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楚月
我可沒辦法像你這麼冷血無情,什麼都無所謂,即使是自己的朋友也漠不關心……
原來啊,他在書妃心中是這樣子冷酷的人。
以為她夠瞭解自己,怎料只是種錯覺。
她看他的感覺,就跟其它人一樣——
沒錯!他是現實理智,偶爾又狡詐,有人說他城府深,他不反對,說他善於利用人,他也不在乎,因為他認為所有事情都是有籌碼可以談的,他做任何事也會要求同等代價,甚至是愛情也同樣。
他的愛情可以講價、可以談條件,他能假裝跟趙琪芸在一塊,就算日後結婚他也無所謂,因為他認定跟趙琪芸的婚姻絕對能帶給他利益,他就是這種人,也絕不否認。
直到再次遇上書妃,她的個性一如昔日,她的直率教他心動,她對事情的堅持跟他不相上下,她的衝動經常讓他替她擔心不已,只怕她走的每一步都會跌跌撞撞,她偶爾的貼心終於教他願意不計代價也要幫她成功,而那種喜歡的感覺與日俱增,他清楚自己是喜歡她的……
喜歡聽她說著有關小說裡的天馬行空,她有多討厭哪一種男王角,喜歡哪一類女主角,她說最近又以他為男主角要為他量身打造一個絕贊故事,他問她:「為什麼老找我的麻煩,明明妳自己不愛當女主角,為何要我當別人的男主角?」
她甜甜地笑著說:「因為喜歡你啊!」
女人總是口是心非,就算喜歡也得拐彎抹角,免得在這場愛情上先輸在起跑點,書妃卻會毫不保留,會將她對他的感覺統統說出來,縱然身邊沒錢,仍是會替他打算,讓他愈陷愈深。
他愛她,當然也要她以同等程度來愛自己,他公平,絕不偏頗,但放任自己寵愛書妃的結果,是他的心情總能輕易隨她起伏,她笑,他也笑,她傷心,他陪她難過,此刻,她深深刺傷自己,他的心都擰了。
十二點多離開公司,他直接走入酒吧,回到家時,已經凌晨三點多,他眼神迷濛,經過客房前,腳步一頓,停了幾秒,踉蹌的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跟著關門聲為這漫長的一夜晝下休止符。
他醉了、累了,今晚他什麼都不想再想,只想好好睡一覺,至於其它的事情,明天再說吧……
輕輕地,在無聲的暗夜中,另一扇門開了,細碎的腳步聲來到孫如鴻的房門口,輕輕一敲,等了等,沒反應。
她侷促不安,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摸著手臂,不安地來回搓揉,卻仍等不到開門,最後,她懷著期盼的眼神逐漸黯淡。
整個下午,她窩在家裡,不斷後悔自己的莽撞衝動,就算她討厭紐澳良,也不該牽連到孫如鴻,因為一時的憤恨不平,她遷怒了他,當他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為了替好友脫罪,進而針鋒相對,忘了他也會受傷。
我可沒辦法像你這麼冷血無情,什麼都無所謂,即使是自己的朋友也漠不關心……
她居然還說出那樣刻薄的話,還有誰比自己更可惡呢!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火氣一上來就口不擇言。
「如鴻,我知道你很生我的氣,因為我毫不在乎你的感受就罵你。對不起……我都沒想到你……」她邊說邊哭,哭得無法自已,等了一個下午,就為了跟孫如鴻道歉,不過他卻連她的面也不見。
抽抽噎噎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更清晰,充滿委屈與歉意,但門卻依舊緊緊關著,就像是此刻他倆的關係,隨時都有可能分崩離析。
他們戀情才剛起步沒多久,如果孫如鴻不喜歡她,當然可以隨時喊停的……
「如鴻,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開門?我……我想……」一聲聲的傷心之語在看見依然毫無動靜的門板後,漸漸又嚥了回去,淚水慢慢止歇,滿腔的期待逐漸被冰冷的氣溫澆熄,雖然是夏天,今晚卻特別冷,那寒意幾乎要沁入她身體內,始作俑者卻是自己。
「開門好嗎?」她輕輕又渴求的道。
半晌,房內沒有任何聲響,再沒神經的人也清楚這意思了,孫如鴻沒有當面對她說算是另一種溫柔。
垂下眼睫,抹去最後一滴淚,她轉身回房,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以後,來到客廳坐著,下顎抵在兩膝之上,凝視著窗外的天空。
究竟坐了多久她沒有印象,眼睛看著窗外似有泛白跡象的天空,耳朵卻聆聽著屋內的聲音,她的理智要她等到早上再離開,她的心卻抱持最後一絲希冀——
她每次寫小說,男女主角發生衝突,幾乎都是為了第三者,都是兩人的感情出現裂痕,都是外力的阻隔,回到現實,她跟孫如鴻的吵架就顯得小兒科,但往往這樣的小事卻足以毀了兩人苦心經營的感情……可惜,他們的感情都還沒經營起來,就已經搖搖欲墜了……
孫如鴻是她第一個很喜歡很喜歡的男人,他總是對她好,喜歡逗她笑,想到泡溫泉那夜,他看著瓷杯露出的表情是那樣的幸福,笑容也特別的溫柔,害她醉心不已,很想繼續討他歡心……
假如他們不在一塊了,往後他看見瓷杯的話,還會想到她嗎?
