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子澄
這個提議很快被所有人接受了,於是傅雁南和屈允堯道別,暫時結束這令人尷尬到極點的冷氣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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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王小慧商議好全部的細節,傍晚時分,趁著老爸到隔壁下棋、老媽到黃昏市場「敗家」,無所事事的傅雁南賴在家裡的沙發上。
正當她慵懶得差點睡著之際,接到施呈勳打來的越洋電話。
『南,有沒有想我?』施呈勳低沉的嗓音透過手機傳遞而來;剛到下榻飯店,他便迫不及待打電話給她。
「想?想你的大頭鬼啦!」傅雁南可沒給他溫柔的打算,一開口就是一陣猛批。「你給我說清楚,是不是派你朋友來監視我?」
不是她多疑,根本是他早有預謀!她只不過沒告訴他哪位「陳先生」來電,他就讓他的朋友輪流「神出鬼沒」,短短半天的時間,除了送他搭機的田漢威之外,其餘三個全不容忽略地「現形」過。
更誇張的是,她竟能在公司裡「巧遇」康A!他不是有排定工作的嗎?害她真以為自己大白天見鬼了咧!
『看來那幾個傢伙挺盡責的。』他低低地笑開了。
「太卑鄙了!我又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你幹麼要他們這麼做?!」充其量不過差點搞砸一件小案子,如此而已。
施呈勳淺歎一口,將長腿擱上床,背部舒服地靠著床頭。『妳做事毛毛躁躁,我又不在妳身邊,找些人關心妳是對的。』
「對對對,對你大頭啦!跟你說過幾百次了,我不是小孩子,會注意自己的安危,你怎麼就沒把我說的話聽進去?啊?」她跳起來「踏步走」,像個小孩手上隨意把玩的玩具小騎兵——往前走,轉身,往前走,轉身……
『哎∼∼不曉得是誰,無論我如何逼問,硬是堅持不肯吐實,』他倏地重重地歎了口氣。『妳知道,人類對於不可知的情況,總有一股莫名的忌憚和恐懼,為了讓我自己吃得好、睡得飽,在台灣的妳也只得忍受嘍!』
意思就是她活該倒楣被跟監,因為一切全是她自找的?!
美眸噴射出兩團火簇,要不是施呈勳好狗命正巧不在她眼前,非得被她燒出兩團窟窿不可!
「你可以再厲害一點!」她瞇了瞇眼,稍稍壓制住眸心的火焰。
『好說。』他的聲音有點壓抑,似乎在克制某種不知名的情緒。
「我再說一次,不要找人跟著我!」她低咆,像頭情緒即將失控的母獅。
『好。』他也不囉嗉,一口答應。
明著惹她不高興,那他就來陰的,誰怕誰?
或許是他答應得太過乾脆,傅雁南胸口的一團火氣像洩了氣的氣球般迅速消弭,一股罪惡感由心頭升起——他又沒錯,只是過度關心她的安危,她幹麼這麼吼人?
除了察覺自己理虧之外,被關心呵護的事實令她一陣窩心!
那男人在乎她耶!
「好嘛好嘛,那個陳先生就是陳子揚啦!」哎∼∼沒用的女人自個兒招供了。
『嗯?』差點接續不上她的轉換話題,他腦子一轉,明白了。『那傢伙找妳幹麼?』
稍早便接到屈允堯的通知,說她和陳子揚「約會」——當然還有一名不知身份的女人參與,但他還是佯裝不知道,畢竟佳人主動招認實屬難得,他懷疑是否該買串鞭炮來放放。
「沒什麼,他只是介紹案子給我。」重新坐回沙發,無聊地轉開電視,就……新聞台好了。
『既然如此,有什麼不好跟我說的?』所以這妮子還是自找的。
「你對陳子揚有莫名其妙的敵意,跟對警衛小陳一樣。」這兩個人還約好一起姓「陳」,真是無巧不成書。
他頓了下。『沒有。』
「沒有才怪。」唔……又有虐童案,不曉得世上怎有那麼多不負責任,偏又要將小孩生下來的父母。
『那是因為我在乎。』哎∼∼尊嚴蕩然無存啊!
「意思就是你一點都不信任我。」她就不在乎嗎?不在乎怎會跟他「和」這麼久?連郝蘿娑纏著他。她都沒廢話一句,這男人不懂彼此都該有私人空間嗎?
大笨蛋一枚!
『在乎跟信任有什麼關係?』
「不是喝多了醋就能表現出你的在乎,如果你信任我,就該相信我不會跟其他男人亂來,可你用的方式卻是找人盯我,跟防小偷有什麼不同?」總之她姑奶奶就是不爽,怎樣!
