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葉幸眉
唉!千言萬語,真不曉得該如何表達自己的心情,在爹娘這麼開心的時刻,他能狠狠的澆上一盆冷水嗎?雲中翔百般無奈的望著渾身上下溢滿著喜悅光輝的雙親。
「這次皇上的賜婚,可是承蒙聖上看得起我們雲家,你可要爭氣啊,別讓皇上失望才是啊!」雲大學士終於開口了。
爭氣,對我就是要「爭一口氣」,絕對不能就此「忍氣吞聲」的娶了寶珍公主!雲中翔陷人自我「沉淪」的領域。
見丈夫終於開了口,段含煙立刻又接著說:「是啊!翔兒,要是你娶了寶珍公主,我們雲家也算是皇親國戚的顯貴家族了,你可要爭一口氣,別讓皇上以及你爹和我失望啊!」
顯貴家族?顯貴家族又如何?人生莫如逍遙最樂……
突地,雲中翔腦海忽然憶起去年和段飛,相偕出遊的一景一幕,塞外大漠的風光排山倒海而來,佔據心坎。
最愉快、最美麗的回憶該是住鳴沙山古意莊山寨那段生活的點滴,好是自在又愜意啊,鳴沙山的山寨生活真是快樂賽神仙……
「翔兒,離成親的日子還剩下三個月,娘可是先警告你喔,別再給我亂跑,好好乖乖的待在家裡,準備當駙馬爺,可別學你表哥,跑到大漠去,還『先斬後奏』的娶了個山寨主回來……」
「表哥這樣有什麼不好的?」雲中翔抗議。
「你認為你表哥這麼做很好嗎?」雲大學士帶著斥責的意味問。
雲中翔可不會因父親的斥責就停止了說話的慾望,有些心情的抒發,還是得適時又適當的說出來得好。
「段飛表哥和表嫂是有情人終成眷屬,而且還是神仙眷屬,表哥是擇其所愛,愛其所擇,這樣有什麼不好?」雲中翔羨慕之情溢於言表。
所謂知子莫若母,望著兒子溢於言表的羨慕之情,段含煙這個當娘的,是再清楚不過了,不過……
段含煙語重心常的歎了一口氣,「我和你爹並不是認為你表哥這樣不好,我們是認為,並非人人都能像你表哥那麼幸運!」這是她的肺俯之言。
並非人人都能像表哥那麼幸運?!是嗎?娘的這句話是肯定句?否定句?還是疑問句?或者是驚歎句?人類總是被「萬一」這兩個字給害死的,事情還沒去試試看,怎麼就自我「判刑」了呢?無論如何,他寧願選擇試一試,試一試才知道誰才是真正幸運的人嘛!
段含煙的這席話,像是夜幕裡的熊熊火焰般,燃起了雲中翔的一絲希望,更燃起了在他內心深處,蟄伏已久的希望之光!
對啊,他何不踩著表哥曾走過的足跡,逃婚,到塞外去!況且塞外大漠的鳴沙山他又不是不熟。
再混不下去,就去古意莊山寨避避難,山寨的生活,猶如天堂一般,沒有教條,毫無束縛,更可以自歌、自舞、自開懷,且喜無拘、無礙……
唆!紅塵多少奇才,誰能比得上他雲中翔的聰明與睿智呢!
雲中翔一開心起來,智慧便來了,他嘴角隱約的竊笑了起來,腦裡正打著如意算盤,心想說不定,他還可以「因禍得福」,娶了個美嬌娘回來,也許伊人正在天涯等候著他,就像段飛表哥和古甄表嫂的戀曲一般。
他羨慕極了段飛和古甄現在恍若神仙眷屬似的生活!這是真情摯愛的兩個人,才能共同營造出的神仙眷屬生活,因此,他決心找到他的真愛,縱使飛奔千萬里,也在所不惜!
雲中翔決定了,他的臉上泛起了十分詭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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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中翔跑了,她的准駙馬爺「又」跑了!天啊、地啊、爹啊、娘啊、爺啊、婆啊!現在她腦海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死」!她乾脆一頭撞牆死了算了!
不行,撞牆會頭破血流,死狀太難看了!她可不想讓自己的花容月貌因此而毀掉!
那麼,自縊好了!自縊的死狀——舌頭外吐。
眼球外凸……雖然不是挺好看的,但終究還是比撞牆好看吧,至少不會頭破血流,花容月貌還不會因此而報銷。
寶珍決定了自縊為「解脫」的方式之後,便開始想自縊的分解動作——
動作一、找條素色絹絲。
動作二、將絹絲懸在樑上。
動作三、人頭往絹絲上掛。
動作四、舌頭往外吐。
動作五……動作五是什麼啊?寶珍搔搔頭,想了老半天,動作竟還是「不可考」!
