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子玥
「立刻跟我回去,說你不會解除婚的。」
九十九翔搶先發難,「小晏不必聽你的話,她有充分的自主權。」
盛懷雄以眼神示意隨行的兩名男子強行帶走女兒,未料兩人還未接近小晏便讓九十九翔不怒自威的氣勢嚇住了腳,他見狀又敲了下手中的枴杖,兩人才又小心翼翼地走近。
小晏站在九十九翔背後,見兩名保鏢愈來愈近,她擔心九十九翔出手太重傷了人,遂道:「讓我和……盛老單獨談談吧!」
雖非第一次聽到小晏如此生疏的稱謂,盛懷雄仍是一慟,他的女兒究竟何時起態度變了?「沒什麼該談的。」他硬下心,「你必須嫁給仲鳴。」
九十九翔霎時陰沉了臉色,「我也覺得沒什麼好談的。」他拉起小晏的手轉身上樓去,不甩身後的人。
兩名保鑣在僱主示意下,不得不出手,伸手便往小晏的手臂攫去,還未沾上邊便讓九十九翔賞了一腳滾下階梯。
「你——」盛懷雄抖著音,臉上的皺紋更加深峻,「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走,我們就斷絕關係!」他下了最後通牒。
九十九翔正巴不得如此,但見小晏卻停下了腳步,猶豫地回頭望著那老頭,酸意瞬時溢滿他胸臆,難道她還未對這老頭忘情?
九十九翔索性丟下所有採購品,扛起小曼,「死老頭,小晏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是我的人,你則想打她的主意!」
「翔——呀!」
「主人小心!」鬼原也不知何時出現,只大喊一聲便撲了上去,使局面添加了幾分複雜性。
一連串動作同時發生,令人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只見九十九翔貼著樓梯臥倒,懷稟護著小晏,直接倒在樓梯上的痛是言語所無法形容的,他痛得齜牙咧嘴。
九十九翔恨不得把鬼原丟到外太空去,他是救自己還是害自己?背上有如泰山壓頂,使他痛楚加倍,「下去……」
他話還沒完,鬼原已乖乖地站好。
「小晏,你還好吧?」盛懷雄不知何時蹲在小晏身旁,著急地問道。
小晏對突發的情況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這一起一落晃得她頭昏腦脹,「發生了什麼事?」
九十九翔臉色陰沉不語,只默默地拿出手帕為小晏包紮,肩上一道血痕,該死!他真的被惹火了,竟敢傷了他的女人!
原本並不覺得痛的,經他一包才發現自己受了傷,痛感才出來,她不擔憂突來的攻擊,倒是介意九十九翔臉上風雨欲來之勢,她再問一聲,「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他不願多談。
「什麼叫沒事?」盛懷雄受不住被忽略,怒道,「小晏都受傷了還叫沒事?這分明是槍傷,你不但沒出息又惹了什麼禍?小晏絕不能交給你。」
「我不是物品,別再說什麼交不交的。」小晏緩緩地對父親說道。
「但這小子八成惹上了流氓幫派,我不能讓你處在這種危險環境。」盛懷雄手中的枴杖不住地敲上牆壁,發出清響的叩叩聲。
「這『流氓幫派』還是托您的福惹上的。」九十九翔諷刺地開口。
「什麼意思?」盛懷雄怒目瞪著他。
「就這意思。」九十九翔抱起小晏,睨視著矮他一個樓價的老人,「雖然你口口聲聲為小晏好,但你其實並沒有花心思去瞭解她,如果真為她好,就該放了她!我的女人我目己會保護,不用你替我費心。」
「你、你——」盛懷雄雖然不喜歡他,但不得不暗讚他剛才的氣勢。
小晏也難得見他如此威迫四方,總覺變了個人似的。
盛懷雄怒瞪著九十九翔沒人轉角處的身影,目光調向眼前擋住他,使得他不能追上去的人,「你是誰?」
鬼原不做反應,直到樓上響起關門聲後才從樓階上躍下,隨即迅速地消失蹤。
盛懷雄這才憶起,他的女兒被抱進了一個男人的家門。
第八章
「這麼說來,你和那個日本人同居嘍?」以宜邊吃餅乾,邊問。
「字面意思是沒錯。」
「盛老一定氣炸了,我還想你怎麼這幾天都不在家呢!」以宜拿著選台器轉來轉去,心情浮躁,未了乾脆轉到點歌台讓電視放著音樂。
小晏攪動著手中的柳橙汁,「燕青……還沒找到?」
這正是以宜煩躁的主因,她忿忿地揮揮手,「搜救單位只會敷衍了事,真是,去看個特展也會被活埋,以後台北還有哪裡能去?這麼多天了,沒被壓死也餓死了。」她們從高中至今的友誼,特別珍惜所以特別掛心,也增添些許的無力感。
燕青的家庭有些問題,因此養成她早熟獨立的性格,她對她們任一人的瞭解,絕對比她們對她多。
凌家客廳陷入一片低沉氣氛,凌以智卻似絲毫未覺,大刺刺地開門便嚷,「凌以宜,聽說歷史博物館又開挖了,你們不去看看嗎?」
「真的?」以宜跳起身,「你聽誰說的?」這小子十句裡有八句話必須打折扣。
「電視剛打出標題。」凌以智越過客廳跑上樓,「以後別淨看些沒營養的卡通,腦袋空空遲早讓姊夫休了,看你上哪找這麼凱的姊夫賠我?」
錢鼠!暫時不與他計較,以宜拉起好友往外衝,攔得—輛計程車便往博物館去,到達時,館址所在的廢瓦堆外已堆滿看熱鬧的群眾和眾多媒體。
「哎呀,擠不進去。」以宜著急又帶些怒意,這些人吃飽撐著啦!
