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童歡
雖然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討厭樣子,但無疑地,在她心中已經有什麼不一樣了。
他不過才獻了幾天慇勤而已,自己就輕而易舉地被打動,真是有夠沒個性的!接送的工作只是追求招數中最最基本的,像他這樣習慣在情場打轉的老手,理所當然會巧妙運用,她告訴自己,不能輕易相信。
然而,一通傳來他迷人嗓音的電話,簡簡單單幾個字,又把她的心跳打亂了--
「嘎!你怎麼可以打電話給我?」接起電話聽出是康冠堯的聲音,唐又欣驚詫地倒抽了口氣,隨即作賊心虛似的左顧右盼,確定沒人在注意她後,緊張兮兮地低呼。
她矛盾得很,明明心裡是等著他的消息,又害怕他打來而洩露了風聲。
「就算是別人接的電話,也不會有人知道是我打給你的!甜心--」他涼涼地道,還故意拉長了尾音。瞧她緊張的,他不用看就能想像得到她那副模樣。
「噢!說過不准叫我甜心的!」羞憤交加,她欲拔高的聲音更抑制地壓低,在電話這頭皺起小臉。「遵命,寶貝。」他根本是在風點火。
「喂!你還說!」拿他沒轍,芙頰燒成紅潮,她忍不住跺腳,不曉得自己此刻看起來有多嬌嗔。
看見唐又欣儼然沉浸愛河的模樣,剛回到護理站的邱曉君妒心又起,不屑地斜睨著她。
「好啦!逗著你玩的,待會兒下班直接到停車場,我會準時和你會合。Bye。」康冠堯交代後便收線。
頓了會兒才吸收他的話,她不自覺地微嘟了嘟嘴掛回話筒,一回頭即瞧見一雙不懷好意的眼。「呵!上班時間講私人電話,還打情罵俏,你真夠悠閒的!」雙臂環胸,邱曉君高姿態地譏諷。
「只是兩、三句,你不要誇大其辭!」她何時打情罵俏了!收拾著桌上的東西,唐又欣懶得看她。既然她不對她的盤,那就拉倒,盡可能不要有交集就好,但要她乖乖地任人欺負是不可能的。
「喲!有人做靠山了是吧!怪不得這麼囂張!我就說嘛,前兩天去了一趟院長辦公室就不一樣了!」邱曉君舊調重彈地挑釁。她就是看不慣她好。
「你--算了!懶得跟你計較。」唐又欣發揮高EQ,硬是把斥罵的話吞回肚子裡,旋身步離戰場。
望著她逃避的背影,認為戰勝了的邱曉君嘲笑地撇撇唇,邪媚的眸子裡充滿敵意的犀利光芒。
※※※
迷人的唇角掛著一記玩味笑容,瞄著一旁一臉「膨腮腮」的佳人,康冠堯明白她心情不太好,卻不知因何而起。
「怎麼啦?誰惹我的甜心不高興了?」注意著擋風玻璃外,在大雨沖刷下不甚清楚的路況,他分神問道。
聽聞他的叫喚,唐又欣怨懟地瞪向他。
又來了!這人怎麼這麼「番」,說過了N次也不懂,不要叫她甜心……好肉麻!
「除了你,還會有誰!」她鬱悶地撤過頭去,雙手交抱在胸前,一副擺明賭氣的姿態。
要不是他那通電話,她也不必忍受邱曉君的冷言冷語;可是……他是好意要送她回家……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但是她真的很慪嘛!所以有個現成的出氣包,當然要物盡其用!
「我?」他挑高了眉發出單音節。盡職的司機角色他自認扮演得不錯,何時又惹他的小公主不開心了?
「說好了不能讓人家知道我們的關係,你這樣打電話給我,又接我上下班,遲早會被人識破。」唐又欣忍不住發牢騷,明明很享受被他捧在手心裡的感覺,卻還口是心非。
「颱風天教我怎麼放心你一個人出門?」瞧,雷雨到現在還這麼大!
好認真的神情哦!睨向他的眼神觸及他不同於平常的戲謔神態,唐又欣的心怦然一動,這樣的神情怎會出現在吊兒郎當的他臉上?
她幾乎相信他是真心地對她獻出關懷了,既然如此,再跟他計較不就顯得自己無理取鬧?
