執受了傷,那怎麼會是作夢?"
"喔?受了傷?"他笑得有點賊,"你夢糊塗了吧。不過,你既頑固堅持己見,乾脆如此,我究竟有無受傷,你是否在作夢,不如讓你親眼驗證一下好了。"
"驗證?"她睜大雙眼櫻唇半張的呆住,愣愣地看著眼前輕鬆解開腰帶向她逼近的千海帝。"大王您——"
"若我身上有傷,你說的就是事實,若沒有,便是你作了白日夢、沒事想太多。來,放心看個究竟,到底是誰說的對。"
他落落大方地解開腰帶,揭開外袍,一把扯落擲向遠方,隨即只著輕薄的單衣,一步一步,以折磨人的溫吞速度向她走近,而後終於一腳跪上了床沿,伸手拉住她瑟縮的手腕。
"您不會是要——"萬俟芸想都不敢想他到底是要讓她看什麼……
他才傾身,她立刻從他微微敞開的衣襟,不,或者該說他一開始就沒特別繫緊的衣襟,清楚的看到他光裸的胸口……她喉頭一哽,嚇得失聲。
"怎麼,你不是要為本王驗傷嗎?"他親切的拉起她的手,引領著她扯住自己單衣腰間結繩,和藹可親地朝她一笑:"本王特准你動手,而且,為了得以驗得仔細,讓你心服。你可別忘了,要全卸下才瞧得清楚——全部。"
第四章
"不過,你不相信本王所說,不承認你無端作夢,這是污蔑本王信譽;加上你打算硬扯開本王衣裳,更是羞辱本王,假如你沒見著任何傷勢,你說,該如何補償本王這顆脆弱受創的心?"
他要算是脆弱易受創,這世上可能沒什麼東西可稱為堅強。
萬俟芸的身軀抖得有如風中殘燭,被迫擱在他腰間的手指,可憐兮兮的幾次想縮回,可他卻略一施力握緊她指頭,讓她使盡力氣也抽不回來。
她腦筋完全打結,不知道該怎麼辦。
驗傷這回事,明明就是他自己提的主意,難道錯了還要她負責?她要反悔他又不讓,這根本是騎虎難下。
好不容易她才收回手,連忙將雙手交握,絞扭得死緊,然後硬著頭皮接下去問:"不然,不然大王想要芸兒如何補償?"
"嗯哼。本王想想,你羞辱本王的這筆帳該怎麼算。"他一面思索低吟,一面向她俯身靠近。"我其實呢,也無意為難你。只是,凡事得講公平。"
萬俟芸想閃避而往後躲,卻因為五彩長裙裙擺讓他膝頭緊緊壓住而動彈不得,她愈是閃躲他欺近,身子愈是只能後仰,最後反而完全倒臥回蠶絲枕上;然後他一前傾,雙臂穩穩撐在她耳旁,以他精壯身軀,將她的行動牢牢封住。
從來沒有哪時候,她與他如此認真對視,在他專注眼神中,獨映她一人,容不下其他。
那瞬間,萬俟芸彷彿墜入那雙似乎深不見底的深邃瞳眸中,無法回神,幾乎溺斃在他難得的溫柔笑意裡。總是笑得神秘莫測的他,也有這樣單純的專注神情?
他凝視著她,欲言又止,而她心跳加速,想開口又無從問起。他從不讓任何女子近身,卻開了先例,讓她在他寢殿休息,與她如此親暱動作,這是意味……
直到全身上下彷彿要著火,燒得她羞怯地不敢看他,這才讓她恢復理智。
她想起兩人明明在談正事,怎麼又讓他的動作轉移了她提出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