不管了,先打開衣箱再說。寶珍整個人幾乎已探入半個身子進衣箱,衣服一件件往箱外拋,但找了老半天,她連半條素色絹絲都找不到……
天啊!莫非這是天意、天意讓她死不了、天意讓她想尋死都不行?!她段寶珍究竟是做了什麼壞事啊?老天爺非要這般懲罰她!
像是「惡名遠播」似的,為什麼每每跟她扯上關係的男人都「繞跑」了呢?難道她真的是愛沒人、沒人愛,且「惡名遠播」的女人嗎?
她究竟是招誰惹誰了?她究竟有什麼惡名在外?為什麼連續兩個男人都寧願「繞跑」而不願娶她呢?
寶珍自歎自哀的想,到最後「哇」的一聲,眼淚終還是不爭氣的流了出來了。
上一次皇帝爺爺賜婚將她許給段飛,卻被悔了婚,這件不名譽的事,已經讓她的臉丟大了,也使她沒勇氣再當一次等人來迎娶的新娘!
如果能夠自己選擇,她寧願尋找自己的所愛,去選擇真愛,而不是被人所選擇,被人左右,被人取捨……可是婚姻大事又豈是自己所能隨心所欲的呢?於是她的念頭只好打消,只好再一次讓長輩來安排,任憑長輩的決定,等待當新嫁娘……
但晴天霹靂的消息卻忽然傳了出來,說是雲中翔徹夜「繞跑」了!
這教她以後拿什麼臉再去見人嘛!這以後還有誰敢上門來求親呢?恐怕是爺爺用他的「皇恩浩蕩」來感召,也再沒有人敢前來求親了啊!
若求親者又再度演出「繞跑」事件的話,那她該是又能如何了結呢?這歷史豈能一再任他重演?!
不是她選擇了別離,而是別離選擇了她。
窗外,忽然傳來了雨滴聲,下個沒完,而她的淚水,也潸潸的落個沒停!
枕前淚共階前雨,
隔個窗兒滴到明。
人哭,天也哭,就這樣隔著一扇窗,寶珍的淚和雨相應和著,直滴到天亮。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劃破了黑夜的灰暗,也收起了夜雨,晨曦照在一座座黃瓦宮殿的琉璃瓦上,金碧輝煌,令人為之目眩。
寶珍環視了整個皇官寢室,這是她居住十多年的皇宇宮殿,打從十六年前,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像個天之嬌女似的,爹疼、娘愛,皇帝爺爺還獨溺愛的封她為「淘氣公主」,暱稱她這個孫女為「掌上寶貝」,這些都是她的榮耀,也是她傲人之處,可是,她再也無法享受這樣的寵溺了,寶珍心中有點依依不捨,但卻無可奈可!
她脫下了綾羅華服,穿上素布男衫,趁著宮內還未聲勢沸騰之時,靜悄悄的離開了大理皇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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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大漠孤煙的戈壁後,天際間忽然冒出一片蔥綠的城市,碧波草原、戈壁幻海、內陸河流、沙漠景觀、雪峰、平沙相互輝映著這個城市,像是海市蜃樓似的,但城市卻在視野間逐漸明亮,透徹清晰……
不,那不是海市蜃樓!寶珍堅持著這個信念往前移動步伐。
「敦煌城」這三個斗大的字映入寶珍的眼簾。
她喜不自勝的走進這個海市蜃樓般,卻又真真切切的城市。
敦煌城內熱鬧滾滾,熱鬧的市集、熱鬧的人潮,熱鬧得令寶珍目不暇接的觀看這新奇的一切。
敦煌是一個綠洲城市,它的華麗當然是遠不及她住了十六年的大理城,大理國現在是太平歲月、歌舞昇平的年代,百姓人人豐衣足食、安居樂業,城市的豪華富錦可想而知;然敦煌城的熱鬧卻讓人有一種溫馨的感覺,是荒漠中的溫馨感吧!寶珍心想著。
咕嚕、咕嚕的聲音,突地打斷寶珍的思想,她摸摸肚子,這大概是「飢腸轆轆」的聲音吧。
她已連續在沙漠裡行走了好幾天,整個人不但是「風塵僕僕」就連肚子也餓得咕嚕、咕嚕的直抗議了!
先找個地方歇息歇息,順便補充糧食吧!念頭才這麼一想,「悅來客棧」四個字便已出現在眼前,寶珍不假思索的立刻往前邁進。
一入客棧內,人聲沸騰的氣勢,令寶珍目瞪口呆。「哇塞!可真是高朋滿座啊!」她吃驚的左右張望。
客棧內的桌椅不下三、四十桌,桌桌座無虛席,人聲鼎沸,不但客人的人氣旺盛,就連店小二、跑堂的小兄弟,也都忙得沒空招呼她這位來自大理國的嬌客。
寶珍站在大門處,直摸著肚子,「怎麼辦?肚子這麼餓。口又這麼渴,實在是沒體力再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