抬頭看牆上的鐘,六點了……
門沒有開。希望……碎了。她卻沒有哭,也許是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所以她並沒有哭。
緩緩站起身,緩緩拿起地上的行李,緩緩移動僵硬的身子,她走到門邊,回頭環視幾秒,對著空無一人的客廳輕輕說:「再見……」
然後,門合上了。
第十章
紅著一雙眼睛回家,肯定會被嚴刑逼供,梁書妃回到租約還沒到期的房子,放下行李,簡單整理一番後,再次拎起行李離開。
做不到瀟灑,也不想留在台北,趁著還有二十幾天才要上班,她想到了曉玲在高雄的老家,聯絡上曉玲的妹妹後,她搭上自強號火車南下,車廂內沒有幾個人,她縮在椅子上,淚水又直直落下。
第一次失戀要哭上幾天呢?
她不瞭解,只清楚自己很想哭,很想大聲好好哭一場,她的心很痛的。
當許曉晴見到姊姊的好友紅著一雙眼時,嚇了一跳。「書妃,妳怎麼了?」
自從姊姊死後,她們兩個女生走得很近,經常有聯絡,每到姊姊的祭日,梁書妃也會南下看她,讓她父母相當感動,直說要收她做乾女兒。
梁書妃揉揉眼睛,一臉鎮靜。「沒事,最近比較晚睡。妳還好嗎?」
她坐進許曉晴的車子,許曉晴立刻發動車子。火車站距離許家約二十分鐘的車程。
「不錯啊,工作順利、感情順利……妳呢?交男朋友了嗎?」
男朋友……她從沒交過,孫如鴻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那樣應該算是分手了嗎?
應該算吧,和平分手。
「……分手了。」
車子緩緩右轉,許曉晴看她一眼。「沒關係,下一個會更好。」還騙她說晚睡,八成是為男朋友哭過了吧。「還在寫小說?」
「是啊……忘了跟妳說,我過稿了。」
「真的?!」許曉晴臉上有一絲詫異。「真是不簡單,總算被妳熬出頭了,出書後記得送我一本。」
「會的,我還會送曉玲一本,當初是她一再鼓勵我不要放棄,她還幫我取了「舒霏』這筆名,終於派上用場。」
許曉晴抿唇一笑。「恭喜妳。」
沉默幾分鐘後,梁書妃忽然想到紐澳良……
「我在台北看見他了。」
「他?!誰啊?」經過這麼多年,許曉晴顯然也忘了他是誰。
「就是紐澳良啊。」曉玲去世後,沒在喪禮上看見紐澳良,她問過許家的人,他們都說尊重紐澳良的意思,但他們對這名字卻絕口不再提起。
許曉晴一頓,梁書妃沒看見她的表情,有些僵的繼續說下去。
「我還認識紐澳良的朋友,他說紐澳良的女朋友已經去世了,他現在沒跟任何人在一塊,說得紐澳良好像是專情的男人……怎麼可能呢?紐澳良明明就腳踏兩條船,根本一點都不……」
「書妃。」許曉晴開口打斷梁書妃的話。
「怎麼了?」她的視線落在窗外怡然的景致上,漫不經心地問。
停下車,許曉晴說想喝杯咖啡,梁書妃不置可否,於是兩人走進路旁的咖啡店。
等服務生送上兩杯咖啡後,許曉晴的心情似乎隨著咖啡香逐漸緩和,沒有像剛下車時那樣凝重。
梁書妃注意到她的變化。「曉晴,到底發生什麼事情?跟我說沒關係。」
許曉晴幾番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鼓起勇氣開口,「書妃,紐澳良他……根本就不是姊姊的男朋友。」
「曉晴,妳說什麼啊?曉玲認識紐澳良,我經常聽她說紐澳良人有多好,又對她有多好,你們不也是知道嗎?」被許曉晴這句猶如炸彈的話一炸,她的心底起了驚濤駭浪,她不相信曉玲會欺騙自己,她們是最要好的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