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星葶
「一百兩啊!那可不是小錢!」
「張公子,你這麼說就讓我為難了,一帖藥三十兩,連大夫的診金十兩,這可是非常公道的價錢啊!若你還是不服,你可以問問在場的鄉親們,這價錢是不是公道。」
一旁等候的人們全在心底竊笑不已,但礙於不願得罪人,他們全垂下了頭不語。
「可惡!」見無人幫他說話,張富強無奈之餘只得乖乖地掏出銀票付帳。
聽見方纔的對話,那名婦人這下子不只腹痛,此刻她連心、頭都痛了起來。
看個病要花這麼多錢,敢情她來到了黑店?她這窮人怎麼付得起這貴得嚇死人的藥錢!
「連大夫,我沒錢,我不看病了。」她急急忙忙就要走。
連銀釵知道她定是誤會了,她按住了婦人的身子,阻止她離開。
「別慌!收他一百兩是因為他的毛病大,我才替他配了珍貴的藥材,然而你這肚子疼是小病,花不了幾文錢的。」連銀釵附在婦人的耳旁低語。
「真的嗎?」婦人滿是皺紋的臉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當然是真的!」面紗下的美麗臉孔再度度微微揚起嘴角,但這次不再是算計的笑容,而是再溫柔不過的淺笑。
雖然見不到這名女大夫的臉,但是婦人知道她的確是笑了,她的笑容令人感到無比的心安。
湖上有著一艘又一艘華麗的畫舫,各自傳出不同的絲竹聲及大小不一的調笑聲。
聽似嘈雜,卻一點也不令畫舫中的人生惡。
樂聲、醇酒、女人、夜色,撩起了男人內心最深處的慾望,一個個平日看來正經的人,此時早已述失在酒色之中。
湖面上的畫舫燈火通明,恰似夜空中的點點繁星.站在湖畔,彷彿仰望無邊無際的星空。
每晚,史昱束必會找幾位朋友、花娘、舞伶、樂伶乘著畫舫,眾人飲酒作樂,直至東方天際大白才肯散去。
日復一復,他並不覺得這種夜夜笙歌的生活有何不妥,雖然一成不變,卻能讓他度過孤寂無聊的漫漫長夜。
今晚,他遲到了,但他反常地不急著上畫舫,反而站在湖畔望著映照著點點波光的湖面。
湖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艘畫舫緩緩地接近,這情景好像牛郎和織女一年一度的相會……
見鬼了!他怎麼會想到牛郎和織女?
史昱束知道自己是個不懂何謂詩情畫意的人,因為只要他伸手一招,女人便如浪潮般向他湧來,然而理所當然的,每晚睡在他身邊的女人都有著不同的臉孔。
對於牛郎織女這種一年只見一次面也無怨無悔的神話,他既不感動也不渴望。此外,他一直覺得牛郎是世上最癡愚的傻瓜,世上女人何其多,何必追織女追上了天?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像自己這樣的男人,有著一朵又一朵嬌嫩、美艷的花兒等著他去賞玩,若他真的只鍾情於其中一朵,相信其餘的花兒皆會為了他而凋零、落淚;因為,她們失去一個一輩子坐擁榮華富貴的希望。
也許,他真的是一個爛到不行的男人,因為他給了她們一個希望,但他非常地清楚,她們根本就沒有那個機會!
唉!今晚的他真是反常極了,竟然會對著一成不變的景色悲春風、傷秋月……
搖頭甩掉惱人的思緒,舉步邁向正在等著他的豪華畫舫,以及滿船的俏麗佳人。
「史昱束!」
身後傳來女人尖銳的喊叫聲,史昱束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加細想,他拔腿就跑。
這個女人的聲音他再清楚不過了,他不能也不想和她碰面。
在他擁有過無數的女人之後,他將女人分成了三種。
他喜歡的女人——當然是指那群圍在他身邊,與他共度春宵的鶯鶯燕燕。
他討厭的女人——死纏爛打,硬是要糾纏他的女人:雖然討厭,但是這種女人只要付一筆錢就能輕易打發掉了。
他最怕的女人——蛇蠍美人是他這一生最怕沾上、也最後悔沾上的女人。
然而很不巧的,身後追著他不放的就是他最怕的蛇蠍美人!
