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溫芯
「動詞?」趙蒂蒂驚駭地瞪大眼。「妳的意思是硬上嗎?」
「嗯哼。」
「那怎麼行?我們是女人啊!多少也得有點矜持。」
「要矜持做什麼?能當飯吃嗎?能幫女人釣到金龜婿嗎?」
「那也不能見到帥哥就撲倒,那多、那多、多——」趙蒂蒂半天想不出適切的形容詞。
「多怎樣?妳們兩個到底在說什麼?」汪藍感覺體內好奇的瓶子又打翻了。「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
「妳不用聽懂。」趙蒂蒂和李丹蔻異口同聲下結論。「男女之間的學問對妳來說太過高深。」
高深?太過高深汪藍不敢置信。開什麼玩笑?這世上有任何學問對她而言算得上高深的?
「不要以為我沒談過戀愛就對男女關係一點也不懂。」她鄭重聲明。「我也是有研究的。」
四道秀眉同時挑起。「妳有研究?」
「嗯。」
「說來聽聽。」
「催產素。」汪藍櫻唇一掀,煞有其事地吐了三個字。
「催產素?」四道眉揪在一起。
「看妳們一臉茫然的樣子,一定沒聽過吧?」汪藍得意地微笑。「發現雜誌曾經註銷一篇論文,根據研究,所謂的愛情其實只是人體內的催產素在作祟。」
「什麼叫催產素?」趙蒂蒂不懂,她是歷史所的研究員,對生物學一竅不通。
「好像就是跟賀爾蒙差不多的東西吧,我在女性雜誌上看到過。」反倒是在中研院附近開咖啡店的李丹蔻有點模糊概念。
「沒錯。」汪藍一彈手指。「基本上,愛情源於大腦,我們之所以感受到愛的激情,是因為大腦中特定的神經化學體系讓我們產生這些情感。」
「什麼跟什麼?我還是不懂。」趙蒂蒂茫然。
「簡單地說呢,人類的情愛活動與三種基因有關,這三種基因分別促使身體分泌多巴胺、苯乙胺和後葉催產素……」汪藍口沬橫飛地講述著生物體與感情之間的奧妙性。
兩個聽眾起先還努力豎起耳朵聽,但一個接一個蹦出來的專有名詞宛如天書,兩人漸漸走神。
「唉,我要去算命。」趙蒂蒂雙手托腮,發夢似的低語:「聽說有個塔羅牌大師算得很準,我要讓她算算我的真命天子什麼時候才會出現?」
李丹蔻則是捻熄了煙,一雙勾魂美目興致勃勃地鎖定男方親友桌一個正舉杯敬酒的美少年。「嘖嘖,唇紅齒白的,真好看。可惜年紀嫩了點。」
「還有啊,性費洛蒙妳們知道嗎?就是一種可以吸引異性的氣味……」汪藍繼續滔滔不絕。
「可是我上個月才剛排過紫微斗數,不知道這麼快又去算命會不會不准呢?管他的,我先打電話預約好了。」
「看看也沒別的好貨色,就他吧,年紀小沒關係,我就當執行光源氏計劃好了。」
趙蒂蒂與李丹蔻同時起身。
汪藍愕然。「喂,妳們去哪裡?」
「打電話。」
「泡凱子。」
兩人回應得乾脆。
「妳們!」汪藍倒抽口氣,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在唱獨腳戲。「妳們剛剛不會都沒在聽我說話吧?我很認真在跟妳們解釋耶,妳們怎麼可以不專心……」
「汪副教授,下課了,下次有機會妳再好好講解妳的愛情生物學吧。」兩人嘲謔地撂下幾句,飄然離去。
「什麼嘛!」汪藍懊惱地呢喃,朝兩道絕情的背影扮了個鬼臉後,隨手抓起點心盤裡的巧克力球,一顆接一顆拋入嘴裡。
☆☆☆☆☆☆☆☆☆☆☆☆☆☆☆☆☆☆☆☆☆☆
風捲殘雲似的掃光一整盤巧克力球,又喝了兩杯香檳後,汪藍忽然感覺有些不舒服。她站起身,無視隔壁桌幾個院內男同事慇勤投來的眼光,逕自穿過五星級飯店氣派的走廊,往化妝室前進。
才剛轉過轉角,便聽見一串嚶嚶啜泣聲,汪藍眨眼,只見化妝室外間的紅沙發上,一個女子正埋首哭泣。
她哭得好悲傷,心碎欲絕,沙發旁,一個男子低頭望她,用那醇厚好聽的聲嗓撫慰著她。
「別哭了,親愛的,妳把我的心都給哭擰了。別哭了,哦?」他像哄小孩似的輕拍她的肩。
「我……我也不想哭啊,黎明,可是我……沒辦法。」女子斷斷續續哭道:「我那麼……愛他,他怎麼……可以娶另一個女人?還發給我……喜帖,他存心……讓我難堪嗎?」
