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算我怕了你

第5頁 文 / 溫芯

    「他不姓汪。」汪藍打斷他。

    「嗄?」他眨眼。

    「我爸姓藍,我媽才姓汪。」

    「咦?」他愕然。「這麼說你的名字是分別拿你父母的姓取的?」

    「不錯。」

    「所以你跟的是母姓?」他好訝異。「一般人都是跟父姓的啊。」

    「我老爸老媽才不是一般人。」她白他一眼。「而且藍汪很難聽。」

    「難聽?」黎明淳揚眉,想了想,莞爾一笑。「也對,叫汪藍的話,小名可以喊你『藍藍』,聽起來很可愛,要是反過來,變成『汪汪』就好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笑得幾乎喘不過氣。

    有那麼好笑嗎?汪藍瞇起眼,櫻唇微嘟。

    見她這表情,黎明淳眼底閃過異光,知道她不高興,他收住笑聲,卻收不住嘴角硬要浮現的笑意,只能很努力地咳兩聲,假裝若無其事。

    「你終於笑夠啦?」汪藍橫睨他。

    他但笑不語,轉過頭,忽然發現路邊有一攤賣點心的小鋪,濃甜的香味陣陣飄來。

    「是紅豆餅!」他興奮地揚聲喊。

    汪藍驚愕地望著他宛如火箭沖雲霄般迅捷往點心攤奔過去的身影,他看來很開心的模樣,這麼愛吃紅豆餅嗎?

    只見他自運動褲裡掏出一張紙鈔,一口氣跟老闆買了半打,然後迫不及待取出一個,送到嘴裡品嚐。

    熱呼呼的紅豆餡在他嘴裡化開,他大讚好吃。

    「真棒!太好吃了。」嘴裡還嚼著呢,手已經往紙袋裡搜出第二個了。

    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很少看見男人這麼愛吃紅豆餅的,他算是讓她見識了。「你喜歡吃這個?」她半諷刺地問。

    「所有的點心我都喜歡。」他毫不害臊地回答。

    「包括巧克力?」

    「尤其是巧克力。」他微微笑。

    不知怎地,汪藍總覺得他嘴角牽扯的弧度看來有點邪佞,她臉頰微熱,忽然聯想起那天他是怎麼舔吻著她手指上的巧克力殘屑。

    她怔怔地看著他吃紅豆餅。

    「怎麼?你也想吃?」他誤解了她迷惘的眼神。

    「嗄?」她一愣。

    「想吃就去買啊!很便宜的。」

    「我沒帶錢。」

    「這樣啊,那真可惜。」他漫不經心地聳聳肩,繼續享受美味。

    這漠然的反應令汪藍瞠目。就這樣?他不請她吃一個?一般人都會這麼做的不是嗎?

    可是這男人好像並非尋常人,他自顧自地吃著紅豆餅,吃得津津有味,開懷自在。

    他居然對她……視若無睹?

    「咦?」過了好片刻,他才總算發現她還站在原地,驚訝地抬頭看她。「你怎麼還在這兒?你不繼續跑嗎?」

    她差點沒跌倒。

    「我、我——」窘迫、不安、氣悶,她第一次明白原來遭人冷落的滋味竟是如此複雜難堪。

    「你慢跑啊!拜拜!」他瀟灑揮手送行。

    她恨恨咬牙,有股想仰天長嘯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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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藍變了。

    從小到大,她對週遭的一切人事物總是淡然的,帶著一種氣煞人的漫不經心,她的父母甚至曾懷疑過她有輕微自閉症的傾向。

    但她沒有自閉症,若是對方願意忍受她貧乏的社交技巧,也勉強能交到幾個朋友,比如趙蒂蒂和李丹蔻——雖然多數人將她們之間的友誼定義為怪胎女的氣味相投。

    即使是跟兩位怪胎好友相處,她粗線條的反應也偶爾會惹惱她們,她盡量想改善,卻實在改不了對人際關係毫無興趣的本性。

    可是最近,她似乎有些變了,粗到可比電纜的神經一夕之間忽然變細了,還莫名其妙彎彎曲曲起來,介意起新鄰居的一舉一動。

    她強烈地意識到黎明淳的存在,從來不曾對人類行為進行分析的腦袋,也開始挪出一點點空間,容納他的影像及言行。

    上課的時候,她腦海會忽然閃過他的笑容,做實驗的時候,顯微鏡下的細胞切片居然讓她想起他曖昧的表情;捧著期刊論文閱讀,耳畔竟然偶爾會飄過他說過的話。飯後看到點心,有股他即將要伸出手來跟她搶食的錯覺。

    真是奇怪,奇哉怪也!

    心神不定地上了一天班後,回到家門外,她會驚覺自己站在籬笆邊發呆,好像在期待隔壁的大門碰巧開啟,而她與他不期而遇。

    她在做什麼?她不能理解自己的行為。

    她應該是巴不得愈少與他碰面愈好的啊!愈是碰不著面,她就愈不可能與他發展出什麼關係,就能光明磊落地對那個塔羅大師的預言嗤之以鼻。

    她汪藍,會愛一個男人愛到發瘋?開玩笑!

