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惡魔暴君

第14頁 文 / 文心蘭

    「妳到底要問我什麼?每次問妳,妳都不說,要我自己想,我怎麼想得出來呢?今天妳一定要說清楚,不許再迴避我了。」

    瞳兒用食指撫觸他的下巴曲線,眼神充滿愛憐。「你不記得了嗎?那天……去百花亭那天……你問我的問題……」

    易洛瞳孔轉黯,繼而又一亮。他想起來了,那天他問的問題……

    「你叫我別急著回答,說等我想清楚了再說,你後來就沒再問過我,我已經想清楚,也知道答案了,你為什麼不再問我了?」

    易洛望進瞳兒清澈澄淨的雙眸,有一瞬間,他竟感到一股莫名的……害怕。

    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麼,是害怕她……還是害怕自己……

    「妳喜歡我嗎?」他的聲音中似有數道難解的情緒。

    「喜歡!」瞳兒的語氣彷彿比第一次回答時,更清楚、更肯定。

    「妳愛我嗎?」

    「我愛你!」

    結束了。是的,結束了,她回答了,不是嗎?

    這是他一開始就想要的結果,是他一步步設下陷阱去捕獲他想要的東西。現在他成功了,不是嗎?那為什麼心痛卻取代了狂喜,不捨淹過了解脫?

    他是個掠奪者,她的愛是他的戰利品,這都是他想證明的啊!

    不,不管她有多特別有多與眾不同,之於他而言,是不該有差別的,他對她的感覺,不該異於其它女人,不該呀!

    瞳兒幾乎像歎息般微弱的問:「你呢?你愛我嗎?」

    良久,卻聽不見任何回答,兩人彷若在水中靜止。

    她似乎能感受到他心中千頭萬緒的無奈與雜亂無序,但這使瞳兒更加難以釐清。

    她的靈識敏銳,有時雖只是一個陌生人,但她卻能確切的瞭解那人在想些什麼;只有易洛,雖然大多時候能瞭解他的感受,卻無法真正知道他的想法,就像現在。

    易向說,那是因為她太在乎他。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就是這個道理。不知道易向所說的是否正確,但她自認易洛是所有人之中最複雜的。

    聽不到他的回答,她不自覺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他的一抹苦笑。

    心一慌,她的眼淚便不由自主的掉下來,斗大的淚珠,滴滴落在他的胸前。

    易洛慌了,不知該如何安撫她,只能笨拙的為她拭淚,安慰的話語,卻始終說不出口。

    「瞳兒……」

    她用食指抵著他的唇。「什麼都別說。」雖然淚如雨下,但她卻不是為自己而落淚,「我都明白,但是……又是什麼讓我們變得如此不堪?對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感覺到自己的心整個繃緊起來,易洛將瞳兒緊緊擁在胸前,緊密得沒有一絲空隙。「傻瓜,這怎麼會是妳的錯呢!」

    癡傻的去愛一個人,怎麼會有錯,錯的該是無法去付出的人啊!

    好不容易讓瞳兒止住了淚水,幫她穿整好衣服,二人皆無語,神色凝重。

    步出林外,一眼就看到秋衾在不遠處守候著,不知道秋衾是否聽到他們的談話?就一般人而言,這麼遠的距離,自然是不可能聽到什麼。

    也許是心理作用吧!他覺得一向面無表情的秋衾,臉上似乎又蒙上了一層寒冰,但他已無力去辨別那是什麼了。

    回到宮中的瞳兒變得落落寡歡,雖然她對易洛的態度沒有改變,她仍舊對他笑、和他說話,對他回應、對他包容,但每每易洛在不經意時看到她笑容背後的苦澀,那常使他不太敢面對她。

    從那次以後,瞳兒不再問他問題,他不知道是不是該覺得慶幸。

    他需要一些東西來麻痺自己,也正好這一段時間是國事正忙的時候,天翊去巡視邊防,子衛去河口監督堤壩工程,朝中正在核計全國的稅收,不怕沒事可忙。

    但即使白天藉著忙碌來拖延回楓林別院的時間,到了晚上,他仍會不由自主的踏回她的身邊。

    有時他感到很好笑,真不想見她就別去見她呀!皇宮之大,又怎會無他棲身之地?要女人,隨便抓就是一把,但為什麼除了她之外,他對別的女人再無慾望……

    我不知道你在逃避什麼、困擾什麼?人最難面對的就是自己,除此之外,你在怕什麼呢?那日,易向很難得一本正經的對他說了這些話。他在怕什麼?難道正如易向所說,他所害怕的,正是面對自己嗎?

