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頁 文 / 李馨
「好!」巖桂肅然欣讚:「真有你的。小月若想通了一切,必會幸福得掉淚。」
盼櫻雙眸盈璨:「哥,你讓我見識到真正誠摯的愛情。謝謝你!」
「謝我什麼?傻丫頭,支持我倒是真的。」
「那還用說?」含淚帶笑地,她拍著胸脯承諾:「絕對為你卯足全力煽風點火。」
「什麼煽風點火?」巖桂逮到她的話病是不會放過:「是搖旗吶喊!沒知識就少蓋兩句。」
盼櫻沒好氣地瞪眼:「你管我,我就是愛煽風點火啊!」
「難怪到處烏煙瘴氣。」巖桂反譏了句。
「死巖桂,好膽你再說說看!」
奕霆好笑地看他們一來一往的鬥嘴,心想: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愛?
愛的表達方式何止千百,只要選擇適合彼此的一種讓對方感受並回應自己的愛,拌嘴吵鬧又何妨?不曉得,小月是否感受到他的愛了?
正在思念笄月的奕霆不知,愛得辛苦的伊人此時躲在門外窗外,想盡辦法壓不自己衝進柘軒大聲向他說:我愛你……的激動。
兩顆心……不!是四顆心,在這瞬間奔向情之所鍾,緊緊地膠合在一起。
「巖長老,你在這嗎?」倏來焦惶問聲驅散了魔力,拉回他們的思維。
銀杏匆匆跑來,沒留意到門口牆角的那道影,一踏進柘軒便喊:「巖長老,你真的在這?咦!連盼櫻都在?剛好,你們快跟我來。」
「發生什麼事?」三人眾囗同聲。
「是盼梅……她服毒自殺了。」
「什麼?」盼櫻首先驚叫:「這怎麼可能?」
「先別管這麼多,到那就知道了。」奕霆當機立斷:「巖桂,扶我一把,我也要去。」
「可是……」巖桂的遲疑在他絲毫不退讓的眼神下悉數陣亡:「好,你別瞪,我扶就是。」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之際,門外掠過笄月的身形。
「哥,怎麼辦?」盼櫻六神無主,神魂失措:「怎會這樣?」
「不許哭!」奕霆霎時喝回盼櫻的淚水:「你忘了我教你什麼?」
「要堅強。」盼櫻忍下心頭千萬慌亂,咬牙鎮定:「我會堅強的。」
銀杏目睹這一幕不但大出意想,更對奕霆刮日相看。看來,他真的就是精靈王子。
一行四人,心緒各具,匆促離開,不見方才笑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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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軒,人聲沸騰、私議不斷,瀰漫著暗變的氣氛,雖仍飄散著梅香,但軒圃中盛放的梅花襯著軒內來去的人影顯得差距不搭。
當巖桂扶著奕霆偕同盼櫻踏進梅軒時,浮掠於空氣中的猜臆不解全沉寂了下來。
「月姊姊!」盼櫻一巡見笄月,像尋到了親人般跑上前:「我姊情況怎麼樣了?」
「先別急,大長老在裡頭幫盼梅解毒,有大長老在不會有事的。」笄月安撫下盼櫻,跟著朝盼櫻身後望去。
奕霆的視線不期然遇上她投來的眼神,那雙瞳中漾著令他意外又費解的光芒,說不出它所含的深意,使他頗多迷惘,因為她的反應遠異於他想像的。
「巖桂,請你去問問最先發現盼梅服毒的人是誰?」奕霆正要請巖桂去打聽,蘇枋就站到他們身邊來。
「不用了,我想原因全都在裡面。」他手抓著一封信,看著腳纏繃帶的奕霆:「我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只留書給你,但是信中一定有她想不開的原因。」將信遞給他,蘇枋面無表情,機械化地說話:「她要我向你道聲謝。我代她說這句話:謝謝你。」
「蘇枋,你先別走,我有話想……」巖桂想留下他,他卻頭也不回地踱回房門邊。
「巖桂,別問,他現在的心情太哀痛,能保持理智把信拿來已經難能可貴,不要讓他再去想,盼梅服毒的事對他的傷害必定不小,我看得出來,他對盼梅很真。」奕霆攔住巖桂:「還是先來看信吧!」
巖桂頷首,挑著他的臂扶他到牆邊,一同拆信觀閱。
大哥:
我們尚未正式認識,這麼叫你似乎不當,但盼櫻已認你為兄,我和盼楚理該和小櫻一樣喊你大哥,希望你不要怪我以這種方式和你結認。
寫這封信時,我就已經決定了自己的路,我知道這樣的決定不但抹煞了自己的生命,更喪失了我身為精靈的榮耀與資格,但這些都無所謂了,因為我根本就不配當精靈,曜城沒有我這個罪人,或許會清淨些。自懂事以來,我就一直存有卑鄙骯髒的想法,我總偷偷希望精靈界不要有繼承人,接著,我發現笄日毆打小楚後,我又祈求曜城內不要有笄日。我知道這想法是不對的,但我實在無法忍受曜城展現的不公與壓抑,我好累,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扮演擺飾娃娃這種角色,曜城內的恩怨,我不想再看下去了。
大哥,原諒我!
