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香綾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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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子丹遭黃蜂一螫,居然在床上足足躺了逾半個月。陸廣榮趁此機會,趕緊上了一本折子,懇請聖上准予取消婚約,接著又忙不迭的重新物色權貴皆俱的後補女婿。
雀屏中選的名門是富可敵國的季員外獨子季可風。這回陸贏姬不再嚴辭峻拒,只提出一個條件,即是必須由蘭姨親自為她主婚。
陸廣榮猶來不及傷腦筋,到底要不要讓他「深藏不露」的如花美眷曝光,季可風病倒的消息就緊接著傳來。他馬上再接再厲地在衛子丹還沒能力敗部復活前,就搶先一步找了第三門親家——永康王府的小王爺朱克禮。
朱克禮當然是個上乘的人選,他碩人頎頎,眉目亮烈,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年齡,他尚值弱冠之年,比陸贏姬還小上一、兩歲。
然而,陸贏姬尚未見到朱小王爺,就已傳來他無緣無故病倒的消息。突然間,她成了名副其實的掃把星,所有和她沾上關係的男人,統統沒有好下場。
「是你派人暗中搞鬼的?」她側身躺在床上,見紅燭火焰輕輕斜向一旁,便知有人擅自闖入她的閨房,毋需回頭即猜到來者何人。
他要找她從來不是難事,只不過這麼明目張膽,實在太囂狂,太目中無人。
「一見面就編派我的不是?」黑雲喜歡用問題搪塞問題。他來到床前,毫不顧忌地便欺身而上。
「你太過孟浪了。」
陸贏姬急欲支起身子,他立刻抬起猿臂橫過她的胸口,霸道地將她壓在身下。
「不要。」
黑雲凜冽的瞳仁現出駭人的幽光。「我們之間還需要來這套矯情造作?」他輕薄的語調如同帶刺的鞭,將她打得遍體鱗傷。
她緊抿的朱唇因切齒而顫抖,喘促的呼吸逸出深沉的怒火,冰冷的十指死命抵住他的胸膛。
「我說過了,我們之間不該再有瓜葛——」
「你說的不算數,我的命令才是聖旨,我要你終其一生成為我的愛奴,只供我一人驅策。聽清楚了?」他急劇起伏的胸口,猛烈撞擊她高聳柔軟的雙峰,教她勻不過氣。
「欺人太甚!」她一掌摑向他臉頰,不料卻讓他擒住,扣向床板。「你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
「為何不可?」
黑雲俯首埋入她白皙的頸子,挖心掏肺似地攻佔她柔軟的身軀,那驚心動魄的方式,震懾了陸贏姬全身的知覺。
「我就是要你,等我需索夠了、膩了,自會毫不留情的離去。」
「你這個……衣冠禽獸!」殊不知奮力的掙扎,形同要命的春藥,只是愈發興起他攻城掠地的慾望。
「繼續把你的本性完全表露出來,讓我看看名震大江南北的蛇蠍女有多毒辣。」他驕橫地扳開她的雙腿,昂然抵進她羞澀的股溝間摩挲,低低的氣息開始變成粗喘。
「你多的是女人,何必非凌辱我不可。」竹林中的女子呢?他已玩膩了?
「凌辱?多好的辭彙,跟你在一起果然特別痛快淋漓。」說話中,他不知不覺加大力道。
她忿忿地望著他吟哦,淚水剎那模糊了視線。她的傷感很快被另一波情潮所淹蓋,那恣意的撩撥令她體內湧起無窮快感,惑使她像個無恥的蕩婦,隨他的需索翻雲覆雨……
不記得他是什麼時候走的,只依稀覺得自己在他的懷抱中沉沉睡去。好久了,她不曾睡得如此香甜。
盈盈帶著驚疑愕然的神情,將她從睡夢中叫醒,告訴她老爹急著見她。
她梳妝好後前往前堂大廳,她爹一見著她就急忙談起她的婚事,令她不悅的沉默著。
「我在等你回話呢,怎麼老呆呆杵著?」
「女兒不明白,爹爹到北方來,究竟是為了剿匪,還是為了把我嫁出去?」她爹的「每日十問」實在令她厭煩透頂。她忿然擱下杯子,負手踱向軒外長廊,忽見一顆小腦袋慌忙縮進樑柱後。
是小柱子!陸贏姬銳利的水眸立刻認出那小娃兒。他想打探什麼呢?
「兩者一樣重要,常言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擺下去,我擔心你要變成老姑婆。須知我們陸府可是有頭有臉的官宦人家,有這麼一個嫁不出去的女兒,是很丟臉的事。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爹想想。」陸廣榮就差沒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動之以情。
陸贏姬佇立良久,回眸瞅視著她爹扁平的鼻眼和五短身材,一時之間有種陌生的錯覺,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父女?
