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范梵
「嗯，還有那人的眼神……」程嬅心心不在焉地回答，心中莫名地感到不對勁。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車上的那個男人似乎對她微笑了一下。
為什麼那個笑容讓她覺得有點眼熟？但她就是想不起在哪裡見過。
程嬅心的眉頭緊蹙。這種感覺真不好，簡直就像是魚刺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又咽不進去。
「嬅？」楚奕風喊了一聲。
沒反應。
他不解地望向她，又喊了一聲：「嬅？」
還是沒反應。
真難得，竟然能夠看到她失神的樣子。
「嬅！」這回，他改用吼的。
咦？還是沒反應。
看著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他伸出手張大嘴，準備雙管齊下。
「嬅——」他發出超過七十分貝的咆哮聲，雙手死命地搖晃著她的肩膀。
要是再沒用，那就……
「啊……幹嘛啦？楚奕風！」程嬅心從吼叫聲中被驚醒，然後就是一陣不分青紅皂白的劈頭大罵。
「你思春啊？叫到我喉嚨都快爛了還沒反應。」哼，俗話說得好，這真是標準的好心被雷親。
「做什麼啦？」她雙手環胸，一副不好惹的模樣。
「做什麼？」楚奕風翻了個白眼。
小女孩則是打從一開始就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現下還咯咯直笑，笑得花枝亂顫，但她的笑聲卻遭來兩人的白眼，只好立即噤聲。
「電梯門要關了啦！」他沒好氣地道：「你到底要不要出來？還是想在裡面耍自閉？」他已經幫她按著開門鍵按到手酸了。
程嬅心尷尬地走電梯。
十二樓，傲宇辦公大樓的最高層，這是高幹們的專用工作樓層，在辦公大樓裡頭，一向被視為機密重地，不得隨意進出。
依然是以原木為基調的暗色設計，但角落還擺了一些綠意盎然的植物作為點綴，稍稍緩和了嚴肅的氣氛。
「算了，不跟你計較。」她現在困窘得只想逃跑。「我要進去了。」她指著自己的辦公室。
楚奕風看著她倉皇離去，臉上流露促狹的笑意。
小女孩則從背包裡掏出一部超小型的筆記型計算機，劈哩啪啦地開始輸入資料，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
程嬅心掏出一大串鑰匙及一張辨識卡，毫無阻礙地打開自己辦公室的桃花心木門。
她已經有兩個禮拜沒有到這兒來了，但是裡頭依然是窗明几淨，沒有半點灰塵，想必是有人來打掃過了。
傲宇集團的五個高幹，全都是「兼差性質」，就算是貴為總裁的尹殘寒也不例外。
他們全都是有空閒才會到公司走走。
那麼，到底什麼才是他們的正職呢？
例如程嬅心，那家小小的「心田」，才是她真正工作的地方。
只不過，她在「傲宇」的收入比在「心田」要多上好幾十倍、百倍罷了。
會議室裡頭，五個人全都到齊了，大夥兒圍著圓桌依序坐定。
「準備好了嗎？」尹殘寒居最上位，看著程嬅心問道。
她點點頭。
另外，兩旁還有商問軒、楚奕風，以及楚彤妍。
尹殘寒擰眉不語，與商問軒散發的氣息幾乎如出一轍，都同樣讓人感到一股冷意。
不過，尹殘寒是狂傲不羈的，而商問軒則是陰鷙不定，相形之下內斂多了。
楚奕風蹺著二郎腿，臉上不時帶著笑容。
楚彤妍不過才九歲，面前卻擺了一部超小型筆記型計算機，耳朵聽到什麼，就迅速記錄。這部計算機對她而言是個巨大的倉庫，存放著她多年的心血結晶。
然而，卻沒有人知道那裡頭到底儲存了些什麼，只曉得楚彤妍總是會不定期地研發出新武器。
會議正式開始，場面也嚴肅了許多。
程嬅心飛快地講解自己的發現，眾人的反應就如同尹殘寒當初的反應一樣，先是高興，再來卻是心驚。
「別升集團」素來是他們最大的勁敵，現在卻與他們槓上了，這豈能輕忽？
此刻，楚奕風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點了一根雪茄，卻不知道已引來自家妹妹的注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苦中作樂。
高級雪茄就是高級雪茄，抽起來的感覺就是與雜牌的不同。這可是他特地運用廣大人脈，托人到南美洲買回來的高級品。