唐奕歡,一個曾與他夜夜歡愛的絕色女子,在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自己要她,而他也真的摘下了這朵絕色鮮花,可伴隨而來的卻是一件件令他心頭發毛的恐怖之事。
唐奕歡的佔有慾極強,不准他的眼睛瞄向其他女人,每當他看上了別的女人,對方不是被毀了容,就是莫名其妙得了病。
在他驚覺自己的身邊除了她之外已沒有別的女人時,他才開始調查她,也才知曉了她的所作所為。
每當他對某一個女人起了興趣時,她就會威脅對方離他遠一點,倘若對方不從,下場便是臉上長了奇怪的東西,然後開始潰爛直到毀容,否則就是生了怪病難癒。
原來,唐奕歡乃是四川唐門某代弟子的女兒,耳濡目染地習得了一些用毒的皮毛。
她雖不使毒取人性命,但是她胡亂下毒的行為已經令他對她生畏,縱使她是難得的絕色美人,他也不得不與她漸漸疏離。
他怕自己若是哪一天惹她不快,很可能就會莫名其妙地暴斃在床。
一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是個蛇蠍美人,他就嚇得渾身打顫。
芙蓉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根本就是狗屁不通嘛!
他相信,再迷戀女色、再癡愚的男人,也絕對不會為了一朵毒芙蓉而斷送品嚐無數鮮花的機會。
對於負心的男人,唐奕歡向來不會心軟,她會讓他們得到欺騙她感情的報應;對於史昱束,只消一丁點的毒藥,她便能取他性命,但是她就是心軟地下不了手。
也許,她對他的感情放得太深了。才會直到現在仍不肯放棄地想挽回他的心,才會一直追著他,無論天涯海角,她都窮追不捨。
被她發現行蹤,史昱束知道自己又該和往常一樣,悄悄離開這裡,躲到一個她找不看的地方。
雖然他頗捨不得離開杭州這個擁有無數紅顏知己的美人窩,但是,為了他的幸福及性命……他別無選擇!
連銀釵向來都會回連家莊用午膳,因為用膳時她會取下面紗,她怕被人撞見,所以堅持不在外頭用膳。
回到家後,下午時間就是屬於她自己的,她不再到濟連堂替人看診。
這段時間,她不是躲在閨房旁的藥室研究藥草、看看醫書,就是到野外去採集一些藥草。
這樣日復一日的生活,她一點也不覺得枯燥乏味。
如同往常一般,她又在自己的藥室裡學習分辨藥草時,連玉釵沒有敲門、沒有知會,便如一陣風似地推門而人。
「怎麼了?」見連玉釵噘著一張嘴,連銀釵開口便問,不想浪費時間。
她這個妹妹的喜怒哀樂一向不加掩飾,心情好壞全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
她現在的表情像是非常生氣,但是連銀釵知道,惹她生氣的絕不會是什麼大事;因為,連玉釵是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寶貝,沒有人敢惹她。
「二姐,請你幫我保管釵頭玉鳳。」說完來意,也不管連銀釵同不同意,她就取下了頭上的釵頭玉鳳。
「為什麼?」連銀釵不解地問。
釵頭鳳是她們三姐妹的護身符,向來都是不離身的,今天玉釵反常地要將釵頭玉鳳交由她保管,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她猜得沒錯,這些事一定和惹她生氣的事有關。
「爹竟然要我將釵頭玉鳳交出來,說是要給那個王八蛋關允阡當做信物!」連玉釵氣呼呼地說著。
「他是你未來的夫婿,不是什麼王八蛋。」連銀釵提醒她。
「二姐!難不成你也贊成我和一個沒有見過面,也不知長得是圓是扁的男人成親?」
一想到自己的婚事在小時候就訂下了,她就有滿肚子的委屈。
雖然她爹一再保證小時候的關允阡是如何的可愛、懂事、體貼,但是誰知道他會不會小時了了,大未必佳!也許,經過了十年,他變成了一個霸道、不明事理的醜八怪。
聽她說得義憤填膺,連銀釵不由得露出微笑。
「誰教你當初要吃了人家的訂親信物?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當初關家來連家莊求親,以一盒糖當做訂親的信物,嘴饞的連玉釵傻傻地吃下一整盒糖,因此她就莫名其妙地成了關家未過門的小媳婦了。
現下他們倆都長大了,關家想要正式下聘,才會向連玉釵索取訂親信物。
「二姐,我是被騙的!」在她的記憶中,她根本就沒有吃下那一盒糖。
「事實是改變不了的,因為你的確吃了,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其實,連玉釵也知道這樁親事是改變不了的;但是,無法取消婚禮,她總可以拖延時間,說不定時間一久,關允阡就不會想娶她為妻了。
「二姐,大姐無緣無故失蹤了,爹應該全心全意地尋找大姐,不能分心來辦我的婚事。」
「所以呢?」她等著連玉釵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