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情人旅店

第7頁 文 / 凱西·邁克爾

    「越吃越甜,越吃越想吃,」他警告說,又一次理著他那亂蓬蓬的頭髮,「阿爾伯特提出在旅店過情人節的建議——噢,就在這裡,在樓下,埃瑪琳嬸嬸把它叫做天井的地方。總之,情人節成了他們最喜愛的節日,他們甚至在廣告手冊上為此做了宣傳,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莫莉答道,又叉起另一條餡餅。他早就應該知道莫莉喜歡吃甜食,因為她有那麼甜美的牙齒……她這會兒看起來已經不那麼疲憊,水靈多了,本應如此嘛!

    他走到床前,在床腳那個低低的放毯子的櫻桃木櫃子上坐下。「問題是,幾乎沒有旅客光顧,從開店以來;莫莉,你想一想,二月的新澤西,冷風颼颼,又是雨又是冰,誰會在這種鬼天氣裡到海邊來,對嗎?」

    「是。」看石他,莫莉好不容易說出了這個字,他卻無法

    直視她的目光,只好盯著天花板,發現那竟是一種傳統的圓頂,裝飾圖案複雜,很有縱深感,有葡萄籐和綠葉,其間是不是還會有幸福的青鳥在飛翔?可以看出,當初的設計者有相當不錯的建築美學感覺呢!「蒂姆?」莫莉催促著,而他還在考慮一個邏輯問題,似乎傳統的圓頂型天花板比那些趕時髦的、千篇一律的屋頂更能吸引他,他建造自己和莫莉的屋子時,就要採用這種結構,至少在寢室裡是這樣。

    「嗯?」他問莫莉,晃了晃腦袋,試圖把這些想法趕跑,連婚姻都取消了,再去奢想自己和莫莉的夢幻小屋,不是太不理智了嗎?「噢,好,好,還回到埃瑪琳嬸嬸的浪漫的情人節週末上來。他們制定了計劃,但實際上沒有人來,從未有過,可埃瑪琳嬸嬸一直心存希望,她和阿爾伯特每年到這,時都把房子裝飾一次——你已經看到了,在前台那個地方,她甚至在廚房的天花板上都掛滿了丘比特和心,簡直像在大聲呼喚愛情。」

    他不能再平靜地坐下去了,站起身來,又開始踱步,「今年還是老樣子,埃瑪琳嬸嬸估計也不會再有人來度情人節週末了,實際上,在夏季的月份裡也難得有人來,周圍海濱新建了那麼多更新、更現代化的有空調的大飯店。而且埃瑪琳嬸嬸告訴我,她已不再年輕,當然,這一點我們都沒法承認,看看她在老式廚房裡忙忙叨叨的樣子吧,她還說她最大的愛好之一就是烹飪,她所做的一切真讓我揪心。因為,事實上,她早在月底就做出最後的抉擇,關閉了埃瑪琳旅店。」他忽然停住,轉向莫莉,「當時她把所有客房裡的床墊子都扔了出去。」

    那支沉甸甸的銀叉子啪嗒一聲落在盤子上,「她做什麼了?埃瑪琳旅店已經關門了?」莫莉看了看那張大床,「但是——小冊子上說的是怎麼回事?還有預訂,她接受了我們的預訂,這地方怎麼會關門呢?」

    「這房子朝向科瑞沙街的後牆上貼有『吉屋出售』的廣告,我把車停在前面,所以沒看見,莫莉,她接受我們的預訂是因為兩件事:第一,你母親從不扔舊東西,她給你的小冊子是五年前的了,第二,因為我們來此是度情人節週末——埃瑪琳與阿爾伯特最心儀的節日,她不能抵禦誘惑,她對我說,這是她最後一次重新裝飾它,有我們這樣年輕可愛的情侶———我只是轉述她的原話——在她和阿爾伯特五十四年前度蜜月時共同享用的寢室裡幽會,她感到無比溫馨。」

    他低下頭把下巴埋在胸前,「房子一經出售,她就要去一家敬老院,她說在那裡她可以有一個房間,不帶廚房。」

    「啊,上帝,」莫莉說著,將一隻手放在嘴上,重新抬起頭,她滿含淚水的雙眼碰到蒂姆的目光時,似乎觸到了他心底的某種感覺,「這是我聽到的最傷感的故事了,蒂姆,我們該怎麼辦呢?」

    是啊,該怎麼辦呢?埃瑪琳旅店是附近惟一提供早餐和舖位的旅館,他肯定莫莉已經能看到這一點;她大概也應該清楚她不可能拐著受傷的腳開車回去——而且他也不會讓她這樣做的;此外,罕見的暴風雪此刻正在他們的窗外肆虐。

