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霸王奪姬

第22頁 文 / 香綾

    「這個……冷翡別院不是說來就可以來的,除非……」見陸贏姬面無表情,連句客套話也不願意說,遂訥訥地清咳了聲,「我想,你們先聊聊再說吧。」

    盈盈直到左翼的身影已消失在樹叢後,猶依依難捨地倚門遠眺。

    「這麼捨不得,何不跟著他去?」陸贏姬回身望著盈盈,表情變得冷酷,像早升的月光透著一股懾人的寒意。

    「小姐,你怎麼這樣說呢?」盈盈怯怯地想為左翼辯解,又懼於陸贏姬的威嚴,楞楞的就如一截木頭杵在門上,只是粗重地喘著氣。「你一定以為這一切都是飛鷹幫干的,其實那只是黑雲一個人的所做所為,是他和那個欽差勾結,陷害老爺,然後再來欺騙你。他真不是個好人,害我白白崇拜了他好久,哼!」

    「這些話都是左翼告訴你的?」用膝蓋想也知道。盈盈腦袋瓜子裡塞了多少稻草,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對呀,你怎麼知道?哇,小姐,你好聰明哦。」盈盈見桌上留著昨夜遺留下的糕餅,也不在乎是否變壞變味,抓了就往嘴裡送。

    「餓成這樣?驛館該不會連吃的東西都沒有?」

    「是沒有啊,左大哥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已經三天三夜未進一米。」說著,她又吞了一口綠豆酥,由於太干了,她猛一下噎在喉嚨,上不去又下不來,「水……水……」

    「唉,慢慢吃,」陸贏姬忙倒了杯茶遞給她。「又沒人搶你的,急什麼。」

    盈盈捧著水慌慌張張灌進嘴裡,總算沒給嗆死。「小姐,你在這兒過得可舒服呢,左大哥說得沒錯,黑雲只對你一個人好,我們其餘的人就全是草芥,他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不但把驛館裡的東西搶得精光,連長得稍稍標緻的丫頭、侍女,也統統不放過。」

    「這也是左翼告訴你的?」這人居心之歹毒可見一斑。

    「不是,是我親眼目睹的。」盈盈一改以前對黑雲的好感,一提到他就咬牙切齒。「老爺被捉之後過不了幾天,他就派了好多人來,見了東西就搶,見了人就捉,惡形惡狀的,教人氣得一肚子火。」

    「哦?」陸贏姬仍不予置信。「既然這樣,為什麼你會安然無事?」

    「那是因為左大哥呀,若不是他及時趕到,我們這輩子想再見一面也許都沒機會了。」

    「這麼巧?」陸贏姬瞄了盈盈一眼,果然見她一身污穢,衣衫襤褸地的確像是剛從搶匪手中死裡逃生。「黑雲的手下一共捉了幾個人?」

    「四、五十個總有吧。」盈盈眨著無邪的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著她家小姐。

    「這麼多人,左翼偏偏只救你一個?你跟他關係匪淺嘛。」哼,打死她也不相信左翼會有這麼好心腸。

    「我……」平常最是伶牙利齒的盈盈,一下子倒也說不出更好的理由。「小姐,你比我聰明很多,那你告訴我,他救我到底有什麼居心呢?」

    陸贏姬木然搖搖頭。「你得先告訴我,他要你做什麼?」

    「沒有呀,他只是交代我,如果你想念老爺,可以通知他,他願意帶我們到飛鷹幫的地牢去。」

    「地牢?」陸贏姬凜然一愕,「你是說,我爹被黑雲關在飛鷹幫的地牢裡?」

    「對呀,我到這兒之前,才去見過他,他好可憐哦,被關在暗不見天日的地牢裡,和一大堆老鼠、蟑螂為伍,一天只能吃一個窩窩頭上。」

    「真的?我爹,他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當然沒有嘍,他餓得神智不清,我叫他好幾聲,他一點反應也沒有。」

    陸贏姬聞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黑雲所謂的「不讓他再害人」,原來是這麼回事。這段日子,她努力說服自己相信他,接受即將成為他妻子的事實,然而……她心頭一陣火熱,沉思的表情充滿肅殺。

