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林淮玉
他扣住她的下顎讓她看著他,「看著我,你到底在怕什麼?你現在還是單身不是嗎?就算是已婚身份我也不在乎,我愛跟誰說話就跟誰說話,愛抱誰的身體就抱誰的身體,說得粗俗一點,只要是我喜歡的女人,世俗禮教根本擋不住我。」
她看著他冷峻的臉龐,找不著一絲溫柔。
「你喝醉了。」
「跟我走!」他說。
「不行,我不能這麼做,游伯伯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不能有任何醜聞發生,我不能恩將仇報。」水夢邊說邊後退。
說時遲那時快,他不顧她可能的反對,攔腰將她抱起,往停車的方向走去,不管是否已引起側目。
突來的冷風無情的灌進她的身子,凍得她瑟縮了一下,他將她抱得更緊,她則羞赧的把臉頰往他胸膛裡遮藏。
她被他塞進車內,她以為她的心跳會就此停止,此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後果她能承擔嗎?她可以冒這個險嗎?
「你不能開車,你喝多了,這樣開車很危險。」她說。
他看她一眼,發動引擎把車子駛出停車場,「放心,不會有事舶,我喝的那些酒不算什麼,我酒量不錯,一定把你平安送回游猛實家。」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他沉默了一下才說道:「你呢?心情好嗎?」
她猶豫了一下說道:「我沒有心情不好的理由。」
「也是,看你剛才跳舞跳得那麼開心,確實沒有心情不好的理由。」
「我想秦先生一樣沒有心情不好的理由,不是嗎?」
「秦先生?叫得真生疏,你就是有這個本領讓人的心情一落千丈,我服了你。」他苦澀一笑。
她不解地道:「叫秦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你覺得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嗎?如果是朋友為什麼要先生長先生短的叫?不是很見外嗎?何況我們還親過嘴了。」他故作輕鬆地瞅著她。
她蹙起眉心。
「幹嘛?想否認啊……其實我們的關係還可以更進一步,如果你不要這麼保守的話,我們可以在你結婚之後,發展更親密的關係。」
「不可能!」她衝口而出。
「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的,你以為這個時代還流行貞節牌坊啊,我說你一定受不了深閨寂寞的,如果你想排遣寂寞的話,我是個不錯的對象。」
他故意把自己說得很下流,不過他不在乎,他真的不在乎,這個世界他最看不慣的就是假仁假義的衛道人士。
「請不要把我說得那麼難堪。」她語氣沉重的說道。
「這怎麼是難堪?我只是把事情可能的發展說出來罷了,我有第一手消息,游猛實身體已經出現警訊,你以為你可以做多少年游太太?」
「游伯伯生病了?」她蒼白著臉問道。
「沒錯,他得了攝護腺癌,雖然是第一期,不過不治療是不會自己好的,你說你嫁給這樣的男人會有幸福可言嗎?」
她反駁道:「這和幸不幸福有什麼關係?」
「你不可能聽不懂我說的話吧,要我說得更明白嗎?」他壞壞一笑。
「你……」她說不出話來。
「我怎樣?你以前的客戶全都是情婦,難道不用跟人家討論那方面的事嗎?我還以為你這個顧問也包括那方面的顧問。」
「我們不要談這個話題好不好?」
「不好,你不喜歡談是不是?我偏偏喜歡談,你覺得婚姻生活裡性不重要嗎?」他想逼她正視這個問題。
她不自在的換了一個姿勢,「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了,因為你還沒經歷過嘛,所以不知道性其實是一件美好的事,你現在若不把這一層考慮在內,到時候游猛實……肯定讓你失望。」
他到底在說什麼?好像他是個色情狂似的,他是不是真的喝多了,平日不苟言笑的人居然把性這檔事當作聊天的話題?