突然，坐在他身旁的楚彤妍站起身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奪走他手上的雪茄。
然後，不到一秒鐘，那根雪茄就乖乖地陳屍在垃圾桶，結束了它短暫的生命。
楚奕風瞪大雙眼，額際的青筋抽動，眼睛暴凸，狠狠地瞪著她。
原本專注聆聽的其它二人以及程嬅心，也不約而同地將臉轉向他們兄妹。
「楚、彤、妍！」楚奕風咬牙切齒地吼著。
「哥，我只是……」楚彤妍沒想到這次玩火玩得太厲害，產生了反效果，立刻亮出自己的王牌——那雙又大又亮，且蓄滿了淚水的眼睛。
只是，楚奕風多年來被訓練有成，面不改色地道：「你賠我一根相同的。」
要偷偷走私這些高級雪茄是非常困難的事，甚至要遠赴南美的巴西，才能將上好的煙絲弄到手耶！
「我、我、我……」她開始結巴，腦袋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個非常不容易說服人的爛理由：「哥，我是為你好……雪茄抽多了，對身體不好，會致癌的……」
這個理由別說楚奕風不相信，就連其它人都覺得好笑。
平常與他作對得厲害的楚彤妍，忽然關心起自己哥哥的健康？光是用想的，就讓人起雞皮疙瘩。
「有一天，我真的會找機會好好修理你！」到那時候，她最好先拿綠油精擦一擦自己的屁股，做好心理準備。
呵呵呵！思及此，他忍不住露出詭異的笑容。
這個笑，讓一向大膽的楚彤妍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只見楚奕風與楚彤妍兩人的嘴巴雖然是不再逞口舌之快，但眼睛卻死命地廝殺著對方。
「適可而止。」尹殘寒冷聲道。「會議繼續。」
他的話甫出口，兩人頓時收斂了不少。畢竟，總裁還是具有相當的影響力的。
程嬅心丟給位高權重的尹殘寒一個感激的笑容，而他則當之無愧地接受。
會議進行到最後，她提出疑問：「你們覺得如何，該如何應對？目前我想到的唯一辦法，就是——」這是她唯一想到可行的辦法，但還是需要大家的支持。「臥底。」
她的話讓在場所有人皆陷入沉默。
「可行之計。」半晌後，商問軒吐出了今天的第一句意見。
「我是覺得可以啦！而且嬅心姐的『心田』我可以幫忙照顧。」楚彤妍隨後跟進，暫時忘了恐懼。
「彤妍，多謝了。」程嬅心綻放一個甜美的微笑。「我晚上還是會抽空去看看，不成問題的。」心田的工作雖然繁雜，但是穩定，不像「傲宇」的工作起伏高高低低，難有一個定數。
「我贊成。」楚奕風道。「殘寒，你覺得如何？」
大夥兒的目光一致轉向尹殘寒，因為不論贊成與否，決定權全都在他身上。
這是「傲宇」的規定。
若有重大決議，必須五個人全數同意才可通過，不然，就必須推翻。
這個規矩定了好幾年，一直未曾打破。
「嗯——」彷彿有意吊人胃口，尹殘寒沉吟了許久。他素來深謀遠慮，有重大決議都要考慮許久才會下決定。
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其它四人的情緒也都緊繃到了極點，他才慢條斯理地緩緩點了點頭。
就這樣，決定了程嬅心的未來。
她心平氣和地接受了，因為這早已在她的預料之中。
「那麼就這麼決定了。」尹殘寒下了一個結論。「大家先行準備，知道該做些什麼就先去做。」然後，他又公佈了下次秘密會議進行的時間。
「嬅心姐，加油喔！」楚彤妍露出甜膩的笑容，心裡已經準備好一個驚喜，要在程嬅心執行任務之前交出。
「散會。」尹殘寒首先推開厚實的皮椅。
這幾天，程嬅心忙碌極了，公司裡超重的工作，迫使「心田」因而被迫掛上「暫時休息」的牌子。
這對她而言可是一項艱困的任務。
在夢裡，她常常夢見那些泛著亮光的褐色咖啡豆，及那些忽遠忽近像是在引發她味覺的濃郁香味，讓她垂涎三尺。
那些馥郁的香氣，微酸，或是微苦。
藍山、巴西聖多斯、卡布奇諾、曼特寧……這些名詞不斷地在她腦裡打轉。
她心愛的咖啡啊！
當然，尹殘寒是個好上司，對她也不是真的那麼苛刻，更沒有埋沒她的長才。
這陣子，不同於往常的空曠寧靜，傲宇集團十二樓開始熱絡了起來，大家忙碌著，而肅穆的氣氛也在不知不覺中慢慢醞釀。
由於這兒常常是空無一人的，雖然每個辦公室都有茶水間，卻從來沒請過專門的小妹，更別提秘書、助理之類的了。
所以，程嬅心理所當然地兼任泡茶小妹的工作。
因此，十二樓常常不定期地飄出陣陣的咖啡香。
尤其一向以雅痞號稱的楚奕風，更是樂得享受由牙買加運來的咖啡豆所煮出來的上好咖啡。