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真假皇子

第8頁 文 / 駱沁

    才一跨進教練場,靳嵐立刻丟來一堆問題要他解決。天曉得他不碰軍隊操練已經多久了,如今突然要他訓練一批毫無軍紀的士兵,跟以前雲綢那些經過訓練、紀律嚴明的軍隊比起來更是事倍功半。

    從一早被騙進教練場起,直忙到日暮西山,好不容易才教會那群駑鈍的士兵基本的陣法編排,這種東西在雲綢根本連教都不用教,在這裡卻得花上一整天的工夫。黑韶癱坐在樹蔭下,翻眼苦笑。

    「喝水吧!」靳嵐走到他面前,遞過一個羊皮水袋。

    黑韶伸手接過,舉起水袋微揚以示謝意,湊到嘴邊咕嘟嘟地連喝了好幾口才放下手。

    大熱天還得操兵,這種苦差事真不是人幹的!黑韶心裡埋怨道,一思及此,全身好似有股躁火在燒,不由得又拿起水袋,直喝得涓滴不剩才意猶未盡地停手。

    「累嗎?」靳嵐走至黑韶身旁,背靠著樹幹側頭問道。

    黑韶的能力讓她驚訝,她低估了他!原以為外表看起來精靈輕脫的他,應該只專精於兵法帷幄方面,沒想到當整師的軍隊排列在前,黑韶渾身的氣質全然改觀,與之前的模樣判若兩人。

    慵懶的眼神被精銳所取代,鷹車且嚴峻,含笑的語音已不復見,命令一下,平穩的音調不曾微揚,然而裡頭所藏的氣勢,卻震住了在場所有的人——包括她。

    陵嵐的士兵是散漫的,長久處於安逸之下,別說肉體糜惰,就連心理都怠懶不堪。這師軍隊她訓練了很久,能有多少能耐她清楚得很,沒想到,個把月的嘶吼斥喝比不上他人的沉穩指揮,今日她看見一盤散沙集結成了堡壘。

    「還好。」黑韶一聳肩,戲謔道。「不過是在烈日下忙了整天,不過是士兵們聽不太懂指揮,常跑錯了方位;不過是騎馬帶陣時差點被弄錯時機的長槍手刺穿胸膛;不過是喊到聲嘶力竭都沒水喝而已,沒什麼。」語畢,又是一個聳肩。

    靳嵐聽了差點啞然失笑,這叫沒什麼?她都忘了那個長

    槍手事件,要不是那時黑韶反應快,及時後仰上身平貼馬背,怕當場就魂斷陵嵐。

    「那名士兵我會對他懲以軍法的。」靳嵐斂起想笑的念頭,盡量以嚴肅的口吻說道。話才剛說完,就見黑韶皺起了眉頭。

    「哪能怪他?這樣就懲以軍法,怕不整個軍隊都去掉大半了?那個弓箭隊的張叔啊,地堂隊的小吳啊,騎兵他的老許啊,誰沒出過差錯?刀劍全往我身上招呼。」黑韶手掌一揮,絲毫不引以為意地笑道。「別小題大作了」

    靳嵐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才一天的工夫,他居然把那些土兵的名字全摸熟了?瞧他點起名來如數家珍。

    「當初你掃蕩山賊是帶這群軍隊嗎?」黑韶突然問道,見靳嵐點頭,立刻一臉崇拜地抱拳作揖。「甘拜下風。」憑著這群烏合之眾,居然還能大獲全勝?

    「帶他們出去只是為了假裝商旅龐大,財富眾多,這場對峙中陵嵐完全沒有用到武力。二桃殺三士,這個故事聽過吧?根本不需花費一兵一卒,只要稍加挑撥,人心的貪婪自會將他們殺得片甲不留。」靳嵐解釋,弓起雙腿緩緩坐下。

    「高招!」黑韶鼓掌叫好,嘿嘿笑了兩聲,抬頭看天。「什麼附候回去?」中膳時根本熱得食不下嚥,如今晚風消暑,才發覺真的餓癱了。

    「現在?」靳嵐徵詢黑韶的意見,見他迫不及待地猛點頭。「那就走吧!」語畢,率先站起。

    「等等,我餓得沒有力氣了!」黑韶喊道,手急忙搭上靳嵐的肩,全身的重量加在她的身上,支撐站起。「借我扶一下。」

    突來的男子體熱與接觸讓靳嵐猛然一驚,下意識地往前邁出,卻踩了空,腳下一個踉蹌往前撲倒,黑韶見狀急忙一扯,剛好靳嵐又在此刻使力往後,兩人重心不穩雙雙倒地,靳嵐結實地壓在黑韶身上。

    臉一貼上黑韶溫厚的懷中,帶著草原清新的男子氣息霎時填滿胸臆,不由自主,無法克制地,潮紅迅速泛上靳嵐的粉頰。

    「你怎麼那麼弱不禁風啊?」黑韶被靳嵐的肘部撞上肋骨,忍不住低聲呻吟。「早說嘛,我扶樹幹就好了。」八成被靳嵐這小於的肘關節撞到,痛死了!