『我是怕男人對妳亂來。』冤枉喔大人∼∼一個女人再怎麼強悍,哪抵得過男人的力道?萬一對方心存惡念,他可不敢想像那種下場。
「喂!你未免對我太有信心了吧?」皺皺鼻子,心情稍好。「我可不認為自己是美女級的女人。」
自殺?現在人抗壓性真差,動不動就有自殺的案子上頭條;不過沒什麼創意就是了,不是跳海就是跳樓,再不然燒炭、上吊,好像沒什麼推陳出新的死法。
『妳在我心裡是最美的。』他難得說了句好聽話,自己說得都臉紅了。
「肉麻當有趣喔?」心底泛起一抹甜,她嘴硬地揶揄一句。
『我只說真心話。』
突然他那邊傳來「嘟、嘟……」的插撥聲,他低咒一聲,不得不向她說聲抱歉。
『南,地主約了我用餐,時間差不多了,我……』
「OK,你去吧,再聯絡。」她掛上電話,終於能專心看新聞了。
政經相關新聞吸引不了她,正想轉台之際,螢幕底下跑馬燈般的字幕陡地攫住她的目光,她仔細看著,毛骨悚然的不安躍上心頭!
XX社區今天下午驚傳女屍命案,死者吳XX陳屍六樓新居,頸部一刀深及頸動脈為致命傷,法醫預估死亡時間約兩天左右,原計劃下個月步入禮堂,未料喜事變喪事……
XX社區不就是他們昨天才完工的大樓嗎?法醫預估死亡時間約兩天左右,那不就表示……他們昨天在有死人的地方工作,卻渾然不知?!
她由座位上跳了起來,連忙轉到另一頻道的新聞台。
好奇心人人皆有,一旦觸及到和自己有關的點,即使只有一小點,都會將那好奇擴展成無限,她突然很想知道這件新聞的來龍去脈,手上的遙控器轉個不停。
有了有了,咦?鏡頭裡的那個警衛不是小陳嗎?連他都上電視了,真新鮮!
「請問死者的交友狀況是否複雜,平常往來她家的都有哪些人?」記者全擠在小陳面前,一個個伸長手臂,就怕收不到他的音。
「抱歉,除了吳小姐的未婚夫之外,沒見過其他人來找過她。」小陳哭喪著臉,生平第一回上電視,竟是為了這種事,真教他欲哭無淚。
「那能請問一下吳小姐的未婚夫……」
記者跟著追問,但傅雁南的心思已然不在新聞畫面上了。
六樓。姓吳……陡地,巧遇陳子揚及吳小姐的畫面在腦海裡一閃而逝,她全身立刻不由自主地竄起寒意。
這位吳小姐,不會正巧是她認識的那位吳小姐吧?那時她和大獅遇到他們的確是在六樓沒錯,那麼,她的未婚夫不就是……陳子揚?!
「根據警方表示,死者死狀與日前發生的虐屍命案狀況相當類似,兩起命案有絕對的地緣關係……根據種種跡象顯示,陳姓未婚夫涉嫌重大,目前警、萬正循線偵查!」
不是吧?陳姓未婚夫涉嫌重大?!她今天才和涉嫌重大的嫌疑犯吃過飯耶!
她的臉色瞬息萬變,兩隻手沒敢放開手中的電視遙控器,這頻道一換新聞,她立即轉到另一個頻道觀看相關訊息,然後懊惱地發現,每個新聞台對這件案子的播報都大同小異。
「阿南。」
「啊∼∼」突然有道陰森森的女音呼喚她,嚇得她丟開手上的遙控器放聲大叫。
「啊妳速起肖啊喔?叫那麼大聲做什麼?」剛進門的傅媽媽手上還掛著菜籃,一見女兒尖嚷著抱頭鼠竄,惱火地上前賞她一記爆栗!
「媽?」雙眼終於對準焦距,傅雁南不很確定地伸手,觸碰母親溫暖的臉頰。
「不速偶,難道速鬼?」傅媽媽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一把撥開她冰冷的手。
「啊!別提那個字啦!」她猛地一陣哆嗉,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想起吳小姐的臉龐。
「厚!妳速『頭殼啪企』秀?」看多了八點檔「台灣龍捲風」,傅媽媽不覺學了幾句劇中人的口頭禪,罵起人來挺溜的。「妳阿爸快回來了,來幫忙揀菜啦!沒準時相飯,妳阿爸又要碎碎念了!」
「喔。」她連忙關掉電視,接過老媽遞過來的菜籃,乖乖地跟著走進廚房。
「妳說大『輸』企上海喔?啊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肥來?」傅媽媽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邊刮魚鱗邊問,一片片透明的魚鱗亂飛,讓傅雁南在一旁揀個菜還得忙著左右閃躲。
「沒說捏。」一邊閃避如雪片亂飛的魚鱗,腦子裡還思索著適才由電視裡看到的命案新聞,又得分心接收老媽的問題,她覺得自己快精神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