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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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你最近減肥啊？好像比上回瘦了些。」宋美瑤拉著她邊逛街邊聊天，不過整晚絕口不提高鎮韋。
「是嗎？我沒減肥啊。」蘇想想摸著臉頰。
「那該不會是被我家那個兔崽子給氣瘦的吧？」宋美瑤調皮地溜了一下大眼睛，出其不意提起高鎮韋，果然讓蘇想想愣住。
「才不是，我們真的沒什麼，雜誌亂寫的啦。」她慌忙解釋，卻不知道自己耳朵瞬間泛紅。
「你的回答和阿韋一模一樣，我昨天打電話問他你的近況，他就說你們已經一個月沒碰面了。」宋美瑤笑咪咪。
「對呀。」那晚之後，高鎮韋彷彿從人間蒸發，果真不再來找她了。
「他最近還好吧？」蘇想想盡量以漫不經心的口吻問著。
「我也很久沒看到他嘍，我家老頭子不准他踏進家門半步，他又丟了工作，連我要去看他他都不肯，我看這小子哪天死在他那間破公寓裡都沒人知道。」
蘇想想訝異地看著宋美瑤。「怎、怎麼會這樣？為什麼不讓他回家？他真的被開除了？沒找到新工作嗎？」
「詳細情況我就不知道了。」宋美瑤聳肩，一副不想再談的樣子。
「別提他的事了，咱們去SOGO逛逛。」
宋美瑤不再提高鎮韋的事，反倒是蘇想想整晚心不在焉，不時幻想失業的高鎮韋一個人窩在偏僻公寓裡的慘樣，又想起前陣子社會新聞報導的離奇案件——某個身強體壯的單身漢獨自在家邊看電視邊吃便當，結果被鹵蛋給噎死，一星期後才被人發現……
夜黑風高，沒有月亮和星光的夜晚，台北近郊的舊公寓顯得格外冷清淒涼，一個鬼鬼祟祟的黑衣人站在樓下探頭探腦。
怎麼整晚都沒開過燈？難不成失業還在外頭鬼混？蘇想想躲在樹幹後頭偷瞄，身上穿著黑色緊身裝，隨意扎個馬尾，頗有古代女刺客的架勢。
她只想遠遠看那大猩猩一眼，確定他活得好好的就立刻走人，哪知道等了老半天就是沒見到他人，她倚在樹邊歎口氣，臭罵自己此刻的無聊行為。
「好……帳款我明天一大早就匯過去……是啊……那就麻煩你了……」
隱隱約約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蘇想想連忙側身隱藏在樹後，賊頭賊腦地偷看著。果然看到那個高大魁梧的身影，豪邁的臉龐看起來透著倦意，兩頰很明顯消瘦了點，正拿著手機和人對談。
為何要匯款？不會是欠錢被追債吧？
「對，股票全都賣掉……我這星期會拿房屋權狀去銀行貸款……」高鎮韋邊說邊鎖上車門，還捏了捏眉心，顯然很疲倦。
才一個月他就淪落到這般地步？蘇想想訝然，不由自主地從樹後走出來。
「細節我明天再跟你討論……」高鎮韋倏地住口，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他匆匆結束對話後看向蘇想想，卻沒說半句話，只是等著。
「我來還你東西。」她將一串鑰匙拋扔過去，高鎮韋迅速接住。
「我以為你會直接丟到垃圾桶。」他扯扯嘴角，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你最近缺錢用嗎？」她非得問個清楚不可，不然今晚她甭睡了。
「嗯。」他點點頭。這一個月來他和楊希照為了籌組新公司，合力湊了上億資金，他多年來都沒有跟家裡伸手要錢，全是靠自己，當然也就較為吃力。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借你。」蘇想想才說出口就懊惱不已，連忙凶巴巴地補上一句：「但利息還是得照算！」
高鎮韋覺得頗好笑。「那我直接跟銀行借不就好了。」
蘇想想脹紅臉，真想立刻消失。「我要回家了。」
眼看她轉身就要溜，高鎮韋連忙抓住她手臂。「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看他一副疲憊不堪的模樣，竟然還想硬撐。「我老爸的手下在外面街口等我。」
「我最近很忙，會有一陣子沒辦法跟你碰面。」高鎮韋怔忡地看著她。
「鑰匙已經還你，我們以後也不需要見面了。」蘇想想撂下話後轉身就走。
「是不是要我登報表明不在意你的家世背景，你才會相信？」他拋出這句話，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清晰深刻。
蘇想想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就算你真的不介意，但是我介意。我想過了，我還是跟類似背景的人交往會比較輕鬆，你也是，找個門當戶對的女孩子吧。」