他一定是太久沒和女人在一起了,天老爺啊……秦慕堯在心裡嘀咕著,水夢一定以為他是個沒水準的花花公子。
「拜託……別再說了。」她懇求他。
他撇著嘴,「好吧,不談性,那我們談愛好了,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你已經愛上我,只是你不知道罷了?」
她駭住,「我……愛上了你?」
「這一點也不奇怪,我從和你接吻時由你的反應感覺出來的。」他眼底充滿調侃意味。
「秦先生……你未免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她駁斥道。
「是嗎?我怎麼覺得你就是那種會偷偷愛著一個人卻死也不會承認的女人?」
她噤聲,心慌意亂。
「是不是覺得我有透視眼?」
「你看走眼了,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我不愛任何人,我只愛我自己。」
他繼續開口道:「我當然知道你是不會承認的,不過沒關係,我等著你紅杏出牆時來找我訴衷情,我等著。」
「永遠不可能有那一天。」她小聲的反駁。
「你家到了。」他停下車。
她打開車門心情複雜的走下車。
他在她身後補了一句:「愛我不需要放在心裡口難開。」
她抖著身子開始流淚,愛一個人不敢在那個人面前承認,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他並不在乎自己,不然他不會這樣輕鬆的說出那些輕浮的話,可她為什麼還是忍不住要傷心呢?
游猛實回來了,黃伶去接的飛機,看他一臉疲憊不堪的模樣,她有些心疼,關心的問道:「你的病到底怎樣?不是說只是去做體檢的?怎麼弄出這個病來?」
「就是因為體檢所以才查出來的。」
「很嚴重嗎?」
「放心好了,死不了。」他閉目養神。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死不了,可是還有多少年可以活呢?」黃伶追問。
「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不希望你比我早死,我一定要死在你之前,不然我可能會崩潰。」她一笑,笑中有淚。
他睜開眼,心有所感的看著她,「你這是何苦?」
「你不要管我,我就是這樣的人,年紀大了反正也改不了,我想你還是快去德國動手術把病根給除去,馬上要做新郎了,可不能被這個病耽誤。」
他別有深意的看著她,「你見過水仙的女兒了?」
「見過了,我趁你不在家時去見她,你不會生氣吧?」她問。
「怎麼會,她長得真的很像水仙對不對?」他的神情充滿勵喜。
她點點頭,實話實說:「外貌七分相像,不過個性不像,你自己應該也有感覺不是嗎?我說鍾惜劍真是捨得,我先聲明,我不是說你不好,只是你和水仙的女兒畢竟有年紀上的差距,鍾惜劍卻不反對你提出的婚事,怪不得社交圈都說他是在賣女兒。」
「是有了點賣女兒的意味,我也不反對你的說法。」
「你要娶誰做妻子我沒意見,可是……你的病,我很擔心,鍾惜劍知道你的病嗎?」
「他應該還不知道,他的消息不可能這麼靈通,其實我也不怕他知道,他不可能反對我娶他女兒的,他自己現在和一個年齡與水夢差不多的女孩打得火熱。」
黃伶搖搖頭,由心底生出一種無奈的感覺。
「你們這個年紀的男人到底要什麼?」新鮮的嫩草?
「人到中年,特別需要年輕的胴體來證明自己還活著,說得直率些,就是人老心不老的心態在作祟。」他不諱言。
她深深被刺傷,她是因為年紀大所以出局的?「原來這就是你要娶年輕妻子的原因?年輕女人會讓你覺得自己還有一些用處」
「不全是,我和鍾惜劍不一樣,我娶妻是為了圓我的夢,我這一生所求卻不得的夢,你很清楚不是嗎?我娶不到水仙,娶一個相像的替代品,人生可以無憾了。」
「是啊,你無撼可是我有憾。」她突然感傷起來,也許因為他就要結婚了,也許因為他身上的病,她不知道哪一個原因比例多些。
「你有何撼?」
「你好殘忍,明明心知肚明還反過來問我,不過我是看淡了啦,你是不可能不愛水仙改愛我的,本以為我等了大半生,水仙死後我的機會來了,沒想到你不只沒從夢裡醒來,還決定在夢裡加入新人繼續做下去,如果這一輩子到死還是這樣,我也認了。」
「我以為我們說得很清楚了。」他有些愧疚。
「我又沒說什麼,我知道你說得很清楚啊,我也知道你不愛我就是不愛我啊,放心,我不是那種會逼男人就範的人,要逼我早就逼了,不會等到今天。」黃伶很認命。
「你…」他歎了一聲,「我說過我們之間沒有可能,你就是死心眼。」
「你說我死心眼,你自己何嘗不是,算了,我們沒有必要五十步笑百步,現在你的身體狀況才是最重要的,我不想你讓水仙的女兒太早守寡。」她笑著打趣。
黃伶對游猛實的愛不言而喻。
「我會動手術,可是要等到我結婚之後。」
「什麼時候結婚?」這種手術可是不能拖的。
「本來要等到明年,可是我等不及了,我下個月就要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