這聲大哥,我是發自內心的喊,自笄月那裡知道你的存在之後,我就偷偷地觀察你,我很高興你能當我們姊弟三人的大哥,妹在此請求你代我這個不負責任的姊姊照顧小櫻和小楚,我相信有你在,他們很快就能平撫傷痛。
我施的光牢,效力只有兩天,小楚被我關在溫室內,當你們看到信時,小楚可能也快突破光牢了,大哥,求你看緊小楚,千萬不要讓他再回到笄日身邊,不要讓他去送死!別問我原因,很多事我不能說,告訴笄月,我對不起她,如果真的有來世,我希望還能作她的姊妹。
希望的事太多,能做到的事太少,我這一生就是困縛在這種無能為力的痛苦中不得翻身,錯過的,只能等待來世。最後,謝謝你,大哥,別為我難過,罪孽深重的靈魂,只配去地獄,但我無怨,至少在死前,我終於有勇氣去實踐我的願望。一切的罪,就由我來擔吧!
奕霆閱完這封沒有落名的遺書,一時間百感交集,喉頭軟澀得擠不出半句話來。
巖桂也是相同的神情,只不過他啟口了:「霆,你看她會不會是知道了小日的事才做傻事?」
奕霆收好信,語氣如常:「或許,她瞞的事比她透露的還多。笄日可能有危險。」
「什麼?」巖桂怪叫,隨即像作賊般捂起自己的嘴,把聲量壓到只有他倆才聽得見:「你是說盼梅之所以會服毒是因為她想殺了笄日?」
「不是想,而是已經付諸實行,你沒看到信上寫的嗎?她的願望是不要留下繼承人和笄日,笄月現在好端端的,有事的當然是笄日。」
「那我們還等什麼?快去日軒呀!」
「去當然是要去。」奕霆以實際的立場反問:「但我們這樣沒頭沒腦就闖去不就敗露了行跡嗎?事情尚未確定之前不要亂來,免得弄巧成拙。如果依精靈本性來看,盼梅會橫心與笄日同歸於盡,必有她非此不可的原因,她要我看牢小楚,是不是和小楚的安危有關?」
「如果是為了保護小楚,盼梅的確會拚了命這麼做的。」巖桂肯定的當兒,笄月和盼櫻朝他們走來。
「別讓她們知道信的內容。」奕霆低聲吩咐,和巖桂交換個瞭解的神色。
「奕霆,長老。」說話的是笄月:「不要瞞我們,我們要知道。」
「對,哥,我要知道姊想不開的原因。」盼櫻瞳中猶浮著倔強不肯讓它掉落的淚光:「我知道姊一定告訴了你,她不會什麼都沒交代!哥,姊到底是為了什麼?她又交代了什麼?我要知道!」
「櫻!」巖桂好言相勸:「你姊不讓你知道一定有她的理由……」
「我不管,我一定要知道是誰害得姊自殺……」盼櫻呼吸急促起伏:「我要……」
「要報仇嗎?盼悔都還沒死你就開始無理取鬧,你這樣叫我怎麼告訴你?」
盼櫻被奕霆這一叱給嚇著,頓覺萬般委屈,眼淚在眼眶內轉繞著,小嘴咬得死緊。巖桂見狀只能把她往懷裡帶,暫借他的胸膛給她當避風港。
「奕霆,你別凶盼櫻。」笄月站出來為她說話:「我們都能承受打擊的,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們?」
「你真的能承受?」奕霆不是嘲笑,而是實話實問:「即使和笄日有關係?」
笄月一震,秀顏上霎時交雜著逃避、疑問、掙扎以及一絲瞭然。
奕霆細觀笄月神情最微末的變化,搖頭喟歎:「等蒼長老出來之後再說吧!」
笄月沒有再反對,因為她已無力再辯,心中紊亂的思維已不知要自何整理起。笄日,她的弟弟,她竭力盡心辛苦護著的寶貝,她該承認嗎?她沒有機會了嗎?她失敗了嗎?盼梅自殺,真的和小日有關?她該相信誰?究竟有誰能為她說個明白,為她指示一條明路?
「長老出來了!」
大伙湧向房門門,期盼的視線落在走出的蒼朮身上,等候著他的答案。
盼櫻想問,但她顫抖的唇卻無法組合她的意思,這才發現她已然恐懼得站不住腳,需要依靠巖桂的扶持。
蘇枋也想問,但他卻咬牙等,等待長老的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