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溫小柔
方芷晨莫名其妙的感到心情愉快,或許這是江群第一次私底下對她沒有冷言冷語吧?雖然她一直不瞭解為什麼他獨獨對她會如此。或許不只對她吧?說不定私底下他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呢。
她不禁給自己一個鼓勵的笑容。也許和他共事並不如想像中的困難吧。
只見江群仔細的研讀資料,拿起筆在文件上做著記號,一會,他照著上面的電話撥了幾通,一一過濾幾個有意願的地主,逐一的約著會面的時間。
撥完電話,他抬起頭看著方芷晨。「你對南科熟嗎?」
方芷晨點點頭。「我們在南科有設廠,去參觀過幾次。」
「下午你和我一起去拜訪幾個地主。」
坐上江群的車,方芷晨問:「公司備有司機,你怎麼不用?」
江群淡淡說:「我習慣自己開車。」將手機丟給她。「你聯絡一下銀行,把圈起來的那些地主借貸情形問詳細一點,看是否有遲繳紀錄或借民間胎的情形。」
方芷晨點點頭,隨即撥起電話。
由於方氏企業和各個銀行都有熟,因此對一般人來說較為隱私而銀行不便透露的問題都能很輕易的得到回答,方芷晨很快得到江群想要的答案。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方芷晨輕噫一聲:「不搭飛機去嗎?」
「到台南還有很多事要辦,沒有車不方便。」頓了一下,江群又道:「我們可能明天才回來。」
方芷晨俏臉一紅。言下之意,他們兩人會在南部共度一夜,雖然明知是為了公事,但她還是忍不住羞紅了臉。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話,方芷晨望著窗外,看著景物飛快的流逝,想找話題打破沉默,卻又不知該說什麼。終於經過漫長幾個小時,車子駛下新市交流道。
江群開車繞著南科逛了一圈,心中有了底。他將車開往市區,吩咐著:「你先訂飯店,後座有本旅遊指南,你打電話問問看。」
方芷晨依言撥著電話,在永康一間規模不算小的汽車旅館,訂了兩間房。
「我先送你到旅館,晚上我約了人談事情。」
方芷晨愣了一下。「不用我陪你去嗎?」
「那個場合你去不方便。」他淡淡說:「我約了幾個地主和與他們有來往的錢莊在酒店談事情,你去不適合。」
「那麼我送你到酒店。」她堅持的說:「酒後駕車很危險,我負責接送你。」
江群冷冷說:「不用了。」
方芷晨望著他冷凝的表情,歎了口氣,只好說:「別喝太多酒。」
第二章
凌晨,方芷晨睡的正熟,忽然櫃檯的電話響了起來。
方芷晨拿起電話,話筒裡傳來急促的聲音:「方小姐江先生回來了。」
方芷晨連忙披著睡袍走出房門。傍晚回飯店時她曾交代服務員當江群回來時通知她,好讓她放心。
江群被兩個服務員攙扶著,搖搖晃晃的走了過來。
一名服務員笑著說:「真沒想到江先生醉成這個樣子,居然還能開車回來。」
方芷晨苦笑,給了兩人豐厚的小費,讓他們幫忙著把江群扶回房間。
當江群躺在床上時,兩人道謝著離開。
方芷晨望著和衣躺在床上的江群,猶豫著不知是否該離去或是替他除下那身滿是酒味的西裝領帶。
忽然江群呻吟了一聲,用力的扯著脖子上的束縛。
方芷晨歎口氣,幫忙著江群將領帶解下。
江群睜開眼,醉眼迷濛的望著她。方芷晨俏臉一紅,站起來轉身想要離去。
江群捉住她的手,方芷晨一個站不穩,跌回江群懷裡。
她幾番想掙扎,卻被江群緊緊的摟住。方芷晨聞著他身上濃濃的酒味與淡淡的古龍水香,一股暈眩的窒息感襲來,幾乎已無法思考。
「群哥……」方芷晨低喊,雙手撐在他胸前,嘗試著想要起身。
江群嘴裡發出模糊的囈語,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髮,似乎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終於,江群的手鬆了力道,方芷晨連忙離開他的懷抱,胸口劇烈的起伏著,臉上紅潮久久不散。她站在床前怔忡良久,望著江群熟睡的臉龐,心中升起一股奇異的情緒。