「他這麼做的確很不應該,太不體貼了。別哭了,這樣吧,我替妳把他給找出來,讓妳好好罵他一頓如何?」
「不!不要。」女子趕忙拉住男子衣袖。「不要這樣,今天是他的婚禮。」
「他這麼欺負妳,妳還一心為他著想?」男子歎氣,蹲下身,拉住女子柔荑。「傻丫頭。」
他的溫柔體貼讓女子更加難過,嚶嚀一聲,軟玉溫香投入他懷裡。「哦,怎麼辦?黎明,我該怎麼辦?我完了!我那麼愛他,收不回感情了!你知道嗎?剛剛看他跟新娘一起跳舞,我整個人快崩潰了,我的心好痛,快不能呼吸了,我好怕就這麼死去啊!」
「妳不會的,妳會忘了他的,時間會治療妳的傷口,會讓妳不再那麼痛的,相信我。」
「真的嗎?真的會不痛嗎?要多久?黎明,你告訴我還要多久?」
「這個嘛」
「你只是在哄我對嗎?」女子掩住唇,像八點檔的苦旦誇張地眨眨淚眼。「我根本不可能忘了他!我那麼愛他,愛慘了他,怎麼可能……」
「十八個月。」一直站在一旁靜聽的汪藍終於忍不住了,清脆發話。
「嗄?」一男一女同時抬頭望她。
男子深湛的眼底,在看見她的那一刻似乎還閃過什麼,但汪藍絲毫沒注意,只是很認真地看著那哭得眼皮紅腫的女人。
「頂多三十個月,妳一定能忘了他。」
「為什麼?」女人茫然望她。「妳怎麼知道?」
「根據科學研究。」她斬釘截鐵。
「科學研究?」女人吸了吸紅通通的鼻子,更困惑了,她身旁的男子則是方唇一勾,噙著詭異笑意。
照例,汪藍對兩人的反應視若無睹,就像在課堂上課一樣,耐心地講解。「妳之所以會感覺愛那個男人,是因為妳的腦中不停分泌像催產素或多巴胺一類的激素,可是這類激素是不可能長期大量釋放的。根據科學研究,大部分人維持的時間為十八到三十個月。所以妳放心吧,頂多再兩年半,妳就可以忘了那個負心漢。這樣妳懂了嗎?」
汪藍停下來,對女人微笑,期待對方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但沒有,她只是表情空白地望著她,好一會兒,別過頭,繼續埋在男子胸懷裡哭泣。
汪藍僵立原地。
看來她有必要檢討一下自己講解的技巧了。是講解的方式太無聊了嗎?還是用詞不夠淺顯?或者是語氣的問題?
她想不透,上完洗手間後仍是找不到問題所在,走出來時,紅色沙發已不見那哀哀飲泣的女人,唯獨那名男子閒閒倚在牆邊,似乎正等著她。
「嗨。」他笑著對她打招呼。
她眨眨眼。「嗨。」
「妳剛剛的說法很有趣。」
「哦?」哪裡有趣了?
「我從不曉得,原來戀愛跟人體分泌激素有關係。」他傾過身,低下臉,墨深如潭的眸子鎖住她。「照妳的說法,愛情是有賞味期限嘍?」
他幹麼靠她這麼近?
「可以這麼說。」她謹慎地回應。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他靠得更近了。
仔細一看,這男人長得挺帥的,五官分明,濃眉斜飛,鼻翼毅挺,兩瓣薄薄的唇俊俏有型,而那雙緊迫盯人的眼,閃耀著某種難以形容的輝芒,像黑夜的星子,一閃一閃的,帶點調皮意味。
汪藍瞇起眼,鼻尖接收到純男性的氣息,一股怪異的電流霎時竄過全身。
縱然她再遲鈍,也猜到這男人可能是對她有點興趣,否則幹麼靠她這麼近,笑意盈盈的眼像要吃了她似的。
「冒昧請教一下,妳是科學家嗎?」微啞的嗓音如弓,漫不經心地撥弄她心弦。
她呼吸一緊。「我是中研院生化所的研究員。」
「原來妳是女方的朋友。」他若有所思地微笑。
她怔望他。
他忽地抬起她的臉。「妳剛剛沒照鏡子吧?」
「嗄?」
「妳洗手時都不會順便照一下鏡子嗎?」拇指輕輕滑過她下頷尖緣,帶來一股微妙的粗礪觸感。
「為什麼……要照?」糟糕,她好像有點緊張。
「妳這裡,沾上東西了。」食指好整以暇地點了點她唇畔。
汪藍呆了呆。
所以他一直盯著她的臉不是對她感興趣,只是因為好奇她唇邊沾上了什麼?
一股類似失望的滋味在她胸臆漫開,她來不及仔細品嚐,便在男人灼亮的眼神下惘然抬起手,用力在唇畔一抹。
指尖,沾上了咖啡色碎屑,她正要甩掉時,他忽然擒住那根手指,送入嘴裡吸吮。
他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