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無悠
「你呢?你不回去嗎?!」麥基反問,他並不認為讓靳秋蕊獨處是個好主意。
「我等一下就走。」靳秋蕊坐了下來。緊繃了一天的神經一下子鬆掉,還是需要時間適應的。
「我不放心……」麥基欲言又止,不知道現在提時亞拓的事,時機對不對。
「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你不可能一輩子看著我,而且等發表會結束以後,我就要去法國了。」
「你要去法國?」麥基瞪大了眼睛,像是從未想過別離這件事。
「嗯,你說我是逃避也好,去重新振作也罷,離開這裡是我惟一能想到的方法。」
「亞拓知道嗎?」麥基還是問了。
這個名字還是刺痛了她的心,讓她的神情閃過一抹痛楚。
「他有必要知道嗎?他會在乎嗎?!」靳秋蕊的表情露出一絲自嘲與痛楚。
聽著靳秋蕊的語氣,麥基竟感到些許的陌生。向來和他嬉笑打罵的靳秋蕊已經在不久前消失了,眼前的靳秋蕊,話中儘是悲涼。
當麥基也離開了,時間已經是華燈初上時,靳秋蕊作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決定在離去之前再見時亞拓一面,哪怕只是看一眼也好。然後她便只剩下回憶可以哀悼了。
主意打定,她很快的下樓,攔了輛車直赴那已經在記憶裡翻攪了不知多少次的屋子。
屋裡,客廳的燈已經點亮,電視的聲音透過窗戶傳了出來。站在屋外,想著時亞拓和她明明只有這麼近的距離,但在心靈上卻已經相隔千萬里了,這樣的悲哀對一個曾經付出深重情感的人而言,未免殘酷。
她站在門外,對自己未開花便已凋零的感情作最後的憑弔。她要記清楚這屋子的一磚一瓦,然後放在記憶裡深藏,包含了這屋子的主人……
時亞拓一步步朝自己家門走近,一遍遍懷疑自己的眼睛,他是不是看錯了?屋前站著的娉婷身影會是他朝思暮想卻又遲遲不敢去找的靳秋蕊嗎?她就站在那兒,面向他的屋子看著,表情時而迷惘時而哀淒。他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來的原因,但這卻是他們自分開以來的第一次見面。
他小心翼翼地走近她,怕她只不過是幻影,會被自己的腳步聲驚擾而消失。
似有默契,靳秋蕊憑著第六感轉向時亞拓這方,當她看見逐漸接近的人影時,整個人悸動的動彈不得……是時亞拓,她以為他在屋裡!
「你來幹嗎?」話才出口,時亞拓就想咬掉自己舌頭,他並不想問的這樣粗聲粗氣,但許久不曾說話的喉嚨,聲音都緊了。
靳秋蕊緊張的後退了一步,整個人被路燈的光線照射,驚懼與蒼白就那樣猝不及防的跌人時亞拓的眼瞳中。
她瘦了,明顯的瘦了一圈,這讓時亞拓的心隱隱作痛,而且他嚇著她了。
「我……」她怯怯的只說了一個字,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繼續。
「你是來看我落魄的樣子嗎?」時亞拓摸了摸長滿鬍渣的下巴,自嘲地說。
「不是!」靳秋蕊很快的否認說:「我只是想來看看你好不好?聽漢揚說你把工作辭了?」
「嗯。」時亞拓點點頭,說:「繼續待下去不是自取其辱嗎?」
「亞拓。」靳秋蕊再次喚著他:「今漢揚決定用你是經過考量的,沒有人會認為你是因為我的關係才進人靳氏,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堅持?」
她的話輕而易舉就說到了他的痛處,讓他不自覺的提高了聲調,說:「你說的輕鬆,被侮辱、被嘲笑的人又不是你。」
她在挑戰他的自尊嗎?!
「我從來都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的。」靳秋蕊急急解釋著。
「可是事情已經是這樣了。」時亞拓一憶起孟情的話與那副嘲笑的嘴臉,不禁咆哮著。
「亞拓……你聽我說……」
「你堂堂一個靳大小姐何必要委屈自己來向一個無名小卒作出無謂的解釋呢?」怒火攻心,再也顧不得他對靳秋蕊的愛大過於憤怒。
「亞拓,我……」靳秋蕊上前抓住他的手臂,卻被他一把揮開。
「你走,我不要你來可憐我!即使我窮死餓死,我也不要你施捨的工作。」
靳秋蕊被時亞拓用力一推,失去重心的倒在硬邦邦的柏油路上,手肘處立刻磨破了皮,隱隱泛著血絲。
「秋蕊!」時亞拓驚呼一聲。他真是恨死自己了,居然出手這樣重!他心慌的連忙拉起她,檢視過她的傷口後,聲音哈啞又低沉的說:「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傷害你的。」
一顆晶瑩的淚珠從靳秋蕊的頰邊滑落,滴在時亞拓的手臂上。他猛地抬頭,看見她愈來愈多的淚水像斷線珍珠一樣的滾落,心痛的他忘情地捧起她的臉蛋,笨拙的想拭去她臉上的淚水,卻終究抵不過心中翻騰的情感,他吻上了那想念已久的芳唇,用盡所有的力氣與熱情,然後猛然的離開她,一句話也沒說就快步奔回家,關上了門,也關上了他的心。
倚在門後,他甚至不敢靠近窗邊再往外看一眼,害怕感情會出賣了自己,只能在心底深處一遍遍的吶喊著:「秋蕊,對不起、對不起。」
靳秋蕊揚著腫脹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喊出聲,但眼淚還是止不住的拚命掉落。剛才那個強烈的吻意謂著什麼?為什麼她的感覺像是他倆沒有明天?!真的就這樣結束了嗎?