    「我不知道你會突然靠過來,重心不穩才會摔倒。」靳嵐急忙起身背過身去,不敢讓他見到臉上的變化,企圖使聲音平靜,只可惜不是很成功。

    黑韶一翻白眼,今天真是倒霉透了,連要回宮了都還會有事發生。他腰背一使力,輕巧躍起,屈身撣撣身上的灰塵,才

    突然想起,靳嵐好輕,伏在他身上時竟一點重量也沒有。狐疑地盯著靳嵐單薄的背影半晌,終於得到了結論。

    「你該多吃點,太瘦了。」黑韶搖頭噴聲道,男人輕得像根羽毛成什麼話?

    靳嵐好不容易使神色恢復正常的冷然,正要回過身,聽到這句話血液又轟地直往臉上衝。她隨便丟下一句。「我去牽馬。」立刻頭也不回地施展輕功往前奔去。

    留下黑韶詫異地站在原地,看看天、看看地、看看頭頂的樹蔭,不解靳嵐哪根筋又不對了。

    微風襲來,一股淡雅的香氣拂過,味道和靳嵐靠在他胸前的味道一模一樣。黑韶的眸子一瞇,瞳色轉為深沉,若有所思地盯著那抹淡青的身影。☆☆☆☆☆☆☆☆☆☆☆☆☆☆☆☆☆☆☆☆☆☆

    當經過整天勞動的兩人風塵僕僕地回到宮中時,已夜幕低垂,墨如黑緞的穹蒼佈滿了點點星子。

    將馬交給了馬房小廝後,兩人走進清泡宮。才剛剛跨進庭園,立刻有兩名宮女遞上兩條浸過井水的冰涼棉巾,靳嵐伸手接過,輕輕在臉上擦拭,對其中一名宮女低聲交代幾句,

    那名宮女連聲應是,立刻退出了庭園。

    黑韶接過棉巾,用力在臉上一抹,那沁涼的溫度讓人暑氣全消。低頭一瞧,巾上的髒污讓他摔起了眉。

    「我先告退了。」將棉巾遞給等候收拾的宮女,黑韶開口,扭扭臂膀,他現在累得只想當場躺平。

    「我吩咐宮女備膳了,用過再走。」靳嵐平淡的語氣裡完全沒有商量餘地。

    他還能說什麼呢?黑韶無奈地一聳肩,跟著靳嵐走進昨晚用膳的亭子。想起昨夜的情景,心裡默禱靳嵐可別又突然翻臉。驀地動作一頓,正要坐下的態勢硬生生停住;他這才想起,靳嵐今日沒有按時在此候著秀妃娘娘啊!

    「靳嵐,那個秀妃娘娘探訪的時間早過了,她撲了個空會不會有什麼影響?」『黑韶問道,可別為了這件事害靳嵐丟了太子地位。正接過宮僕呈上酸梅湯的靳嵐杯舉至唇邊,頓了下,眼中閃過一抹慌意,隨即被淡淡的反抗掩蓋,又繼續啜飲。

    「沒事的。」靳風將杯盞放置几上,向清浥宮人口輕輕地。掃了一眼,目光調回,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自會有人來替她『伸張正義』。」

    黑韶順著她的眼光看去,暗地吹了聲口哨。這排場較之

    昨日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吶!為數眾多的護院持刀開路,接下來的是數不清的宮女大監,正主兒都還沒走至亭邊,一堆閒雜人等就已將清幽精緻的庭園擠得水洩不通。

    要耍氣派也不是這麼個耍法呀!黑韶無法苟同地猛搖頭,一瞥眼,清楚看見靳嵐因心愛的庭院被人踐踏而臉色一沉。

    看那被拱護在眾人之中的男子身著金衣,上至髮冠下至及履,無一不閃著金輝,那全身光芒反射讓人幾乎無法正視。黑韶皺起的濃眉更是大肆糾結。這想當皇帝的宣告也太昭然揭露了吧?一點也不懂得掩飾,就只差沒把皇袍加身了。

    「他是……你的皇弟靳菽?」黑韶靠近靳嵐小聲問道。

    「嗯。」靳嵐輕應了聲,在看見一名護院為了幫靳菽開路,踢散了地上模擬山水景色的假石一角時,神色更加峭寒。

    糟了!黑韶暗叫不好,趕忙端起茶盞,陪著笑遞到靳嵐面前。「喝杯茶順順氣吧!」看來開戰時刻不遠嘍!

    靳嵐冷然地撥開他的手,一抬頭,目光剛好迎上踏進亭子的靳菽。

    「有事嗎?」靳嵐看向眼前這名同父異母的皇弟,語氣冰冷得沒有半絲溫度。

    直至此時,近距離減弱了金光的折射,黑韶才有辦法看清靳菽的面貌。容色白皙,眼小、鼻大、嘴尖,兩頰削瘦,四肢骨瘦如柴,偏偏頭顱又大得異常。兩隻小眼賊溜溜地轉,一點皇室氣質也無,若除去那身華貴服飾,像極了街頭的小癟三。

    黑韶在腦海拼了命思索,昨兒個傍晚見的秀妃明明不是長成這副德性啊!難不成陵嵐國主長相如此?轉頭偷看了靳嵐一眼,暗自慶幸,還好靳嵐不像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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