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映彤
駱子瓊摸摸鼻子,蹲下身,她告訴自己,做好國民外交的第一步就是--絕對不能在法國小孩面前漏氣!
「小鬼,你得再投高一點。」
皇天不負苦心人,鏗的一聲,駱子瓊終於打擊出去!
駱子瓊和小男孩同時仰首,只見強而有力的球,正急速往那尊令人敬仰的雕像的方向飛去--
「再遠一點、再遠一點!」駱子瓊大喊著,好似使用「念力」就能使球加速前進。
鏘的一聲,球好死不死的打中了雕像,狄尼索斯手上的百年酒杯,也在霎時成為一堆瓦礫。
「全壘打!全壘打!你看到沒有?」駱子瓊難掩興奮的又叫又跳,渾然忘記那尊雕像的價值與意義。
「呃……看到了。」
她看著小男孩驚詫到說不出話的表情,以為他暗暗欽佩著自己神准的打擊。
「你看到了吧!我的球不但超越狄尼索斯,還碰到狄尼索斯,現在你可以和我做朋友了嗎?」駱子瓊說著,逕自伸出手,表示友善。「我的法文名字叫Helene,中文名字叫子瓊。你呢?叫什麼名字?」
他心不在焉的伸出手,「Stef!」
「Stef!好名字。」駱子瓊語出讚揚的拍拍他的肩。
Stef鬆開她的手,快速的收著棒球、棒球手套和球棒。「我得走了。」
「為什麼?」難道是她的揮球技術,讓他倍感壓力的關係嗎?
「祝妳好運。」
「當然,上帝一向眷顧我,我一直很好運……嘿!輪到你揮球了。」
可Stef的眼睛緊盯著飯店入口的方向,絲毫沒有留下來的意願。
駱子瓊順著男孩的視線望去,終於瞥見狄尼索斯手持的百年酒杯已然消失,地上卻多了一堆瓦礫,這才發現自己興奮過頭,大難臨頭了還不知道!
接著,她看見飯店裡走出一位穿著制服的金髮美女,後面跟著一位高大的男子,兩人筆直的朝雕像的方向走去。
不妙!會不會是飯店的總經理聽到鏗鏘的聲響,出來找人算帳了?
慘了!慘了!這下怎麼辦才好?
駱子瓊再回頭,她的幫兇已經不見了!
這小鬼動作倒是挺快,她現在落跑也來不及了……
她跑到百年雕像前,撿起瓦礫和肇事的證據--棒球,然後將雙手藏在身後,再以身體遮住雕像。
金髮美女率先來到雕像前,她走上前,禮貌的問著:「對不起,小姐,可以讓一讓嗎?」方纔她聽見了一陣異常的聲響,特地出來查看,未料駱子瓊卻阻擋了她的勘驗工作。
駱子瓊見金髮美女制服上別著經理的徽章,便拒絕配合,後背死命的貼緊雕像。「呃……不行。」
本著尊重房客的精神,女經理耐心的解釋:「對不起,由於狄尼索斯代表著普羅斯酒莊的精神象徵,意義非凡,同時也是我們尚總最敬仰的雕像,所以……」
「我瞭解。」駱子瓊回應著,就是瞭解才不敢離開。
「妳瞭解?」
「是的,我是新來的工作人員……今天剛來報到,路過此地就……就情不自禁的喜歡上這件藝術雕像。」
同時,尚雷德也趕到了「肇事現場」,在看見駱子瓊時,琥珀色的眼眸裡燃起了一絲擒獲獵物的光彩。「妳是新來的員工?」
駱子瓊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張震懾人心的俊顏時,頓時瞠目結舌。
是他!他怎麼也在這裡出現?駱子瓊揉了揉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錯。
他有一副標準的運動家體格,今天的他,上身套著一件亮黃的線衫,配上藍色牛仔褲,整個人帶著一股玩世不恭的野勁及瀟灑氣質。
駱子瓊的視線往上移,對上那雙能透視人心的銳利眼神;再移至他的薄唇,見他咧嘴而笑,一排白牙正對她森森發光--
是他沒錯!
頓時,駱子瓊的額問泛出汗珠,鼻尖也冒出熱汗,全身陷入緊繃的狀態。她的眼睛直直盯著他,一時忽略了女經理對尚雷德的恭敬態度,以及對她的質問。
「女孩,可以告訴我,妳在哪個部門服務嗎?什麼名字?」
「酒療中心新的按摩師--Helene。」她不甚專心的回應著,目光仍不時停留在尚雷德身上。
她壓根兒沒注意到身後的棒球,已落入女經理手裡。
接著康千凡和幾個工作人員也相繼抵達「肇事現場」,一見到老闆和女經理都在場,正要必恭必敬的稱呼一聲老闆,尚雷德卻伸手制止,示意他們別出聲。
尚雷德凝著她清靈的臉龐,除了不同的髮型讓她多了幾分嫵媚成熟的氣韻外,靈秀的五官和照片上的她無異,只不過,本人多了一分照片沒有的慧黠俏皮。
是她沒錯!