    窗外霪雨霏霏,這一陣子,每到向晚總會開始下雨。這晚,從議事廳中走出的易洛並未依尋著以往踏回楓林別院的方向,而是移動腳步踏向了雅敘樓……

    杯中酒一杯斟過一杯,易洛斜躺在軟床上,耳邊傳來低回輕緩的琴韻,他看了一眼彈琴之人,眼前這位被眾人奉為清麗脫俗的絕美女子,對他嫣然一笑。

    他無力去做任何回應,再倒一杯酒,一口飲盡。

    琴聲悄然停止,如煙輕移到他身邊。「怎麼?王上今天不開心嗎?」

    他不回答,又飲了一杯。想起侍女說過的話,如煙是人間的仙女,瞳兒是天上的仙子,為什麼?

    如煙是才女,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精,柔順可人、善解人意,她應該比瞳兒更好才對,為什麼連他在內,楓林別院中所有的人,都認為瞳兒更令人傾心?

    瞳兒不需要會詩詞,不需要會歌舞,她就是她啊!她以本身最無瑕的一面去面對每一個人,並沒有顧慮到是否會受到傷害,但他仍是傷了她,之前他認為就算她的心會受一點傷也無所謂,但現在他心中卻是懊梅無比。

    他原先只想要讓自己從定位模糊的情愛中解脫出來,沒想到卻把自己推向更深的煉獄之中。

    天色這麼晚了,她休息了嗎?不,一定還沒,他浮上一抹苦笑。因為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已習慣為他等門,今晚沒等到他,她是否會枯坐一夜?想到這兒,他心中不由得一絲心疼。

    如煙見他一言不發,一雙小手輕輕搭上他的肩。「最近臣妾新學了一種舞步,請王上為臣妾評鑒評鑒。」

    如煙溫柔的語調,沒傳進易洛耳中半句。易洛忽然起身,把如煙嚇了一跳,也把一旁假裝無意窺視的侍女嚇了一跳。

    自從楓林別院的那位美人來了之後,後宮二位夫人已失寵多時,今天好不容易王上突然降臨,為主子叫屈多時的她們都以為事情有了轉機,但看現在這情形,只怕……還是不行……

    「王上……快,拿傘來。」如煙追著不顧雨水淋濕的殊冥王。

    易洛揮開她撐傘的手,「不用了,妳去休息吧!」

    如湮沒有再追上來,易洛也沒有回頭多看一眼,如果他回頭,必然能清楚的感覺到那股嗔怨的視線吧!但,他不在意。除了瞳兒之外,其它人的愛怨嗔癡、喜怒哀樂,他完全不在意。

    這就是易向要他坦然面對的嗎?在他引誘她獻出她的心的同時,也必須坦然面對自己對她的感覺。

    哈!蒼天,你開了我一個大玩笑。不值得的,她不值得愛上這樣的我。

    跌跌撞撞的回到楓林別院,他一心想要打開那扇關著他日夜心繫女子的那道門,其它的,他都忘了。門開啟,再被他關上,屋裡很暗,她只點著一盞燭火。

    昏黃的燭光搖曳,映照著那張他戀極的面容;手指握著木梳,順理著那頭他眷愛的過腰長髮。

    見他一身濕透的進來,她有些訝異的停下手中動作。他一路跌撞的來至她面前,將頭埋進她懷裡,身後是一路踏來的水印痕。

    「你喝酒了?」瞳兒欲將他扶起,他卻是絲毫未動。

    雨水雖浸透一身,仍難掩他身上的酒氣。「為什麼……為什麼妳會愛上我?」易洛的語氣空洞而悲涼。

    瞳兒微愕,「愛你錯了嗎?」

    「錯了,妳錯了,妳根本不瞭解我,怎麼能愛上我?」

    「易洛……」

    他將身子緩緩抽離,雙手仍將她箝制在椅上。「就這樣,別動。」

    終至與她視線相對,易洛慢慢後退,在這靜默的淒清雨夜,面前決絕黑暗中熠耀著他所企慕眷護的戀戀仙容似是無奈的對他瞅望;退到無路可退,他倚牆靠滑坐地。

    兩人無言相視,中隔一道闃黑空境,她在光亮的那一源;而他,就快消融在黯淡的深處。

    「真正的愛情,我只見過一次——我母親和父王的一個臣子。」

    她眼中閃過更多訝異。

    「很驚訝吧!我父王——在我心中沒承認過那老頭是我父親。是他硬生生的拆散了一對青梅竹馬的戀人,他佔有了她的人,又利用那個善良的男人為他征戰沙場,流血賣命,到頭來,又指責我母親不貞。

    後來那男人就成了看管我母親的獄卒——楓林別院的獄卒。因為那老頭愛折磨他們,閒來無事他就喜歡來凌虐她,讓他們兩人痛苦。」

    瞳兒見不得他眼中的悲淒和深切的痛苦恨意,淚成串的滑落,神情是錯亂的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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