    她撇撇嘴,開門進屋,像往常一樣換上便服,簡單為自己做了頓晚餐,吃完飯,洗完澡,端了杯紅酒倚在落地窗邊,一面喝,一面翻閱一本新鮮出爐的英文科學期刊。

    明月浮空,疏影橫斜,院落裡一叢白玫瑰在夜色裡吐露幽芬。

    汪藍專心閱讀期刊,正讀到興致濃處,忽然聽見一陣刺耳的引擎聲響。

    她茫然抬頭,原來是隔壁車庫開出一輛白色跑車,而黎明淳正推開門籬走出來。

    跑車拉下車窗,探出一張精緻秀顏。

    黎明淳低身俯望她。「小心開車啊,親愛的。」

    「嗯。」美女頷首,嬌嬌地噘起艷紅的唇。

    黎明淳會意,在她唇上輕啄一口,她這才嬌笑著開車離去。

    他微笑目送,直到那白色車影在黑絨夜幕裡完全淡去了,才轉過身。

    「汪小姐!」他發現她了,笑著打招呼。「晚安啊。」

    「晚安。」她愣愣回應,猶豫片刻。「剛剛那位是你女朋友?」

    「算是吧。」他隨便點個頭。

    「你有女朋友了?」她一時惘然,不知該如何消化這個消息。

    他有女朋友,這代表塔羅大師的預言不准,她可以不用杞人憂天了。照理說,她應該感到開心,胸口卻奇異地有些悶。

    「你們感情很穩定了嗎?打算要結婚了嗎?」她追問。

    劍眉一挑。「怎麼?你有興趣?」

    又說她有興趣?她才沒有呢!

    「也沒什麼。」她故做鎮定。「我只是想,如果她是你女朋友,以後看見她在你家出入就不用大驚小怪,以為有小偷。」

    「這樣啊,那你的確不用大驚小怪,以後你會常常看見她。」他頓了頓,嘴角詭異一揚。「也會經常看見別的女人。」

    「別的女人?」

    「我的女朋友,可不只Vivian一個啊!」他朝她笑著擠眉弄眼。「晚安嘍!」拋下震撼彈後,他瀟灑擺擺手。

    汪藍驚愕地瞪著他進屋。

    她方才沒聽錯吧?他不只有一個女朋友,而是有很多個?他原來是個花花公子?那個塔羅大師居然預言她愛上一個花花公子?

    這簡直莫名其妙!

    汪藍猛然擲開期刊雜誌,氣呼呼地跳起身,雙手環胸,在草地上來回踱步,愈想愈覺得火大。

    忽地,隔壁落地窗拉開,黎明淳好聽的聲嗓再度揚起。

    「對了,汪小姐,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她頓住步履,緩緩旋過身。「什麼事?」

    「麻煩你,以後遇到我那些女朋友時,千萬別告訴她們還有別的女人存在啊!」他雙手合十,略帶孩子氣地求著她,頰邊兩汪梨渦,淘氣地若隱若現。

    她狠狠瞪他。「我沒那麼多嘴。」

    「那太好了!感謝幫忙。」他帥氣地行了個童軍禮,眼光一落,觸及她踩在草地上的赤裸纖足。「你在做健康漫步嗎?」

    「健康漫步?」

    「你的腳,沒穿鞋。」

    「嗄?」汪藍愣了下,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方才氣惱過度,竟忘了穿鞋。她縮了縮腳趾,忽然覺得腳底隱隱刺痛。

    「偶爾踩踩地的確對健康很有幫助呢。加油吧!」他笑著進屋。

    確定他在視線範圍內消失,她立刻騰空疼痛的那條腿,狼狽地跳回窗邊坐下,然後捧起被尖石子刮過的可憐腳掌,審視那道深凹的紅痕。

    「笨蛋!汪藍,你是笨蛋。」她喃喃自嘲。

    他不但是個花花公子,而且顯然對她毫無興趣,唉……

    等等!她這是在做什麼?她居然自憐自怨?

    汪藍呆張唇,又是生平第一次,領會這女兒家幽微的心情。

    暮鼓晨鐘,在她腦子裡沈沈敲響——不妙,真的不妙,大大地不妙!她不對勁,真的不太對勁。

    她變得不像她了。她居然為了個男人心神不定。

    一念及此,汪藍忙捧起紅酒杯,一飲而盡。一杯不夠,她又斟了一杯,彷彿身陷在沙漠中焦疲不堪的旅人,不惜飲鴆止渴。

    沒問題,她沒變,就算變了又如何?她只是對他的事比較敏感而已,不代表她會愛上他,還愛到沒理智。

    之所以會對隔壁的男人感到介意,可能是他那人本來就怪吧!哪有人吃點心吃到人家手指上去的?她不對他印象深刻才怪。何況他又因緣際會搬到她隔壁,彷彿什麼命定的巧合。

    不過當然不是巧合,只是偶然而已。

    只要機率不是零,這種事就有可能發生,沒什麼好奇怪的,一點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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