好一會,她勉強收起心中那般紛亂的思潮,彎身奮力除下江群的外套及襯衫。為了不讓他明天談生意時穿著一身皺巴巴的服裝,她強迫自己顫抖的雙手解開江群衣服上的鈕扣。為了避免他被自己的動作驚醒而造成雙方的尷尬,她盡量的放輕自己的動作。然而在脫下他襯衫時,她的指甲仍不可避免的劃過他的胸膛。
江群的胸口因為她的觸摸而戰慄,方芷晨一驚,抬頭望向江群,只見他的眼皮輕微的跳動了一下。
終於,在如此的小心翼翼下,沒有驚醒江群而除下他的衣服。她在心中吁了一口氣,盡力的撫平江群的衣服,拾起方才掉落的領帶,一同收在置衣間裡。
她幾乎連大氣也不敢喘,連忙快步走向門口,準備盡快離開這個讓她窒息的地方。當她的手放在門把上時,遲疑了一下,忍不住回頭望向躺在床上的江群。
當她一回眸,迎上的竟是江群那對晶然冷眸,定定的望著自己。方芷晨一驚,匆忙的快步奪門而出。
次日一早,方芷晨在櫃檯的MorningCall下起床。一整夜的思潮起伏,她幾乎沒有合眼。當穿戴整齊走出房門時,卻見江群已坐在大廳的沙發上讀著早報了。
方芷晨微一遲疑,竟提不起勇氣開口向他道聲早。
整夜,她反覆的猜測江群究竟是否真的醉的人事不知了?他的擁抱是否只是醉酒的狀態下無意識的行為?然而在她離去時的那一眼,江群望向她的那個眼神,為什麼卻又如此的清醒澄澈,甚至還帶著他慣有的冰冷?
如果事實上他一直是清醒的,那麼他的擁抱代表了什麼含意?只是藉酒而放肆嗎?如果是如此,江群又把她方芷晨當作什麼樣的女人?
她咬著唇,鼓起勇氣若無其事的走向江群,打了聲招呼。她準備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等著看江群的反應再作決定。
反正昨晚認真說起來,確實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江群抬起頭,淡淡說:「你先去吃早餐,待會就出發吧。」說完,又埋首在報紙間。
方芷晨愣了一下,忍不住試探:「你昨晚醉的很厲害呢。」
「嗯。」他連頭也沒抬。「沒想到台灣談生意的文化是在酒杯中的。若不酒到杯乾,等於是看不起他們。」
方芷晨望了他好一會,最後只好說:「那你下次別喝太多了,對身體不好。」說完轉身朝餐廳走去。
江群抬起頭望著她的背影,眼光變的深邃而幽遠。
當江群談妥土地條件並簽下三張合約後,回台北的路上已是傍晚七點多了。
一路上方芷晨冷著一張臉,幾乎是對江群視而不見。江群當然知道她是為了什麼而生氣,不過也懶得搭理她。
終於方芷晨沉不住氣開了口:「你明明知道陳家那塊土地有上億的價值,而你僅僅用六千萬買下,除了打平貸款之外,他們其餘的負債要用什麼來償還?我們並不是出不起更多的錢啊。」
江群冷冷道:「這也是他們心甘情願簽下的合約。」
「若不是你利用錢莊的壓力逼迫他們,人家也不會這麼草率的簽下。」方芷晨忿忿的說。
江群冷笑:「如果今天陳家不賣這塊土地,你以為他們每個月有能力負擔龐大的貸款壓力?錢莊之所以會配合我們對陳家施壓,為的不也是多少拿回一點本錢?如果這回陳家不賣這塊地,眼見就要被法院查封了,到時不但他們拿不回一毛錢,陳家也要因此成為銀行的黑名單。我這麼做是互取其利。」
「但是……但是你也不必出這麼低的價錢啊……」方芷晨被江群一番話反駁,氣勢不禁弱了些。
江群哼了一聲:「我是食君奉祿,自然要優先替公司的利益著想,可不像你方大小姐有心思耗費公司的財力去同情別人。」
方芷晨聞言一楞,吶吶不能成言。她不是不知道江群的話有道理,但只要想起陳老先生簽下合約的表情,那老邁的皺紋裡,一道一道深刻的無奈與不捨,還有眼中泫然欲落的淚水,她的心裡終究不免怨恨起江群的無情了。
這回簽下三塊土地,僅僅用了市價一半不到的價錢。方芷晨不是不佩服江群辦事的效率與果斷。但是她的心中隱隱的害怕起江群,尤其當她看見江群與人談判時眼眸深處那股森森的寒意與無情,更令她感到他的可怕和冰冷。突然之間,她只想遠遠的避開他,否則她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被江群身上所傳來的寒意給凍結了。
這天,方氏企業來了一名不速之客。
楊妍莉坐在會客室,手中無聊的翻閱著商業週刊,等候著接待人員通知江群自己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