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冰卉
他的俊容閃過一抹懊惱。
呼……彷彿是覺得好多了,丁水柔停止吸氣及顫抖,嬌憨一笑。
「先、先……生,我、我……聽、聽…不懂……」她決定裝傻到底。
什麼?
她聽不懂日語?
他的眸中滿是震驚。
雖然她說得斷斷續續的,但中文不錯的他很輕易就知道她在說些什麼。她怎會聽不懂日語?
「你聽不懂日語?」蓮沼彥一略顯激動地拉著她纖細的手臂,流暢的日語傾瀉而出。
「不、不好意、意思,你、你在……說、說什……麼?」征回自己被拉住的手,丁水柔歉然一笑,扭著潔白的十指,小臉上儘是不知所措。
怎麼可能?
「你不認識我?」
這回,他改以不流暢的中文遲疑地說道,盯著她的小臉,認真地尋找任何可能潛藏的蛛絲馬跡。
「我、我……們見、見過?」佯裝回想,丁水柔硬著頭皮以疑惑的目光打量他。
「你再說一次。」放棄日語,他改說中文的聲音裡充滿誘導,彷彿挖好了一個坑等她往下跳。
不管了!
「我、我……不、不認識……你。」嚥了口口水,強壓下自己內心的顫抖,用一種肯定的口吻,丁水柔下下結論。
很、好,她忘了他!
她竟敢忘了他!
「你、你……是誰??做戲要做全套,為了不被輕易識破,丁水柔大膽冒險,再下一劑猛藥。
她!收斂心神,撫著額間發燙的火焰蓮花標記,他以中、日文各報了一次名字:「我是蓮沼,蓮沼彥一。」
忘了他嗎?
沒關係,他會讓她想起的……
這一次,他會讓她想忘也忘不了!
捏緊手上的紙箋,塞入她的掌心,他遙開步伐走向門I.
玻璃門打開之際,一如他來時刮起了一陣強風,紅白的流蘇佈景因之擺盪不己,恍如稻浪。地上的材料紛紛起舞,仿若織起了一張綿密的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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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蓮……沼?」
「對呀!什麼高明的獵人不需要道具,卻會誓死捍衛獵物?」楚琳一臉難以認同,擾動著杯裡的咖啡,激起一圈圈的白色泡沫。
那日,她挑明了跟蓮沼彥一說不想成為經理和他之間鬥爭的道具,可是他卻回她這句話。
她不是道具,是獵物?
說給誰聽啊?
從活生生的人變為被迫殺的飛禽走獸,會好到哪兒去?
有比道具高一等嗎?
蓮沼彥一的中文——真爛!
她是不知道他跟經理有什麼恩怨,可是她不想當道具,更不想成為獵物。
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她管不起,也不、想、管!
呃、她是很想強勢地這麼說完,然後傲然退場,不過,怎麼就沒人想來問問她的意見呢?
她何其無辜啊?
從頭到尾就只能被迫跟著他們莫名的競爭起舞。
不說別的,像這陣子蓮沼彥一三天兩頭就往她在「揚飛」的秘書室跑,表面上是與她培養感情,實際上則是找莫大經理鬥嘴,害她飽受打擾,還招來一准流言斐語。
不過,說也奇怪,蓮沼彥一來找她,談的事通常都無關緊要的,反倒是十分開心地的一群姐妹淘。其每當她談到柔柔的,蓮沼彥一就會一副興致勃勃、深感興趣的模樣。
也許是柔柔那異於常人的舉止勾引出蓮沼大人的好奇心了吧!她猜測著。
算了!
不想這些了,越想越煩。
只是——
唉!何苦把她捲入這場恩怨的漩渦?
楚琳再一次感歎不已。
說不想是騙人的,沒一會兒,楚琳又長吁短歎了起來,深深為自己悲慘的境遇掬一把同情之淚。
想著想著,她又開始同情另一名處境堪憐的女子。
是啊!
所謂「無道不孤」,這世界並不是只有她一個這麼可憐哪!
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或許那名女子正在默默哭泣呢!搞不好,她擔驚受怕的程度比她還深……
這話從何說起?
其實是這樣的——
那日,與蓮沼彥一一番「懇談」之下,她不巧地發現蓮沼大人的「獵物」其實是另有其人。而且,她以敏銳的觀察力發現他們的糾葛還頗深……
而想也知道,被蓮沼彥一「誓死捍衛」絕對不會是什麼好事。
所以,她同情那個不知名的女子。
或許,她該為她祈禱,祈禱蓮沼彥一還沒找到她。
因為蓮沼彥一似乎找了她很久。
難道,這是他滯留台灣的原因?
嗯,有可能,想來與莫大經理較勁還不足以絆住蓮沼大人的腳步,那對他而言不過是純粹的娛樂罷了。
在她的印象中,日本那方面不是領頻催他回去嗎?