「什麼叫門當戶對？」他暗歎，眼神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情緒。
「就是足以和龍陽集團匹配的家族。」而不是像她這種害得他遭父親指責，還連工作都弄丟的複雜分子。
「想想……」他蹙攏雙眉低喚，那娉婷的身影卻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走愈快，他忍不住提高音量，「想想！」
她略微遲疑地緩下腳步，卻還是選擇不再理會，終於隱沒在夜色裡，不見蹤影。
「我不可能永遠在原地等你，你懂嗎……」高鎮韋盯著她離去的方向，難掩落寞。
第八章
那日之後，兩人像是切斷關係的陌生人，而媒體也被新的八卦醜聞給轉移了注意力，不再報導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蘇想想的工作室又開始有了訂單，其中大部分是宋美瑤介紹的豪門名嬡。蘇想想漸漸也感受到這位長輩是真的挺喜歡她，只是，看見宋美瑤就難免想起高鎮韋。更難受的是，偶爾還會聽到宋美瑤和他講電話，害她每每不由自主地拉長耳朵偷聽，也因此得知他正忙著新公司的各項事務。
「我不要去啦……」蘇想想假裝忙著畫設汁圖，頭抬也不抬。
「你想當老小姐啊？高媽媽特地幫你安排的，你竟然不賞臉！宋美瑤兩手插腰喳呼著。
「我又不急著嫁，幹嘛去相親！」她嘟著紅唇連連抗議。
「誰說是相親了？就說了只是介紹個新朋友讓你認識，你是自閉症啊？為什麼不去！」兩人熟稔後，沒大沒小的對話不時出籠，就像鬥嘴的母女似。
「人家忙著趕設計圖啦！」她屁股黏在椅子上，硬是不肯下來。
「可是都已經約好了，你不去難不成我去啊？如果我年輕二十歲也是可以啦，可是現在這把年紀……」
「高媽媽！」蘇想想直一是又好氣又好笑。
「這個人的工作和你老爸類似，完成合乎你的要求。」宋美瑤熱心解釋。
「你怎麼會認識道上的兄弟？」她微愣。
「現在各種行業都是企業化經營，別再說什麼道上不道上的。」宋美瑤連連催促蘇想想出門。
「可是……」她愣愣地被宋美瑤拎起來就往外面走，直到抵達飯店都還摸不著頭緒。
宋美瑤訂了五星級飯店裡的江浙菜餐廳當作初次見面的場所——蘇想想看見早已等在座位上的人時不禁訝異，對方竟是個高大體面的男子，身穿義大利高級手工西裝，舉止頗有派頭，儼然是個慣於發號施令的角色。
「這是Rona。」宋美瑤開心地幫兩人介紹。「Ronaid，你喊她Sue就好，年輕人喊英文名字親切點兒。」
「你好，初次見面。」男子起身替她拉開椅子。
「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事先離開了。」宋美瑤不顧蘇想想反對，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男子招來服務生點菜準備，熟稔的點了好些個江浙佳餚。
「你混哪個堂口的？」蘇想想直截了當，男子略微抬眉。戶靜呷！？？
「你是問我的工作吧？主要是娛樂相關產業，也負責開發與併購之類的事項。」他解釋著。
喔，原來是和她老爸一樣開設賭場、舞廳、夜總會等等的娛樂產業，而且還更狠，竟然還負責併吞其它幫派的地盤，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蘇鐵頭都沒他這麼出色。
「你呢？」男子逕自盛了一碗米莧黃魚羹，然後將湯勺遞給蘇想想，示意她自己取用。
「我的工作和伸展台有關，」她含糊帶過。看著眼前男人舉手投足掩飾不住的霸氣，忽然想起某個人總是以她為主，絕不可能像這人連菜單都沒給她看就點了一桌菜。
他舀子一匙龍井蝦仁擱在蘇想想的盤裡。「那以後說不定有合作的機會，我的公司時常舉辦發表會。」
什麼？這傢伙該不會想找她去夜總會登台跳艷舞之類的吧！蘇想想細眉抽動，又看了一下眼前的菜，考慮該不該說出自己吃蝦子會過敏。
「你為什麼要做這種工作？」聽他輕描淡寫的說今天併購了一家小公司，蘇想想忍不住追問。瞧他長得人模人樣，算是她見過最稱頭的道上人物吧。
男子微微錯愕。「我沒考慮過這個問題，這是家族企業，我沒得選擇，也不能逃避。」
「原來我們是同病相憐。」
「我倒不這麼認為。其實每個人都有與生俱來的責任，有些人老是逃避，而我的選擇是主動面對，並全力以赴。」他邊說邊招來服務生替他們斟滿兩杯上好的浙江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