    他們不能離開,至少幾天內不能走。

    他們不能傷埃瑪琳嬸嬸的心,而如果提出要各住各的房間,那她肯定會心碎的。

    「答案是明擺著的,不是嗎?」看到莫莉並未打算回答她自己的問題,他開口了,「讓我們留在這裡過週末,我們扮

    做一對有婚約的快活情侶,我們吃那些埃瑪琳嬸嬸專為我們準備的心形餡餅,因為剛才我從廚房上來時埃瑪琳嬸嬸正把肉條掛在烤架上。我們甜蜜地相視微笑,手牽著手,告訴她我們喜歡屋內所有的情人節裝飾物——我們承諾永不惡語相向。怎麼樣?除非你有更好的主意,諸如告訴那個親愛的老婦人實情,傷透她的心?我是說,她已經寫信給阿爾伯特提起我們要來的事兒了。」

    「她——她給他寫信?」

    這地方是不是有毛病啊?蒂姆又不是那種喝醉了酒信口胡說的人,難道他也想來點冷啤酒慢慢喝,或者想一口乾下一杯熱辣辣的威士忌?「你沒聽錯,莫莉,是的,她給他寫信,告訴他發生的每一件事,然後把信放在一張桌子上,就在門廳裡阿爾伯特收集的煙斗旁邊,他從那裡把信取走。」

    「煙斗?」

    看到莫莉質疑的神情,蒂姆笑了,「你明白我的意思,莫莉,埃瑪琳嬸嬸肯定是這麼做的,而且她確信阿爾伯特拿走了信,這也正是她最掛心的事兒。你想,如果她去了敬老院,就得把阿爾伯特一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裡,不過她又說願意把他留在這裡,因為他會在這老地方照看好他們美好的回憶。」

    「這簡直太讓人受不了了,我想我快哭出來了。」莫莉說著,推開身邊的桌子站了起來。

    「是啊,我也是。」蒂姆表示同意,摸了摸下巴,接著說,「莫莉,你看這樣好嗎?你說咱們能不能堅持到星期天,有些事兒要忍一忍,比如說我忘了關燈,或者刮臉時讓熱水嘩嘩地流——噢,對,就是所謂花錢如流水,別急別急,讓我說完,你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呢?」

    「我不跟你在一張床上睡覺。」莫莉只是淡淡地宣佈,很明顯不想對他的暗示——她斤斤計較的花錢方式和他的大手大腳——搭茬兒。

    「很公平。」他同意了,對於她的迅速無條件投降表示滿意。他瞭解莫莉,知道她寧肯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埃瑪琳嬸嬸這樣的善良老人的心。「我保證聽話。」

    「嗯,蒂姆,很容易做到,」她指指身邊的椅子告訴他,「因為你只能睡在這裡!」

    蒂姆認真地朝椅子看了一眼,「開什麼玩笑?莫莉,我堂堂七尺男兒,怎麼可能睡在那張椅子裡?」

    「可是我得把受傷的腳墊高,」她振振有辭地回答,「所以我是不能睡椅子的,除非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想當初,蒂姆研究生畢業時可是被授予最佳創意獎的——這個獎可是實實在在的,那是因為設計一座辦公樓而獲得的,在具備所有現代便利的同時,這建築物還有某些以往年代那種更加優雅、更富有情趣的特點。革新其實是很簡單的事,不過是他這個所謂的「專家」從那些老的建築思想和方法中「偷」了一些,為自己所用,這也能叫做革新,或者至少也能算個發明吧。

    「如果我的歷史課學得不錯的話,莫莉,早期的美國移民用過一種他們稱之為『捆子』的東西。因為在年輕的情侶淡戀愛的小屋裡往往非常冷,他們就只好蜷縮在有『捆子』的床上取暖——就是一大捆綁在—起的毯子或者別的東西隔在男女雙方中間,讓小伙子們老實些,不動手動腳,我猜是這樣。那邊壁櫃裡還有差不多六七條不用的毯子,莫莉,咱們也來打個捆子,而且這床大得足夠四個人睡呢。」

    「捆子?」莫莉自語,一邊盯著他看了很久,看得他直摸下巴,惟恐有餡餅渣兒粘在那兒,「你開什麼玩笑,我們不可能堅持五分鐘以上,你這個混蛋最清楚。」

    「不,根本不會!」蒂姆大聲喊著,腦子裡卻想,「我可真他媽的再清楚不過了,莫莉。」

    「那不管用。」她堅持說,雙手叉著腰。

    「你懷疑我嗎,莫莉?我就真的那麼道德敗壞、意志薄弱——那麼不可救藥?」他說著,做出一副很遺憾的模樣,其實他暗地裡已經在計劃關燈後他們在床上「捆子」的兩邊時該如何行動了。「而且,你也懷疑你自己嗎?」

    「噢,你說得太低級了,菲茨傑拉德,」她呸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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