可是他卻完全不當一回事,還說出要在台灣待個一年半載的狠話,惹得日本那邊的大老儘管心驚膽戰,卻不敢說一個「不」字。
他額上的火焰形蓮花標記可不是假的,那可是蓮沼家歷代相傳的圖騰,是嫡長子特有的印記,代表了絕對的權威。
只是,聽說蓮沼彥一好像非正室所生……
唉!
她管這些做什麼?她自己都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蓮沼彥一快快回去啦!
要不,這一團亂該怎麼解決?
兀自煩惱不已,楚琳愁煞了嬌顏,身旁則是一紅一黃、一坐一站的丁水柔與葛紅艷。
今天是雙月的第一個星期五,向來是楚琳的蹺班下午茶時間,也是她們姐妹淘三人於她公司附近咖啡廳定期聚會的日子,更是楚琳大發牢騷的重要時刻。
「所以一時半刻,蓮沼彥一是不會回日本了?」輕敲著坡璃,葛紅幾時目光投射在窗外人來人往的街上隨口發問。
「看來是不會。」身著一嬰削肩翠綠色白底斜紋杉,楚琳問悶地回答,輕啜了口咖啡。
楚琳向來是她們之中對於色彩偏好最不明顯的,然而她仍不時喜歡穿戴帶有綠色的衣師,或許是予人活力充沛印象的綠色,符合楚琳自詡的樂觀精神吧!
好苦!看來是不夠甜,再加半包糖。想著,楚琳隨手撕開糖包,就要往杯內倒去……
咦!
等等!
這,才是小艷說話的聲音。
那剛剛、剛剛她進門時,發話的是——柔柔!不會吧?
楚琳驚愕地轉頭,看著小巧的向日葵造型耳環在自己眼前晃蕩,發現眼前保持著半清醒模樣的丁水柔,不禁傻了眼。
她在她們交談時,向來是很快就進入夢鄉的。
怎麼今日…如此反常?
「柔柔,你沒事吧?」該不會是發燒了吧?楚琳擔憂地抬起右手探向丁水柔額間。
蓮、蓮沼?是那個蓮沼?一陣恐懼竄過丁水柔嬌小的身軀。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發現丁水柔渾身顫抖,楚琳的擔憂更加深了一層,連葛紅艷都停止觀望街景的舉動,來到她身前。
「生病了?去看醫生。」雖然是命令句,卻是葛紅艷表達關心的方式。
「不,我、我,……很……好」。
只不過,聽見那個蓮沼的消息,再聽到他暫時不打算離開台灣,害她的胃有些發痛。
唉!
他當真不走?
是打算與她耗上了嗎?要耗多久?
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她早該知道被他盯上不會是件好事……
第七章
「歡……迎……光……臨。」照例是有氣無力的問候,連抬頭都不曾,丁水柔抱著鵝黃色抱枕,懶洋洋地趴在櫃檯上。
天氣暖洋洋的,正適合睡覺。
「柔。」來人以日語輕吟,將一個單字合在唇瓣裡逗弄著。
「晤……啊?」不知怎地,這聲輕喚讓丁水柔全身泛起一陣雞皮疙瘩,霎時清醒過來,比小綠的清醒功效還神奇!
蓮沼!
他又找上門了!
幾乎是同時,丁水柔的臉色條地刷白,本就蒼白的臉這會兒可說是血色全無。
他是怎麼回事啊?三天兩頭地上門,頻頻打擾她。
怎、怎麼辦?丁水柔清明的大眼頓時滿佈驚慌,一陣戰慄在下一瞬間流竄全身。
好麻……她的胃又隱隱抽痛了起來。
這也難怪她了。
難得清醒,一睜開眼卻是最不想見到的人,教她不胃痛也難。再說,她的身體本就比旁人來得嬌弱。
至於蓮沼彥一……
對於丁水柔一見到他就立即清醒,蓮沼彥一勾起唇角,頗為滿意地笑了笑,筆直地朝她走來。
他、他要做什麼?
一陣心慌之下,丁水柔差點找了個垃圾桶把自己藏起來。這是每次蓮沼彥一上門時,她必有的荒唐想法。
不過,當然是不可能啦!
所以,面對步步逼近的敵人,她唯有強迫自己忘記胃痛的事實,假作鎮定,扯出笑臉道:「先生,請問您有什麼需要?」她咬宇清晰,但按住植台邊緣的手卻連指尖都泛白了。
他又有什麼需要嗎?
如果可以真實地呈現心中的感受的話,她相信現在自己應該是一臉欲哭無淚,一副小媳婦般飽受欺負的可憐模樣才是。
哎呀!他根本、根本就是存心來整她的!
嗚……她好想哭。
至於蓮沼彥一到底是怎麼「整」她的呢?
唉!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