隨著一陣陣哭天喊地的哀號響起,兩人的心忐忑不安地起伏著,生怕好友會成為一具沒有生命的冰冷肉塊被抬出來,精神也因此繃得死緊。
由於坍塌時威力強大,再加上被困在裡頭的人已多日未進食,恐怕是凶多吉少,而現場救援行動又因小心更顯得異常緩慢,對外圍等待的家屬而言,是一分等待、一分煎熬。
燕青算是幸運:至少有人知道她現在正困在裡面,更多人甚且不知道他們的親人正在裡面,在生死之間掙扎。
一個個細微的希望隨著深入內部救援人員的出現而破滅,現場悲涼的氣氛令人難受。
兩人到時已以黃昏,如今天色已轉成黃紅,還沒有好友的蹤跡。
「你先撥個電話給至辰吧!他一定急死了。」小晏看看晚霞說道。
「凌以智那只錢鼠不會放過討賞的機會。」以宜相當清楚自己胞弟的劣根性,「倒是你,你的阿娜答恐怕已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又一聲呼天搶地的嚎泣,兩人心一緊。
「好吧,我去去就來。」小晏擠出人群,找了個電話亭,如以宜所預料的,九十九翔已急得跳腳,生怕她發生什麼意外。
由她簡短的話語中,九十九翔感受到太多疲憊的無力感,他心一揪緊,「我去接你。」他說完也不等她答應便掛了電話。
聽著話筒傳來的嘟嘟聲,小晏心底好似有一般暖流流過,就像冬天寒流中吃下的火鍋般熱呼,她不禁淺笑著持著話筒呆站原地,直到亭外有人敲了門。
她趕緊放下話筒,「對不起。」
「不是的。」亭外的人是一名有著柔順及肩短髮的女子,輪廓比一般亞洲人深,很美,「我想請問,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她手一指,指向博物館「遺址」。
小晏隨即向她簡述一遍。
女子敏銳地發現了一點什麼,「你有親人在裡面嗎?」
見她點頭,女子微笑地道:「她會平安的。」
「謝謝。」小晏回她一笑,匆匆趕回去繼續等候。
一名男子從陰暗處走出,「我認得她。」
他會認得的人通常只有兩種原因,女子不認為剛剛那位小姐對他而言有利用價值,「別殺她。」
男子看向她,「不是她。」
還好,她對那個親切的台灣小姐很有好感呢!「李仲鳴還請了其他同行,我們該收手了。」女子拿出一張磁碘片。
「不止一個。」
他的眼睛在暮色中透出一抹懾人的寒芒,「我們的朋友寒接輿會很高興。」
那只油條狐狸,她暗罵,「有理由殺了李仲鳴是很好,但這不就順了Harm的意,又替他做白工?」
基本上,她贊成銷毀壞蛋惡棍,但這是工作,挑不得不然乾脆改行,所以世事沒有兩全其美,有時她也只得睜隻眼閉只服,好在他根挑生意,目前為止也沒遇過兩人意見不合。
男子牽動唇角形成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在看向她時轉成柔和,「不會的,他總會付出代價。」
「也好,你總有辦法,聽說Harm正在紐約忙著佈局,我們稍稍搗個蛋可好?」她的眼睛閃著期盼的光芒。
「隨你。」
「哇!」她偎進他胸膛環住他,「我愛你。」
他笑著低下頭覆上她的唇,低語回應,「我也是。」
路人來來往往,莫不為兩人的濃情蜜意紅了臉,止不住彎起的笑意快步通過,卻仍意猶未盡地頻頻回頭,又不好意思看得太明目張膽,但沒有人想殺風景地提醒這對忘我的愛侶,這裡是人來人往的台北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