舅舅說,她娘原是一名青樓女子,懷了爹的孩子以後,才被鴇母趕了出去,到薊州一位姓周的人家幫傭,經陸廣榮派人四處打聽,才得以將她接回。
是這樣嗎?如果她爹真這麼在乎她們母女,為何會讓她們流離他鄉?又為何要等到她娘過世了才將她接入陸府?
「把蘭姨和舅舅請來,我想聽聽他們的意見。」弄清楚自己的身世以及和黑雲之間的仇恨,遠比嫁入王府更能激起她的興趣。
「他們算什麼,在這個家我最大,你得聽我的。」陸廣榮一急就臉紅脖子粗。
「請不請由你。」陸贏姬無奈地道:「假使我抵死不從,請問爹爹預備用什麼方法困住我?」「你你你……」陸廣榮氣得踮起腳尖,發現這該死的丫頭片子竟然比他還高出半個腦袋瓜子。「算了,等我把黑雲那王八蛋剷除掉,再來清算你。」
「爹爹想出好計策了?」他想得出法子才怪。陸贏姬懶懶的睨他一眼。
「那當然,我是天生英明,區區一個飛鷹幫哪難得倒我。」
唉,她心想,還是回房睡覺好了,總比聽她爹吹牛自在多了。
第六章
幾天後,朱克禮居然抱病到平陵縣來,陸贏姬奉陸廣榮的命令到上林客棧迎接他。他病得著實不輕,整個眼窩深陷,說起話來有氣無力。
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半個時辰,陸贏姬便借口另有要事,告辭返回驛館,沒想到才走進大廳,即傳來他病情加重,已經兼程趕回王府,連晚上的洗塵宴都不克前來的消息。
「一定又是他從中使詐。」陸贏姬茶都來不及喝就匆匆踱到前院。
「小姐,你上哪兒去?」盈盈手裡端著一大盤時鮮水果,吃重地攔在她面前問。「衛公子抱病來看你,馬上就到了,你不見見他?」
「不了,替我問候他。」但她轉念又想,黑雲存心讓她嫁不出去,她偏要嫁給他看。於是她改口,「如果衛公子到了就請他上如意軒,我想請他淺酌、賞花。」
「嘎?」她沒聽錯吧?盈盈最清楚小姐一向沒把衛子丹放在心上的,況且小姐又已經和黑雲那麼要好了,怎麼還肯理會別的男人?「我說要來的是衛子丹衛公子耶。」
「沒錯,照我的話去做就對了。」哼!今晚她就要留衛子丹在此過夜,她倒要看看黑雲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恕我以茶代酒。」衛子丹今兒雖然特別穿著錦衣,配上羽帽,腳上套著一雙簇新的皂靴,希望藉以掩飾懨懨的病容,但說起話來依然有氣無力。
「衛公子不要客氣。」陸贏姬坐在太師椅上,努力想表現得殷切泰然,但心神老是不寧,好像快有什麼禍事要發生似的。「來,多吃點水果,這梨子只有北方才有,又甜又多汁。」
「多謝。」衛子丹嚥了一口,臉色突然轉成青綠,唔唔啊啊了半天,硬是說不出話。
「怎麼?噎著了嗎?」
陸贏姬慌忙差小廝拍打他的胸背,卻一點用也沒有。
「快,去請大夫。」
「是。」小廝倏地來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議。「小姐,大夫請來了。」
陸贏姬惶急回眸,順著小廝指的方向望過去,立時僵住並恍然大悟。
「你是在門口遇上他的?」她犀利的目光緊盯著這名自稱是大夫,頭戴寬笠帽,一臉胡碴的男人,穿得不三不四,唯兩眼炯炯有神。
「是的,小姐真是神機妙算,一猜就中。」
「哎喲,這人病得很重吶。」
那郎中不必問過就知道衛子丹需要醫治,而且只瞄了他一眼,便馬上吩咐兩名小廝和盈盈各自去買四種藥材。這三個傻不隆咚的蠢蛋,居然真的聽從他的話,馬上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明明一個人就可以買齊,為什麼要那麼費事?」他分明是故意把其他人支開。雖然已瞧出端倪,她卻沒有制止的意思。
「不這樣,我怎麼能輕輕鬆鬆送他上陰曹地府?」
驚見他長臂高舉,一個手刀朝衛子丹天靈蓋劈過去,陸贏姬趕忙加以制止。
「別這樣,他雖然不是個好人,但罪不致死。」
「敢打我女人的主意,就罪該萬死。」摘下笠帽,撕掉嘴邊的假鬍子,黑雲的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請你說話謹慎用辭。」陸贏姬被他氣得不知如何是好,衛子丹雖然病重,但理智應該還是相當清醒的,這種話萬一讓他給傳了出去,她還要不要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