    第十章

    冷翡別院之所以取名為「冷翡」,是因為此地極寒,而且經年累月停佇許多綠色的鳥。這種鳥,雄的叫翡,雌的叫翠,熠熠發光的美麗羽毛,總令人讚歎不已。

    它像一座遠離塵囂的桃花源,遺世獨立於山林和水涯之中。

    黑雲之所以把陸贏姬安置在這兒,並且有意以此做為他們兩人將來成婚之後,長住久居的處所,也是因為它的幽靜素雅和美奐絕倫。

    這一、兩天,傭僕們搬來了更多的奇花異草,將別院內外妝點得五彩繽紛。

    此刻日頭還沒落盡,微明薄暗,行將掌燈,約莫是申、酉時分。

    「陸姑娘,」丫環素素捧了一隻托盤,上頭放了個黑絨包覆的小木盒。「這是咱們幫主特地差人送來給您的。」

    陸贏姬沒伸手去拿,素素自行幫她把木盒打開。裡頭是一套光彩奪目,璀璨輝煌的首飾,包括項練、耳環、戒子、手鐲和玉簪。

    陸贏姬僅是冷冽地瞟了一眼,即撇過臉,朝前走了一步,忍不住又退了回來,揮起水袖橫掃而出——

    「啊!」素素嚇一大跳,托盤應聲脫落。

    「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黑雲將木盒接在手中,示意素素先退下。

    陸贏姬沉肅地瞪著他,黑雲則托起她的臉,「為何用這麼幽怨的目光看我?」不等她開口,他已吻住那兩片柔嫩的唇瓣,趁勢環向她馥郁的女體。

    「住手!」陸贏姬在他懷中死命掙扎,黑雲卻撫弄得愈發肆無忌憚。「你這個偽君子。」

    黑雲這下感到不對勁了,他們兩人雖然還沒到真心相屬,與子偕老的程度,但也早該跳脫叫嚷互罵的階段才是。

    「贏姬?」

    「不許直呼我的名字!你居然把我父親當作階下囚,對他百般凌辱?」她深吸一口氣,有種被蓄意蒙蔽的憤慨。

    「我的確是軟禁他,但絕未凌辱他。以他如此惡貫滿盈的罪行,這樣對待他已經夠仁慈了。」

    「不必解釋,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在她嬌叱之後,接踵飛向他的是金簪、玉鐲和一雙繡花鞋。

    「怎麼回事?」黑雲呆楞地接住朝他臉部丟擲而來的首飾,怒火這才陡然兀冒。

    「還有臉問?」陸贏姬整個人像被熊熊的火焰燒得劈啪響,兩隻水眸灼亮地瞠視著黑雲。「聽著,我現在就要離開這兒,到飛鷹幫把我爹救出來,然後和你這卑鄙、虛偽的小人一刀兩斷,永遠不再相見!」

    「先別光火,把事情弄清楚再走不遲。」他伸手搭向她的香肩,馬上被甩到一邊去。「我是不該瞞著你爹的事,但……」

    「夠了,我什麼都不想聽,你究竟肯不肯把我爹放出來?」陸贏姬自從隨他來到冷翡別院,除了最初幾天仍躊躇掙扎,之後幾乎已心甘情願接受他的任何安排。

    即使偶爾心底會不經意地飄過一抹輕愁,在夜深人靜時赫然想起她爹,但這樣的情況卻因為黑雲無微不至的呵護和關愛而逐漸淡去。然今兒,乍聞盈盈透露出她爹的消息,她整顆心竟一下跌入冰窖。

    她一直相信,就算莫名其妙冒充個什麼欽差大人貶了她爹的官位,黑雲也決計不可能太為難他,畢竟她爹將是黑雲未來的岳父,哪曉得,黑雲人前一張臉,人後又是一副面孔,怎不教人怒火沖天!

    「如果你認為放了他是較好的安排,我當然沒有第二句話。但在這之前,我們得先把誤會澄清。」黑雲抓著她就住房裡走。在一大堆傭僕面前吵架有失他的尊嚴,而且他們之間的誤會似乎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扯清楚的。

    一跨進門檻,他立刻將門反鎖,逼令陸贏姬坐到圓凳上,要她有問必答。

    「是誰告訴你這項消息的?」他虎視耽耽,把陸贏姬側向一旁的臉扳正。

    「盈盈。」她怒目盈然地打掉他的手,「她告訴我,你到驛館燒殺擄掠,還把我爹關在地牢裡三餐不繼,接受嚴酷的刑罰。這些指控你不會否認吧?以你的邪惡歹毒,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這是你的真心話?」黑雲濃眉下閃過一抹受傷的訝然,「在你心目中我是那樣一個人?」

    「沒錯。」在氣頭上,她根本不覺得這些話有多傷人。「和你在一起的這段時間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恥辱。」

    「住口!不准你污蔑我們之間的感情。」他聲色俱厲地移向她,凝睇著她好半晌才道:「很抱歉,我從沒想到付出真愛會讓你感到這麼痛苦,這是飛鷹幫的令牌,去吧,去看看我是怎麼『虐待』他的。」

    陸贏姬惶急地搶過令牌,「我不只要去看他,還要帶他走。」縱使她爹是這世上最壞的人,對於她依然還有一份親情存在。

    「隨你所願。」黑雲低低的語調中,有股哀莫大於心死的冷冽。「只希望你記住,我或許是個莽霸的草寇,對仇家嚴苛以待,從不饒恕奸佞小人,然而對你,我非但問心無愧,且是一片赤忱。在你走出這棟別院以前尚有懸崖勒馬的機會,否則我們將就此兩相忘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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