咦?這不是回家的路呀!唐又欣發現他把車子向左彎,而她租宿的地方在右手邊。
「你要去哪兒?」難掩心慌地坐直身子,她不解地問。
「帶你去吃飯啊!颱風天的,你回到家要再出來也不方便,而且我也不相信你會廚藝。」他笑瞇了眼摸摸她的頭,舉動和言辭中都是顯而易見的寵溺。
「喂!你很看不起人哦!說得好像我很笨似的。」她嘟起嘴嗔捶他幾記,不甘心被看扁。起碼她會煮泡麵啊!沾得上邊就算是會廚藝了。
康冠堯笑著承接她的粉拳,兩人首次相處得如此愉快輕鬆。
不可否認的,唐又欣再一次感受他對她的細心體貼,感動他的設想周到,自然而然敞開心胸接受他的呵護。
第七章
輕度颱風在一天的時間裡增強為中度颱風,在今日正式籠罩全台,挾帶龐大雨勢,令人膽顫心驚,氣象台老早發海上、陸上颱風警報,呼籲民眾做好防範措施。
唐又欣一個人窩在雙人沙發上盯著電視,全神貫注地聽著新聞報導,SNG連線清楚地轉播各地情況。
隨手拿起小茶几上的電話,她不甚放心地想聽聽家人的聲音,在這樣的夜裡,惟有親人的溫暖可以消弭心中的恐慌和空虛。
「喂,媽,又欣啦!家裡怎樣?沒事吧!」一接通電話,她就不禁激動地連手都會顫抖。
「乖,這裡風雨不會很大,北部好像比較嚴重,你和阿祺要小心點。」慈祥的嗓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濃濃的關愛化不開。
「我們會的。媽,你和爸要保重哦!我、我下個月……如果排得到連休我就、就回家。」說著,她情難自抑地哽咽起來。
「這麼大了還撒嬌,真是長不大!記得三餐要定時吃,不要老是吃泡麵,不用寄錢回來了啦!家裡不缺,你就留著,多去吃些營養的東西不用省。」聲聲叮嚀,在父母心裡孩子永遠都長不大。
「嗚……嗯……」她好想家哦!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和弟弟要互相照顧,長途電話別講太久,再見。」再講下去怕自己也會哭,唐母囑咐之後便掛了電話。
嗚……嗚……媽媽好狠心哦!人家還不想掛耶!
一個人孤全全地在屋子裡好可憐哦!以前起碼還有室友可以做伴,可是心妍和她「分居」了……
本來可以指望阿祺的,不過那臭小子竟在颱風天和一同來台北唸書的同學野去KTV唱歌,害她剛剛還不敢告訴媽媽呢!
忽然一陣驚天動地的雷響,唐又欣震得整個人彈了起來,伴隨而來的竟是一室的漆黑。
哇--停電了!好恐怖……
她呆愣地坐在沙發上不敢妄動,四周登時陷入黑暗,突如其來的詭譎今她害怕極了。
轟--又一陣轟隆隆的雷劈,她反射地蜷縮起身體,雙手緊緊地摀住耳朵,眼睛也閒得緊緊的,身子瑟瑟發抖。
這種颱風天她應該和人調大夜班才對,最起碼醫院裡有人,免得一個人在家承受這種恐懼。
屋外除了雨聲、雷聲、還有被風雨拍襲的巨大聲響,提心吊膽的唐又欣再也受不了這種凌遲著神經的折磨了,她一鼓作氣地跑出門口,直奔對門,慌亂地按著唐又祺的門鈴還兼拍打門板。說不定他已經回來了……
死阿祺、奧阿祺、大渾蛋!颱風天還「趴趴走」,不陪她……
拚命按著沒人回應的門鈴,她焦躁地咒罵。
就在電鈴快燒壞之際,她終於好心地放棄了,暗黑的樓梯間也挺可怕的,她還是回自己的屋裡好了。
怎麼辦?就怕這樣獨自受驚一晚,明早她就神經錯亂了。
那痞子……現在不知在做啥?莫名地,唐又欣想起了康冠堯。
其實他們晚上和昨天一樣在外頭用了晚餐後,他便送她回來了,他還體貼地問過她一個人在家會不會怕,當時心想有阿祺住隔壁,嘴硬地拒絕他的好意……這下可好了!都怪臭阿祺,要唱歌不會把她也帶去,太沒有姐弟愛了。
打個電話給康冠堯好了,順便……問問他……有沒有空……
不知不覺中,她的一顆心已自動挪出了個不算小的位置給他了。
然而話筒卻傳來他的手機收不到訊號的語音留言。
嗚……惟一的希望泡湯了!
那個風流浪子說不定應付完她之後,不知又去討好哪個女人了……褪去院長身份的他,是她所不瞭解的……不,應該說她根本不瞭解他這個人。
打不通的電話令她沮喪地胡思亂想,又一記響雷,震落了她懸在眼眶的淚水。
驀地,電話聲響起,唐又欣像等到救星似的,連忙在黑暗中摸索方才被她扔進沙發角落的無線話筒。
「甜心嗎?剛剛怎麼一直電話中?」康冠堯一向慵懶的嗓音出現難得的急躁。
「可、可能是和我媽通電話吧!」不期然地接到他的來電,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連說話都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