不知道她為什麼逃了婚後,又在巴黎和他乍然相逢,還和他搶一張報紙;最後,她又意外的出現在他的酒莊,還打破他的雕像……
尚雷德保持沉默,繼續觀察著她。
「Helene,我想請妳解釋一下,妳手上的這顆棒球,是不是和雕像上斷裂的酒杯有關?」知道駱子瓊是公司的員工,女經理也毫無顧忌的質詢起她。
不妙!駱子瓊這才回神,一時語塞。「這個……」
「可能是誤會!」康千凡見狀,忙不迭的打圓場。
「我在問她。」女經理由不得康千凡袒護插話。
駱子瓊的眼眸很自然的投向尚雷德,向他發出求救的訊號,然他不吭聲,線條分明的嘴角,還若有似無的揚起笑意,好似在欣賞一部正要上場的好戲。
這男人很壞!
沒關係,她綻出甜美的笑容,搬出一貫自救方案--裝傻。
「對不起,經理,我聽不太懂妳的意思,我只會一點點法語。」
「如果連基本的語文能力都不會,那麼我可以告訴妳,不論妳將準備擔任什麼職務,妳都無法被任用。」女經理臉色一凜,不假辭色的說著。
「拉斐爾,我來處理。」尚雷德的聲音威武懾人。
這樁小事本來是該交由下屬處理,然眼前這名小妮子的身份,卻是他最關切的重點,他需要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執行「公司法」被中斷,女經理狐疑的看了他一眼。
「全都回工作崗位,我不希望因為一樁小事而驚擾到度假的房客們。」尚雷德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威嚴。
一樁小事?!女經理怔愣的看著尚雷德,感到不可思議。
強抑下怒意,女經理深深凝視駱子瓊一眼後,才跟著工作人員們一起離開。
駱子瓊眨著美眸盯著他,他一聲令下,工作人員居然全都鳥獸散,顯然他的職務高於那名心高氣傲的女經理……
直到庭園內僅剩他們兩人,尚雷德俯首,如碰見一位老朋友般和她打招呼:「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我……不記得自己認識你。」人在異鄉,裝聾作啞才能確保自己的安危。
「已經沒有人看見我們了,甜心,妳不必再裝傻。」
甜心?他怎麼這樣叫她!
「你不要亂叫……」駱子瓊緊張的環顧四周,就怕被第三者誤會他們的關係。
「我不會和妳計較上回撕走報紙的事,但是,妳打壞了我的雕像,我想妳應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天啊!他真的記得她!
「……對不起,我只是想陪一個寂寞的小男孩打棒球,沒想到會打斷那只百年的御用酒杯。」難道是衰神找上門?還沒上班,就惹上麻煩。
「小男孩?」
「是啊!不知道是哪個名人只顧享受度假生活,卻把自己的孩子丟棄在庭園裡,讓Stef獨自在大太陽底下,孤單落寞的抱著棒球發悶,真的很可憐。」
尚雷德的俊容一凜。
她口中的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小孩Stef。
尚雷德看看手錶,這個時間Stef應該在上鋼琴課或小提琴,或……總之他應該在上課。
只不過,他從不安分的坐在課堂上,總是喜歡晃到飯店來找人玩耍,意圖吸引他的注意。
為此,他替Stef換了好幾門課,從動態的足球、棒球,甚至是滑雪,靜態的繪畫、鋼琴、小提琴和捏陶……希望能藉此激發他的興趣,或者集中他的注意力。
但是從他屢屢蹺課的情況來看,顯然效果不彰。
是以,尚雷德才會考慮母親的建議,為Stef找一個能給他關心、陪他成長的母親。
「妳知道他的名字?」
「是啊,Stef和我約定,如果我能把球打到狄尼索斯這裡,我們就會成為朋友……」一古腦兒說完,駱子瓊才發現自己似乎透露太多了。
「他和妳約定?」尚雷德詫異的盯著她。
「是啊!」駱子瓊也回視著他,「他好像很渴望有朋友。」
Stef的個性封閉,只挑熟人陪伴玩耍,事實上,他不喜歡接觸陌生人。
「我剛看到他時,臉上滿佈寂寞,眼底浮現憂鬱,一點也沒有孩子該有的天真笑顏。」駱子瓊很自然的為孩子抱屈,一時忘了該和他保持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