她的心彷彿隨著時亞拓剛才那重重的關門聲給震得碎落片片,再也不完整了。
第十章
「你要去找時亞拓?」靳漢揚對徐心卉輕聲嚷著:「你根本不算認識他。」
徐心卉決定要幫靳秋蕊做一點事,姑且不論成不成功,總得試過、努力過。她始終覺得人生的軌跡是可以修改的,就像她的設計圖,不滿意的地方可以一改再改,直到自己和買家都滿意為止,那就會是一張漂亮的成績單了。
「你不擔心亞拓他會對你,呃……該怎麼說?」靳漢揚一急,腦袋就打結。
「遷怒?!」
「對,遷怒。」就是這個意思。
「他有遷怒於你嗎?」徐心卉反問著。
靳漢揚不得不搖頭了。的確沒有,他不能亂栽贓。
「既然他沒遷怒你,就更沒理由遷怒我啦,你還是他的老闆,而我什麼都不是。」
「可是……」靳漢揚還是有些不放心讓徐心卉一個人單槍匹馬的去找時亞拓說教。
「老公。」徐心卉在他臉上啾了個吻,軟軟地說:「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你也知道時亞拓的為人正直,他絕對不會為難我的,你就讓我去好不好?」說完又是
一個吻,讓靳漢揚不投降都不行。
「好吧,可是要讓司機送你去,我讓他在巷子外頭等你。」靳漢揚讓步的同意了。
「老公萬歲。」徐心卉又是一記響吻獻上。
唉,沒辦法,誰教他抵不過這甜蜜的愛情暴力呢!
一會兒之後,徐心卉已經站在時亞拓的屋子前了。埋頭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音,懷疑他已經離開的緊張心情,讓她顧不得會引起鄰居的側目而猛按門鈴,聲聲催促聲聲急。
一會兒之後,屋裡有了動靜,而當時亞拓出現在徐心卉的面前,她幾乎不認場導他了。
「時亞拓呢?」徐心卉左右張望,故意問著。
「我就是呀,你別開玩笑了。」時亞拓帶著嘲諷的語氣回答。
「你怎麼會是呢?」徐心卉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他就往屋裡的浴室鑽去,指著鏡子上的他,說:「你這樣子哪像我曾經見過的時亞拓呢?」
時亞拓當然知道自己現在這副尊容像個落魄的流浪漢,但是她又何需專程跑來數落他呢?
甩開她的手,時亞拓回到客廳坐下,打開電視企圖分散徐心卉的嘮叨。
徐心卉既然來了當然就要完成她的目的,她又不是沒事跑來陪他看電視的。拿過遙控器,她將音量切換成靜音,然後搬了張椅子坐到電視機前,擺明了要長談的架勢。
「你為什麼會這樣?」徐心卉劈頭就問:「是你自己要跟秋蕊分手的,那麼你還難過什麼?」
「我有說我難過嗎?」時亞拓不服氣的反駁著。
「你的外表騙不了人。」徐心卉說完後,幽幽地歎了口氣,感傷地說:「我真不明白你們兩個,明明就深愛著對方,可是卻偏偏都要把自己折磨的這麼痛苦」
從這句話裡嗅出了靳秋蕊過的也並不好的味道,這使得時亞拓忍不住問:「秋蕊她……還好嗎?」
兩天前的臨別一吻,讓他對靳秋蕊的思念只有更深。
徐心卉搖頭,回答著說:「如果你現在這樣子算鬼,那麼秋蕊大概也只有三分人樣。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在短短幾天內消瘦的那麼厲害。」
時亞拓不語。上一次見她,她的確憔悴也消瘦許多,但是除了心痛,他不知能怎麼辦!
「我今天來並不是想再為秋蕊解釋什麼,事實上也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來,只是想以一個愛上靳家人的過來人身份和你分享心情。」徐心卉緩緩說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